第6章
第 6 章
打退了第一波鬼怪，陵越緩了口氣，開始思索，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按理說，妄境試煉的地點，必然是參與試煉之人心中挂念之所，那麽，到底是誰內心扭曲出成這樣？
陵越回頭審視三人。芙蕖臉上還帶着恐懼，眼神怯怯的。陵端也是害怕的，只是努力裝出不在意的模樣。百裏屠蘇木着臉，和平時沒什麽不同。沒看出有誰心懷愧疚啊。難道這是自己心中所想不成？陵越瞬間陰郁了。
不管誰心裏裝着這樣兇殘的地方，試煉還要繼續下去的。陵越帶着三人開始鬼屋探險。
這裏真的是鬼屋，放大版的，各色鬼怪輪番出場，兼具驚悚的形象和鬼類兇殘的攻擊力。在短暫的愧疚之後，百裏屠蘇對這個妄境試煉産生了興趣——境随意動，和精神構成的世界何等相似。這個“妄境”的主人不是他，他心中所想，卻能反應在“妄境”之中。這個法門，是不是可以用在夢中呢？
百裏屠蘇的“妄境試煉”變成了“妄境實驗”。在他的幫助下，四人遇到的怪戰力沒什麽變化，形象卻越來越奇葩了。果然，鬼怪的模樣，比不上後世之人的想象力。陵越等土着習慣了鬼怪的攻擊，卻适應不了他們的形象。→_→所以，妄境試煉變成了練膽大會麽？
按照陵越的經驗，妄境試煉是帶有劇情的RPG（似乎混進了奇怪的東西），不是這種單純打怪升級。他一直在尋找引導NPC。
一位白衣飄飄的女子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裏。她背影纖弱，惹人憐惜。她不應在這裏，在昏暗陰邪之地出現。反常為妖，芙蕖和陵端心中一凜，握緊了劍。陵越松了口氣：終于看見引導NPC了，終于有望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了。陵越上前搭話。知道內情的百裏屠蘇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事實證明，經驗主義害死人。那個白衣飄飄的女子轉過身，那張臉不提也罷，所有的鬼怪加一塊也沒這個恐怖。虧得陵越心髒過硬，才沒一下子厥過去。
女鬼陰測測地笑了兩聲，向四人撲了過來，戰鬥開始。這女鬼明顯與之前那些小怪不是一個檔次的，陵越等人打得很吃力。
終于，女鬼倒下了。陵越很擔心：現在劇情還沒開始，怪就這樣厲害了，他們還能通關嗎？→_→陵越似乎被奇怪的東西入侵了……
女鬼的屍體化作黑霧，消弭在周圍的黑暗之中。陵越等人一陣恍惚，待眼前景物清晰，衆人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回來了。涵素真人正摸着胡子，滿意地看着幾人。
涵素真人安撫了他們幾句，讓他們回去休息。芙蕖和陵端對妄境試煉心有餘悸，任憑別人如何詢問都死活不肯再提。陵越一直很疑惑，“劇情”到底跑到哪裏去了。其實，副本不一定要有劇情，清完小怪打BOSS，秒掉BOSS就通關也有不少啊。
簡單地收拾一番，百裏屠蘇就回房休息，和自己的“內憂”約會去了。妄境試煉他有些感悟。太子長琴是夢境的主人不假，卻不代表他什麽都做不了，尤其，那個主人還沒完全意識到自己身在夢中之時。
百裏屠蘇沒做什麽了不得的改變，不過是把自己變得狼狽一些，臉上添兩處擦傷而已。
太子長琴發現了百裏屠蘇的異狀，微微蹙眉，問道：“發生了何事？”
百裏屠蘇說：“來此之前遇上了幾只鬼怪，如今已經沒事了。”
太子長琴點了點頭，施法将百裏屠蘇的傷治好。
“多謝。”百裏屠蘇道。
這晚剩下的時間，依舊是學琴。
一般在大型考試之後，學校都會給學生放假。天墉城也有類似的制度。當然，修仙之人，怎麽能耽于享樂呢？人家的說法是，經歷的妄境試煉，心中必有感觸，回去好好體悟吧。芙蕖和陵端有什麽感悟呢？他們大概要想法子好好安撫受傷的心靈。
陵越将妄境之中的景象告知了自家師尊。
紫胤真人的第一反應是，百裏屠蘇又弄出幺蛾子了。每次想到百裏屠蘇木着臉，直勾勾的看人的模樣，紫胤真人就十分胃疼。他能說什麽呢？告訴陵越，他的師弟其實是從鬼界跑出來的奇葩物種嗎？
“此事為師已有計較，你不必再問。”紫胤真人說。多虧陵越低頭以示尊重，沒看到他古怪的臉色。
“是。”陵越點頭應道。
吶~百裏屠蘇專門坑隊友，組隊請慎重~~
專心坑隊友的百裏屠蘇在做什麽呢？他在睡覺。勾搭文藝青年真心不容易。他要抓緊時間刷好感度。
這一回，百裏屠蘇還是帶傷去的，不是上回的擦傷，而是左手骨折。
太子長琴遠遠的看見百裏屠蘇，道：“今日怎麽這般早？”他頓了頓，皺眉道，“你的手怎麽了？”
百裏屠蘇可疑的沉默了一下，說：“被妖獸踩了一腳……其他人有自己的事要做，我……我今日無事。”
太子長琴也默了。這受傷的原因，也太奇葩了。什麽叫被妖獸踩了一腳啊？你怎麽會被那東西踩到？不，應該是，被妖獸踩了，你怎麽才折了一條胳膊？變成肉醬才對吧。
先前已經說過，太子長琴的意識還停留在遠古時代。在他的認知裏，人類以部落的形式生存。平日裏男人出去打獵，女人或是在部落附近采果子，或是留在家裏，照顧孩子。百裏屠蘇受傷了，打獵沒他的事，就來榣山了。所以，這就是他來得早的原因。
和所有的神仙一樣，太子長琴高傲冷漠，對凡人之事，全不放在心上。可是，他對認同之人，真的很好。上回見到百裏屠蘇受傷，他幫他醫治。這回又見他受傷，太子長琴不由想到人族的生活環境。他不希望哪天百裏屠蘇不來了，原因是被妖獸啃了。
“我教你些法術可好？”太子長琴說。
百裏屠蘇随手招出一團火焰，又将其熄滅，道：“法術我會，可是，妖獸也會，而且更加擅長。”
太子長琴聽了，不由一笑，道：“我教你的，自然不是那些。”
“那是什麽？”百裏屠蘇問道。
“你可知道，這琴聲，亦可成為戰技。”太子長琴頗為自得地說。
百裏屠蘇看着他，搖搖頭，道：“不信。”
太子長琴一愣，他還從沒見過這麽不給自己面子的。作為鳳來琴靈，他的本事大多在琴上。若琴音不能用于戰鬥，他這個樂神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少見多怪！”太子長琴無奈地說，“你學是不學？”
“你肯教，我當然肯學。”百裏屠蘇說。
于是，百裏屠蘇的學習內容，又加了音攻一項。以前完全沒接觸過的技能牽扯了他大量的精力。除了天墉城正常的學習進度，以及每日必有的飛行練習，他沒研究課外的東西。他這乖巧的模樣，讓紫胤真人十分不适應——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嗎？這小子又要玩什麽花樣？
好吧，百裏屠蘇确實在玩花樣。他在研究太子長琴的技能，尋找他的弱點。是的，太子長琴對他很好，但是，他可沒忘，這個對他很好的樂神，還是他的“內憂”。他是妨礙“內憂”與“外患”相親相愛的攔路虎，是關着“內憂”的監獄兼監獄長，他能活着，還是消耗了“內憂”的力量。百裏屠蘇不相信，有這麽多降低好感度的客觀事實存在，太子長琴還會對他很好。
在研究了一段時間之後，百裏屠蘇發現，現有資料不足以支撐他達成目标。他知道了太子長琴的招式，最多找到招式的破綻，對陣的時候省些力氣。這就像考試，本來就一本教科書，然後老師給劃了重點，考試難度立降。沒有重點，大學生有一多半要撲街。可是，有了重點，還是有人會挂科。百裏屠蘇面對的考試太難，只有重點也不夠。想通過，他得直接作弊。他需要知道樂神的弱點，而不是招式破解之法。後者只是防守，前者卻能達成要害暴擊的效果。
上古時代便已存在的神仙，皆是心志堅定之人。用某個物件，引得人家心神動蕩就不要想了——即使站着不動讓你打，你也不一定能破得了人家的防禦呢。所以，想要知道太子長琴的弱點，就要從他修行的功法入手。人家高手或許不介意指點看着順眼的毛頭小子幾招，肯把自己的心法拿出來的可不多。別說是陌生人了，就是正正經經的師徒、血親，也有私藏的吧。比起把太子長琴的功法拿來，還是把他整個人騙到手更容易吧。→_→白梨少俠，你的節操還在嗎？
百裏屠蘇苦思冥想，制定各種計劃，卻沒想到，事情很簡單就完成了。
又是一日，百裏屠蘇夢會太子長琴。練了幾首普通的曲子，又試了試音攻技法，百裏屠蘇坐在太子長琴身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從來沒開過口的水蛇“悭臾”。這夢境還是有很多破綻的，只是，太子長琴自己不想醒罷了。仙人的身份真的那麽重要？重要到讓這樣一位溫和沉靜的神仙不敢面對現實？或許，還要加上魂魄分離，化為劍靈吧。
“如何？”太子長琴問道。
“确實不凡，只是，”百裏屠蘇頓了頓，道，“總覺得差些什麽。”
太子長琴說：“你的心法與我不同。”
百裏屠蘇點點頭，說：“我只是個凡人，不需要那許多神仙手段。”繼續戳“悭臾”。
太子長琴聞言，不由皺了皺眉。他自己也沒發現這下意識的動作，只取了琴來彈。
百裏屠蘇看着“悭臾”，忽然想到這條也是志向遠大的，好像還真的有了一些成就。他捏着“悭臾”的尾巴，将它拎了起來，說：“真稀奇，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金色眼睛的水蛇。”
“快放開我！我可是要修成應龍的！小小凡人，竟然對我不敬！！！”“悭臾”掙紮着，語氣不善地說。
“你現在只是一條小小的水蛇。”百裏屠蘇說。太子長琴看着他們，神情有些恍惚。
“悭臾”回頭，要去咬百裏屠蘇的手指。後者用另一只手一彈，“悭臾”在半空中蕩起了秋千。
“你等着！”“悭臾”惡狠狠地說。
“等着什麽？等你修成應龍，我早已不在。我區區一個凡人，連你化龍的那日，也是見不到的。”百裏屠蘇說。
似乎是覺得和一個凡人計較有失面子，“悭臾”不理百裏屠蘇了。
第二天是朔月，這一天煞氣最重，不知道太子長琴會不會變成魔化版本，百裏屠蘇和“內憂”約會，從來都是避開這一天的。過了朔月，他依舊沒去找那位樂神。學校總和考試脫不開關系，天墉城也是如此。為了正經的學業，百裏屠蘇翹掉了課外興趣小組。等他把這些事情忙活完，已經過去好幾天了。
這回百裏屠蘇來到榣山的時候，太子長琴并沒有撫琴，而是擔憂地看着他。這位樂神說：“這幾日可是出了什麽事？”
雖說沒逃過課，就不算當過學生。當着老師的面，這種話，百裏屠蘇怎麽也說不出口。于是，他借着搖頭的動作別開視線，說“無事。”
想成為文藝青年，沒心沒肺肯定不行。事實上，他們大多心思細膩，感情豐富，聯想能力強——簡單概括，就是腦補能力刷到滿級。太子長琴是文藝青年嗎？誰敢說他不是？
百裏屠蘇的模樣，被太子長琴腦補成了，遇上麻煩，卻不想說出來讓朋友為難，只好強顏歡笑，當成什麽都沒發生。
完成了每次必有的複習環節之後，太子長琴忽然說：“空有招式而無心法，未免不美。洪荒大地，什麽都有可能發生……”說到這裏，他皺了皺眉，說，“你可要學習我的心法？”
“……好。”內心叵測的百裏少俠遇上了一心為友人考慮的樂神，自慚形穢，反應也慢了不止一拍。他想了想，補救道：“對你可有妨礙？”
“妨礙？什麽妨礙？”太子長琴不解。即使真的有問題，也是眼前之人不适應神族功法啊。
“你……心法外洩，當真無礙？”百裏屠蘇問道。如果有外人學了天墉城的心法，天墉城肯定要讨個說法，而把心法外洩的那位，直接去後山閉門思過吧。
太子長琴顯然不理解後世之人的門戶之見。他微微搖頭，道：“與他人何幹？”他細細講解了心法，末了，說：“神族體質與人類不同，你多加小心，若有不适，不可隐瞞。”
難得愧疚的百裏屠蘇說：“多謝。”
百裏屠蘇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心法，開始研究。罩門什麽的沒找到，他發現，這玩意，和自己的體質很合适。心法這種東西，只能裝備一個，不對，是修煉一種。同時修煉不同的心法，除非有法子融合，不然，就等着走火入魔吧。百裏屠蘇一開始修習的是大巫祝祖傳心法。那心法和他的體質十分合拍。只是，在死而複生之後，他的體質發生了變化，契合度降低。不過，即使契合度降低了，那份心法也比天墉城的入門心法适合他。心法這東西，好不好還在其次，最重要的就是适合自己。況且，烏蒙靈谷的心法是女娲大神傳下的，不比天墉城的差。于是，體質特殊的百裏屠蘇修煉的，一直都是他家祖傳的心法。這事兒紫胤真人知道。他見那份心法更有助于百裏屠蘇壓制體內煞氣，也就聽之任之了。
發現太子長琴的心法适合自己，百裏屠蘇很驚訝。一個神仙，一個人類，體質差好多吧。自己到底變成了什麽奇葩的物種了？随後，他意識到，這也不奇怪。他如今能活着，全賴體內太子長琴的魂魄支撐，氣息想通，能學樂神的功法，再正常不過。
百裏屠蘇見識有限，找不出樂神的心法有什麽弱點。既然這東西适合自己，那就學吧。
恭喜白梨少俠向着文藝青年邁進一大步，請再接再厲~~
習慣用劍的白梨少俠表示，即使學了樂神的東西，他也是戰士，最多是魔戰士，決不當法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