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硝煙未已
第十五章 硝煙未已
夜間,車隊在泥土鋪就的國道上一路前行,不敢耽誤片刻時間,夜路不好走,車隊行駛的速度不快,這樣一來就更不敢有須臾的停留。
路上,傅溪白換自己開車,讓其他人休息。
黃河坐上副駕駛座之後,閉目養神了半天也沒感覺到睡意,幹脆睜開眼睛開始唠嗑,“老大,我家裏人還不知道我幹的是排爆這樣的高危工作,你說他們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怪我?”
傅徯白看着前面的土路,沉默了片刻,說:“不會。”
“真的?”黃河莫名被安撫了擔憂的情緒,問:“你怎麽知道?”
“猜的。”傅溪白直言道……
黃河“唉”了聲,嘆氣道:“我瞞着他們,也是不想他們每天提心吊膽的,過不好日子。”
傅溪白瞟過去一眼,“現在考慮這些不嫌多餘?為了家人退出排爆隊,你做得到麽?
黃河閉嘴不言。
“自古忠孝不易兩全,”傅溪白揚起嘴角笑了笑,“如果無法盡孝,那就要比任何人更愛惜自己的生命,也不枉費你父母對你付出的一番心血,最後,他們會以你為榮。”
黃河捏緊拳頭,重重點頭,然後問:“老大,你當初為什麽會選擇進部隊?”
傅溪白一時沉默,當初選擇進部隊,是因為被程晏北抛棄了,他負着三分自認的傲氣做下的決定……這麽丢臉的話他說不出口,于是故作高深,說道:“人活一世,總有一個去處非你莫屬。”
黃河恍然大悟,點了點頭,萬分欽佩,将此金句引為座右銘……
傅溪白覺得好笑,繃着唇,默默不語。
車隊行駛了一段路,開進某片荒野的土路,原本周圍是有蟲鳴的,現在除了車身颠簸以及車輪碾過石泥發出的微弱聲響以外,四下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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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營區還有很長一段路,期間主駕駛座又換了另一名排爆兵上去,後來又換了黃河。
傅溪白一路上無眠,即使奔波了一天依然睡意全無,他習慣了作息颠倒的生活方式,一天一夜不休息,更加不在話下。
以前他熬不下去的時候,只要想想程晏北,一下怒從心中起,他就挺過來了,他感到煩躁的時候,他也會想程晏北,一想起她,一下豁然開朗,他就暴風雪轉豔陽天了。
很矛盾,恨得牙癢癢,愛得心癢癢。
他應該是典型的由愛生恨,卻怎麽恨都餘情未了。
不是氣她跟自己提分手,而是氣她太狠心,雖然是迂回戰術,但是态度太過于無所謂,沒有一絲留戀,就跟她平時拒絕他的索抱一樣,眼神和語氣那麽涼飕飕,涼透他的心……
淩晨四點,夜還很濃。
黃河打了個呵欠,望着車燈照亮的土路,忽然一道比車燈明亮千倍的光束一閃而過——劃過夜空,落在了距離車隊前頭不足千米的地方,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一聲雷鳴轟然炸開,火光徹底覆蓋整片夜色,随後又慢慢回歸黑暗……
情況有異!!
傅溪白立即下令,車隊停止前行,原地待命。
黃河心裏沒底,“老大,這怎麽回事?”話剛問完,又一顆炮彈自夜空劃過,落地炸開。
距離車隊後方不足千米的某方炮兵陣,單方面向敵營發起一陣定點轟炸,每一束炮彈都在車隊的上空經過。
黃河總算看明白了,大聲嚎了一句:“不是說好了暫時停止交火的嗎?太不講信用了!!”
傅溪白沉默不語,打算先做一番觀望。
炮彈不停從上空劃過,被困在中間寸步難行的車隊一行人,頂着頭頂上不間歇轟炸的炮火瑟瑟發抖,唯恐上頭的假冒僞劣炮彈再一次中途熄火,直接落到他們頭上來。
乘搭後面車輛的邢玉成和陶李春同樣心驚膽戰,槍林彈雨不是開玩笑的,昨天前頭在拆彈的時候,他們因為看不到現場,所以沒那麽大的危機感,這會兒炮彈就差貼着腦門跟他們打照面了……
前面的皮卡車內。
黃河急的眉毛蹿火,“老大,快想想辦法啊!!你剛勸我要惜命的……”
後車座的兩名排爆兵互相拉着彼此的手,互相打氣。
傅溪白說:“我現在聯系總部。”
傅溪白聯南總部發出請求,希望總部跟交戰雙方再次進行交涉,幾句交談之後,他神色冷沉,挂了通訊。
黃河急忙問:“老大,怎麽樣?”
傅溪白說:“聯合國正在聯系我方哨所內的軍事觀察員詢問情況,讓我們耐心等候。”
上空的炮火不斷,一聲聲炸在每個人心裏,回想起上次,某一方武裝力量的炸彈不小心落在了營區周邊而照成的後果,個個都心有餘悸。
這一炮要是直接降落在他們周圍,能直接把他們掀上南天門去逛一圈……
車隊裏的戰士們戰戰兢兢地等待,直到半個小時過去……
終于,炮轟漸漸平息。
也許是聯合國跟對方的交涉起了作用,後方炮兵陣終于停止了定點轟炸,車隊迅速啓程,以最快的速度駛離戰火區域,而在車隊剛一遠離危險地帶,炮火再次燃起。
傅溪白望着遠處炮火落地的方位,顯得異常沉默,耳邊不斷有轟炸聲充斥,車隊一刻不停往營區的方向行駛。
天快亮時,車隊終于安全抵達營區,所有人這才敢放松下來,擔驚受怕了一整夜,這會兒感到一陣疲憊。
傅溪白解下鋼盔,手指摸上了車門打開,一只腳剛踏出去,通訊器響了……
2014年5月初,早晨6點整,中方維和工兵隊接到南聯總部下達的命令,對受到戰火殃及的周邊城市實行人道主義救援。
傅溪白一接到通知,迅速調派人手,組織救援隊伍,前往戰火周邊區域實行救援。
黃河忽然說:“老大,你要不要去見見晏北再走?”
傅溪白戴上墨鏡,淡淡道:“不差這一時半兒,正事要緊。”
他話說完,拿着通訊器,在和總部人員進行通話,“雙方處于激烈交戰當中,我們無法展開救援行動。”
總部那邊回複:“救援行動不能暫停,總部正在跟交戰雙方進行交涉,盡量跟對方申請到窗口時間,軍事觀察員那邊也會及時作出反饋。”
傅溪白剛放下通訊器,忽然想起來,以前他向她承諾過,不會再讓她眼巴巴地等着自己……
這回又要讓她久等。
……
邢玉成跟陶立春這回沒有跟着部隊行動,而是留在營區裏,試着與朝聞社連線,報告目前的情況。
朝聞社那邊權衡再三,命令外派小組立即前往戰火區,跟随救援部隊實行救援行動,并将戰況及時反饋給本社。
随後,邢玉成和陶李春就跟随第二批救援隊伍以及醫療分隊出發了。
車上,陶李春說:“不叫上晏北她們麽?”
邢玉成抽了根煙出來,遞給他,說:“算了,那邊戰況不明,就別讓兩個女孩子去冒險了。”
晏北醒來是早上八點,很快就擦覺出不對勁,營區裏太安靜了,好像一下子少了許多人聲,她随處走了走,果然,一圈走下來,除了看見堅守崗位的幾個兵,其他人都不在。
海眠也發現了異樣,急急忙忙跑過來找她,“晏北,你有沒有發現營區裏少了很多人?”
晏北點點頭,疑惑着喃喃道:“都去幹什麽了?”
兩人問了守崗的人員才知道,那兩派武裝力量正式交火了,營區裏組織了隊伍上前線救死扶傷去了……
晏北問:“雙方打得這麽厲害,他們前去救援,會不會有危險?”
守崗的兵說:“我們來這兒,随時都要做好面對生命威脅的準備,炮火不長眼睛,什麽時候落到自己身上,我們沒法兒預料。”
這話說的晏北心裏一陣突跳,“對了,我們是記者,按理說,我們也應該上前線去了解實況,将戰況報道出來。”
守崗的兵笑的無奈,“最後一批救援隊伍已經出發了。”
一直到下午兩點,沒有一支隊伍從外面回來,這裏仿佛跟外界斷開了聯系,外面的救援情況不明,晏北沒有一刻是安心的。
還有,按照約定,傅溪白護送完運送物資的車隊之後,這個時間或許是他回營的時間,她原本的打算是吃完中午飯就待在外面等他。
晏北爬上了集裝箱,站在上面,望着遠處——她也想去,想出一份力,想做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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