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硝煙未已

第十六章 硝煙未已

晏北在集裝箱上面待了一個小時,太陽照例毒辣,海眠見勸她不住,只好回宿舍拿了把傘給她擋着點陽光,依然把她曬的頭腦發昏,遠遠的,她好像看見有幾個人從營房裏出來,帶頭的是人穿着白大褂,身後幾位穿迷彩服的兵合理搬着一個大箱子。

她立即動身從集裝箱上面爬下來,雙腳剛落地,忽然眼前發黑,她整個人晃了一下,手下意識撐住集裝箱的鐵皮,閉着眼睛等那陣黑暗過去,一睜眼就往那邊跑。

那邊幾個人看見她跑過來,紛紛停下看着她。

“你好,”她急急忙忙跑過來,來不及歇口氣就問:“你們要去哪?前去救援麽?我可以跟着去麽?”

穿白大褂的醫生認得她,對她笑了下,說:“當然可以,那邊的傷亡情況比想象中還要嚴重,那邊止血藥和麻藥還有一些醫療衛生用品緊缺,我們現在得把藥運送過去,走吧。”

晏北想了想,說:“能不能稍等一下,我回宿舍拿樣東西。”

那醫生點頭道:“快點,我們車上等你。”

晏北又急急忙忙轉身跑着回宿舍,半路上就看見海眠從宿舍裏出來,手裏拿着相機。

海眠關了門,一過來就拉着她走,邊走邊唠叨:“我早看見了,你一準兒會跟着他們走,相機我幫你拿了,我跟你一起去,組長太不夠意思了!居然把咱倆丢下!合着咱倆萬裏迢迢過來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是為了打醬油還是湊數啊?”

晏北笑了笑,沒有接話。

兩人過去之後,那醫生看見還有一個人,也沒說什麽,擠一擠就上路了。

這裏的土路多,而且路上大多有坑,所以這一路,幾個人擠在一輛皮卡車上,颠簸着過去。

天氣熱,車窗開着,車一路疾馳,風從窗口灌進來也沒添多少涼快感。

這段路走了差不多兩個小時,路上還途徑一段貫穿原始森林的泥路,最後皮卡車在一個簡陋的醫療中心門口停下,四周還沒有多少被戰火摧殘過的跡象。

晏北和海眠跟着下車,幫忙把東西搬進去。

Advertisement

兩人一進去就被裏面的景象給吓了一跳,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血腥味,非常濃重,遠遠覆蓋了其他氣味,裏面的醫護人員忙得不可開交。

每張病床上都躺着昏迷的重傷患者,地下也橫七豎八擠滿或躺或坐的傷患,有些傷患還只是三四歲的小孩,有些孩子的傷口包紮着,有些還流着血等待處理,他們都很安靜,沒有哭嚎,看見門口有人進來,也只是睜着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

這時,外面來了一輛急救車,從車上被擡下來兩名傷患。

晏北看着被擡進來的人,吓得不敢直視,那人的一只腿被炸得血肉模糊,處于昏迷狀态。

海眠也沒赤裸裸的目睹過這樣的場景,很久都沒反應過來。

晏北找到一同過來的那位醫生,問:“有沒有什麽是需要我們幫忙的?讓我們跑跑腿幫忙遞個東西也行。”

那醫生正在配藥,忙碌中擡頭看過來,“這些傷患比較特殊,先不說他們的傷口非醫務人員不得觸碰,他們當中,有些或許帶有傳染病,所以你們最好不要跟他們随意接觸。”

晏北扭頭看向被安置在屋內一角的小男孩,他還在看着這邊,忽然就對着她笑了笑,晏北也回了一笑。

醫生說:“你們是記者,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等有需要了我再叫你,怎麽樣?”

晏北只好到急救區那邊去,那邊更加忙碌,情況也更加觸目驚心,地上好幾攤血水就這麽晾着,擔架也是血淋淋的,醫護人員正在擦拭。

有個十幾歲模樣的小男孩,腦袋受了傷,醫生在給他包紮,他既沒哭也沒鬧,甚至還對着她露出笑一臉容,晏北站着,怔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也跟着笑了笑,拿相機拍了下來。

她很難想象,從出生那一刻開始,由戰争伴随着成長起來,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對戰争司空見慣,面對生死不由己的境況,又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

海眠找了過來,說:“聽說這裏的情況還不算最嚴重,前面的市區裏,有些居民被埋在廢墟裏還沒找出來,維和工兵隊的人正在全力營救,傅隊長應該就在那裏,組長他們也應該在那邊。”

這裏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互相參雜,聞着非常難受,晏北拉着海眠走出去,說:“援救行動從早上八點持續到現在沒停止過,看來傷亡情況不容樂觀。”

一直到天黑,能被發現并營救的傷患全部被運送到了幾處醫療中心進行急救,醫療中心的上空還有偵察機時不時盤旋。

下午的時候,有個受了傷的當地人抱着自己兩歲的孩子慌慌張張沖了進來,孩子身上也在流血,似乎失去了意識,醫生迅速把孩子送進了手術室,那位父親蹲在手術室門口掩面痛哭。

晏北站在門口吹風,腦海裏一直在回想着這一幕,周圍的血腥味似乎執意要嵌入空氣中,久久不散,痛斥這場戰争對生命的踐踏,對生靈的塗炭,包括她手中相機裏的一幕幕,以及她将要記錄在稿,使之面世的一字一句。

遠處有燈光照過來,是一行車隊。

天黑,燈光不清晰,看不清楚是運送什麽的車隊,幾輛車在門口一一停下來,第一輛車下來兩個人,都穿着迷彩服和防彈衣。

晏北往前走了幾步才看清楚來人,“溫副隊。”

溫副隊長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她,有些驚訝,跟着才笑道:“我們隊長在前面的醫療中心,我來的時候從那兒經過,給這裏的人運送食物來。”

晏北不好意思接話,只說:“我幫你吧。”

溫副隊長笑呵呵,“行,你還沒吃吧?要不先吃點東西?”

“不了,我先幫忙把東西搬進去,分發給裏面的傷患再說。”晏北想着要不要把裏面的海眠給叫出來一起幫忙。

“好,你跟我過來。”溫副隊長沖她招招手,領着她到車旁邊,然後讓幾個工兵把裝食物的貨箱卸下來。

裏面的醫護人員也都出來幫忙。

病房裏安裝的照明物是老式的燈管,燈光顯得有些渾濁,海眠來來回回給病床上已經能動彈的傷患分發食物,晏北幫忙把食物從外面搬進來。

這裏的醫護人員還沒有用餐,溫傅隊長準備再走一趟,再運送幾車食物過來。

晏北忽然急忙跑出來,把他叫住,“溫副隊,你要回去了?”

溫傅隊長看她着急忙慌的,不禁笑出聲,“聯合國分派的物資全部運送到附近的一個資源站裏,再由車隊負責運往目的地,咱們的車輛有限,只能分批運送,我得再走一趟。”

晏北猶豫着道:“我想……”

“走吧,”溫傅隊長笑眯了他看穿一切的眼睛,說:“我帶你過去,反正順路。”

“嗯……”晏北頗不好意思道:“謝謝。”

從這個醫療中心到傅溪白所在的那個醫療中心,開車需要近半個小時的時間,中間這段路漆黑一片,路上也能聞到血腥味,味道淡些。

半個小時後,溫副隊長把晏北放下車,指着前面亮着燈的門口,說:“隊長應該就在那裏面,你自己過去,我趕時間。”

晏北點點頭,“麻煩你了,謝謝。”

溫副隊長笑着擺擺手,車隊再次啓程。

門口時不時有醫務人員進出,晏北進去之後就在病房裏見到了邢玉成和陶立春,他們兩手裏都拿着飯盒,大概正準備吃飯。

邢玉成見到她,有些詫異,“你怎麽來了?就你一個?海眠呢?”

晏北莫名感到心虛,于是笑笑道:“海眠在另外一邊的醫療中心裏,我們是下午差不多5點到的,我剛剛從那邊過來。”

邢玉成點點頭,嘆口氣,“對了,你吃飯沒有?”

她來得急,沒顧得上吃飯……她說:“吃了。”

邢玉成又點了兩下頭,問:“那這麽晚了,你不好好在那邊待着,過來這邊幹什麽?”

晏北沒好意思直接說出來因……

陶李春心裏透亮,笑着幫她說:“來找傅隊長的吧?”

晏北:“……”

陶立春笑嘻嘻說:“真不巧,傅隊長前腳剛走,你就來了。”

晏北微微一怔,問:“他去哪了?”

陶李春看她一副失落的模樣,覺得好笑,“他帶隊去附近巡邏了,要不我帶你過去?”

晏北不确定問:“可以麽?”

陶立春聳聳肩,把飯盒放下,“走吧,不遠,就在前面。”

果然不遠,陶立春帶着她走了大概百來米,穿過幾處高高的草叢,傅溪白就在前面的一處空地上,周圍亮着昏黃的燈光,他在跟一名軍官說話,看不清長相,但那人身上穿的迷彩服的款式跟傅溪白身上的不一樣,看起來不像本國的軍人。

傅溪白感覺不遠處有身影晃出來的時候,下意識瞟過去一眼,暗暗驚了下,然後收回目光,繼續跟當地的軍官讨論修建難民營的事。

晏北看他在忙就沒敢過去,正想着要不回去等他的時候,他跟那名軍官忽然轉身,往這邊過來了,弄得她很緊張……

傅溪白一路走,一路跟當地的軍官交談,從她身邊經過了……傅溪白走了幾步,背過一只手,打了兩下響指,然後沖她勾勾手指頭。

晏北一直看着他,瞬間領會了中心思想,對陶立春說:“走吧。”

陶李春目睹了全過程,不禁揶揄道:“這種調情姿勢最刺激了,傅隊長真會玩。”

晏北面有羞色,不敢言聲。

回到醫療中心門口,那名軍官跟傅溪白又交談了兩句,然後上車走了。

傅溪白這才空下來,轉身去找程晏北,一轉身就看見她站在自己身後,觸手可及的地方,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他奔波了兩天一夜,沒合過眼,沒感覺到累,現在他感覺到了,不想再挪動哪怕半步,他朝她微微張開手臂,想讓她過來抱自己。

周圍有人,好幾道目光注視着這邊,晏北內心還有些羞意,磨叽了片刻才敞開心扉,兩步走過去,抱住他的腰。

傅溪白湊近她的頭發聞了聞,小聲問:“什麽時候過來的?”

晏北将整張臉埋進他懷裏,避開周圍的視線,“剛剛過來,從另一邊過來的。”

傅溪白:“我還有工作。”

晏北:“我知道。”

話剛說完,傅溪白的工作就來了。

他腰間的對講機有聲音傳來——“傅隊,傅隊,西南方向有五名不明武裝分子正往醫療區趕過來,身上均攜帶槍支,距離醫療區小于一千米。”

傅溪白:“收到。”

晏北一顆心又懸空了,“你要親自過去麽?”

傅溪白揚手示意分隊集合,一邊說:“你進去裏面待着,沒看見我回來就不能出來,明白麽?”

晏北點了下頭。

傅溪白說:“現在進去。”

話說完,沒等她開口就帶隊出發了。

傅隊……日理萬機啊。

晚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