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更)

第 22 章(一更)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漸漸的,前面似乎出現了一個光點,光點越來越近,越來越亮,最後整個鏡頭視野進入了一個充滿歐洲奢華風情的豪華大廳中。

柏剛豪發現自己完全動彈不得,就連視野也被固定在一個地方,只能看見前方那座鋪着厚厚紅地毯的弧形樓梯。

此時,樓梯上正站着一個身材姣好,披着黑色長發,身穿鮮紅色晚禮服長裙的女人。

女人背對着他站在樓梯最下方的第三級臺階上。

柏剛豪總覺得眼前的景象有些熟悉,但一時間又不記得在哪裏見過了,迷迷糊糊間他想到:小姐姐身材真好,感覺是個大美女,要是能轉過來看看臉就好了。

他想開口說話,但連聲音也被封禁了,他有些無聊,只好仔細打量着前方離他大約五六米遠的女人。突然之間,他感覺到女人身上的衣服似乎在微微顫動,就好像某種流動的液體……

他拼命睜大眼睛想看清那流動的東西是什麽,下一瞬就抽了口冷氣——那流動的東西好像是血!?

這個意識讓他感到渾身的毛孔都炸了起來!然後他就看到從那女人腳下的地毯突然間湧出了什麽東西,那東西越來越多,漸漸流到地毯外,在地上形成了一攤刺目的暗紅色血水!

緊接着,那血水突然分出一小股,開始向他這個方向流了過來。

更讓他覺得恐怖的是,随着那血液流向他,本來站在臺階上一動不動的女人突然間動了!她背對着他,就這麽倒退着下了臺階,一、二、三,落地。就在這時,她的身子微微往旁邊一側,一副要轉過身來的樣子!

不行!不要!不能轉身!

柏剛豪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古時軍隊出征前的戰鼓,瘋狂地在胸腔裏跳個不停!

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千萬不能讓這個女人轉身,千萬不要看她的臉!

然而柏剛豪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甚至連眨眼這樣的小動作都做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滿身是血的女人極為緩慢地朝他的方向側過身體。

就在這時,他的臉上突然間傳來一陣巨痛,一個仿佛是遙遠天邊傳來的,但又如同雷霆之神發怒時的震吼聲響起:

“柏剛豪,醒來!”

瞬間睜開眼睛!

柏剛豪從待客區的沙發中跳起來,喘着粗氣一臉駭然地瞪着眼前的梁丘婷,心髒還在劇烈的咚咚直跳!

“我、我剛才睡着了?”他用的是問句,但其實心中已經知道答案了。

“對,”梁丘婷看着他左邊臉頰腫起的紅手印,心中略微有些歉意,但面上卻冷冷說道:“差點睡死過去!”

“我、我又做夢了,又做了那個夢!”柏剛豪感覺自己要哭了,又怕又慌地說道,“她已經下樓了!怎麽辦?她就要轉身了!”

“冷靜點!”梁丘婷将一瓶摸着十分冰涼的礦泉水給他,“到外面路邊洗把臉,清醒清醒,在那畫弄好前別再睡了!”她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出門到隔壁便利店買瓶水的時間,柏剛豪竟然就睡着了!早知道這樣,之前他就算拒絕她也該硬把他拉走的。

“好、好的,謝謝梁姐姐。”柏剛豪接過礦泉水就走出去了。

梁丘婷隔着大型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見柏剛豪走到路邊一顆大樹旁開蓋倒水洗臉,不由得想到自己之前買水回來見到柏剛豪睡着時的狀态。

她能感覺得到,那時候的他似乎處于一個十分奇怪的狀态。詢問了一下老曹,得到的答案跟她相同。

那奇怪的感覺來自于柏剛豪的靈魂,當時他的靈魂似乎正處于一種被莫名之力吸引拉扯的狀态,簡單點說,就是位于現實和某種虛幻的交界之中。

這是老曹跟她形容的,因為以往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所以也沒辦法以已有事例說明。

總而言之,她只要知道柏剛豪一旦睡着靈魂狀态就不正常就對了。

現在大概只有等将那副畫裏的秘密解開,才能知道答案了。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梁丘婷一邊盯着洗過臉後看起來精神不少的柏剛豪,不讓他再次睡着,一邊拿手機查起了“盤善山”的一些情況。

除了“鬼話連篇”Z市同鄉會裏那個貼子外,并沒有找到任何奇怪的東西,看介紹,那就是Z市普普通通的一座山頭,只能算在本地小有名氣。

直到十點過三分時,畫廊大門突然被人推開,走進來一個大約六十出頭,頭發全白,外表溫文儒雅的老者。

就在這老者進來時,梁丘婷二人也見到畫廊的老板陳潇然急匆匆走出來了,正要上前去問畫的事情,卻見陳潇然徑直朝老者走去,嘴裏叫道:“楊老師!”

被稱為楊老師的老者一見他,臉上就露出了一些急切的神态,問道:“在哪?那幅畫在哪?”

“老師跟我來!”陳潇然立刻帶着老者朝裏頭走去。

梁丘婷和柏剛豪對視一眼,也快步跟了上去。

回到畫室,陳潇然小跑幾步來到畫框前,将那畫轉過來正對着楊老師,說道:“老師您看看,你當年丢失的是不是就是這副畫?我剛也給您發照片了,您現在看看實物。”

楊文楠一見這畫手就開始抖起來,他三步并做兩步地沖到畫前,仿佛打量着什麽稀世珍寶似的看着那副畫。

這時梁丘婷和柏剛豪也趕到門口,見陳潇然沒有阻止的意思,她便走進去,好奇越過楊文楠看了那畫一眼,結果一看之下就愣住了。

跟在她後頭的柏剛豪也同樣看到了那副畫,突然間就臉色一白,向後蹬蹬蹬退了幾步,直到靠在門框上才停下腳步!

他指着那畫,驚駭的眼神轉向梁丘婷,結結巴巴地說道:“是、是……是那個……”

梁丘婷臉色嚴肅,對他點點頭道:“是你夢中的場景。”

只見那副畫裏,背景是一座四周金碧輝煌,看起來充滿了濃濃歐式古典奢華風情的大廳,正中有一道弧形樓梯,下方鋪着厚厚的紅地毯,一個披着長發,穿着紅色晚禮服,身材姣好的女人背對樓梯站着。

即使畫中女人沒有回頭,看着這畫的人也能感覺到她的容貌一定非常漂亮,也因此升起了想要畫中女人回過頭來一窺芳容的想法。

正癡迷看着那副畫的楊文楠沒有瞧見兩人的神态,陳潇然卻看得清清楚楚,他有些奇怪,之前滿心都是替恩師找回了失傳已久的寶貝的喜悅心态,但現在卻突然間回過神來——

這副畫是出于恩師之手,畫中的主角正是恩師那早逝的女兒,也就是他的小師妹。畫中的情形是小師妹十八歲成人禮時他們一家人去歐洲游玩,恩師見到小女兒穿着晚禮服的模樣,一時間靈感觸動畫下來了。

然而就在這畫完成不久,他們回國後,剛舉行完成人禮的小師妹就出車禍去世了。

恩師和師母因悲痛過度一夜之間白了頭,因為這副畫讓人觸景傷情,便将之好好收藏了起來,結果就在幾年前二老想将這畫重新拿出來挂在客廳時,卻發現畫不見了!

因為是自家小女兒的畫,所以二老記得很清楚,一直将其非常寶貝的放在楊文楠的畫室裏封存着,不存在遺忘或丢棄。

那麽就只有一個可能——畫被偷了。

楊文楠畢竟是國際上知名度極高的畫家,最擅長國畫,曾經的一副寓意極好的山水圖被拍出了一百二十萬的高價,所以有人想偷他的畫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問題是,畫室裏總共丢失的就只有他以小女兒為主角的那副油畫,論起價值,還沒有其他一些畫高,如果真是有小偷行竊,那為什麽只偷這一副,不偷價值更高的畫呢?

而現在,失蹤了好幾年的畫竟然出現在這兩個年輕人手中,這事情怎麽看都非常蹊跷。

梁丘婷和柏剛豪并不知道這副畫的來歷居然還有這麽多的曲折故事。見柏剛豪已經被那副畫的真面目吓慘了,梁丘婷便将他帶出去,安撫了一陣後,見他在自己的保證下神經漸漸放松下來,便準備回去拿畫。

那畫剛才她看了,上頭确實包覆着濃濃黑氣,然而除此之外并沒有什麽異常。

在腦海中詢問了一下老曹,老曹也說并沒有在畫中感應到怨魂的氣息,他之前在柏剛豪家外頭感應到的氣息不過來源于那些黑氣。仿佛就是有冤魂無聊,将自己的死氣裹到畫上似的。

梁丘婷對這樣的情形也覺得十分詫異,難道說鬼并不在畫裏,而是藏在柏剛豪家中某處,只不過之前她和老曹都沒有發現?

她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略微思索了一下,突然間想到之前在那燒焦別墅裏時,阿媚一開始也沒感應到其他鬼魂的氣息,結果晚上一點後,鬼魂就出現了,那種情況十分特殊,是由于當時別墅的奇特之處造成的。

那麽現在這種情況,會不會也是因為畫框本身存在奇特之處?

或者說,需要等到幾點鐘,畫裏的鬼魂才會蘇醒過來露出真容?對了,之前柏剛豪跟她說起那個夢的時候,說過每次晚上被吓醒,時間都正好在半夜三點鐘。

不管怎麽樣,今晚等到三點就知道了。

然而沒想到他們想要拿回畫的時候,卻遭到了阻攔。

要按柏剛豪的想法,這副畫既然這麽詭異,把它直接給眼前這老者也就算了。然而梁丘婷卻知道這辦法根本無法徹底解決他做噩夢的根源,只有将畫裏的鬼揪出來,柏剛豪才能回複正常。

“我們為什麽不能把畫拿走?”梁丘婷看着眼前的兩人,說道,“畫本來就是我朋友拿來的,如果不是我們發現這畫有兩層,拜托你幫忙,底下這層畫也不會被發現。”

陳潇然也有些尴尬,但為了恩師,他不得不說道:“這副畫是失竊物,畫的作者就是我身邊這位楊教授。梁小姐,我不知道你們是花了多少錢買的,不過按法律上來說,你們買了失竊的東西也是得物歸原主的。”

楊文楠這時開口說道:“兩位,你們聽我說一句,這畫确實是我的東西,已經失竊好幾年了。畫裏的人呢,是我的小女兒,這畫才剛畫完不久,她就出車禍去世了……”他說着說着,語氣有些黯然下來,将自己和老伴害怕睹物思人,将畫收起,結果後來發現畫不見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之前我們一家有跟這畫合影過,所以要證據也是有的。現在我和我老伴就想找回這副畫,這樣吧,我也不會讓你們遭受損失,之前你們買那副畫多少錢,我就花多少錢買回來,你們看怎麽樣?”

柏剛豪很想說“你想要就拿去吧,只要別讓我再做噩夢就好”,但瞧了眼梁丘婷的臉色,又把嘴巴閉上了。

梁丘婷見眼前這老者說得誠懇,而且他們既然願意花錢買下這副畫,這事應該是真的。想了想,她說道:“這畫是我朋友的東西,他做主就行,不過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我們得先将這畫拿回去,明天一早我朋友是想賣或想送給你們,都是他的事,這樣應該沒問題吧?”

陳潇然剛想說:“要萬一你們拿了這畫轉手賣了或者弄壞怎麽辦?”卻被楊文楠攔住了。

楊文楠看着眼前的兩個年輕人,語氣誠懇地說道:“這是我小女兒生前最後的遺像,今天很感謝你們又讓我見到了她,如果不介意的話,明天我會親自上門去取,你們看怎麽樣?”

梁丘婷看了柏剛豪一眼,見他點點頭,心想今晚應該就能解決畫裏的問題了,于是說道:“好,就這麽決定了。”

說着她從包裏拿出自己的兩張名片,分別遞給陳潇然和楊文楠,說道:“這是我的名片,上頭有電話和公司地址,這畫留在我們手裏,你們就放心吧。”

陳潇然第一時間就拿出手機拔了號碼過去,見梁丘婷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挂了電話。

楊文楠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氣,有些不舍地将畫交給眼前的年輕女孩,說道:“麻煩了,我明天會親自登門拜訪。”

四人分別後,梁丘婷和柏剛豪拿着畫坐上了回小區的公交車。

一路上柏剛豪都離得那畫遠遠的,仿佛沾到一點畫就能将他吃掉似的。

回到家後,柏剛豪哭喪着臉道:“梁姐姐,你剛才為什麽不把這畫直接給那兩人啊,說不定把它給人了就沒事了。”

“這畫裏的東西已經纏上你了,光丢掉畫是沒用的。別說丢掉,就算用火燒,用土埋,沒解決那東西前你都逃不掉。”梁丘婷一邊說一邊将畫重新挂回電視牆上。

柏剛豪只瞄到一眼就趕緊瞥過眼,害怕地說道:“梁姐姐您能不能倒過來挂啊,我一看到那畫就害怕!你說的什麽東西纏上我,不會就是裏頭那女人吧?難道她就是之前那楊教授的女兒死後變成的……那種東西?”

梁丘婷挂好畫後抱着手欣賞了一陣,說道:“現在還不能确定,晚點就知道了。”

兩人接着就坐在客廳裏,等着半夜三點的到來。

為了抵抗睡意,也是為了壯膽,柏剛豪幹脆帶起耳機,放着勁爆的音樂聽起來。

就這樣,牆上時鐘在一點一滴難熬的氛圍中,慢慢轉向了半夜三點。

柏剛豪已經困得洗冰水臉都不管用,得下狠手掐自己了。

梁丘婷的臉色逐漸凝重,她從沙發上站起,看着牆上的畫表體裹着的黑氣開始翻湧沸騰起來。

二更晚上九點。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