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宋之揚在劇組裏不是最年輕的，但論資歷是最淺的。三位主演分別是沈知寧，許芳菲和邵琛。沈知寧是其中人氣最高的，也是如今琴洲的兩大頂流之一，與林簫平分秋色。
宋之揚要過的第一關就是背臺詞。
這部音樂劇演了近十年，裏面的歌曲說是家喻戶曉都不為過，宋之揚早已熟悉自己參與的曲段，只是臺詞有點難記。
孫雨盡可能還原了翁敏之的原著。這部早期作品充斥了許多原作者對生命，自由的思考，大段大段的臺詞文藝氣息十足，蘊含哲學道理，是音樂劇裏難得一見的長臺詞彙集之作。別說宋之揚，哪怕是學院派的許芳菲也覺得有些吃力。今年孫雨和翁敏之又進行了改編，與之前演過的有所不同。
劇本提前半個月寄到了演員們的手裏，宋之揚在進組之前力求将臺詞全部熟記，他不想被任何人小觑。
十月這天，樂隊沒有演出，宋之揚偷得浮生半日閑，決心在家裏寫完人物小傳，心得體會，然後最後沖刺将臺詞背熟。
沈述也在家中，不過他沒有工作，正在百無聊賴地打游戲。
叮咚——
“外賣來了。” 沈述從沙發上起來，看了一眼在廚房吧臺邊奮筆直書的宋之揚。
宋之揚瞄了一眼手機，十二點二十分鐘，确實該吃午餐了，将筆放下，擡頭一看，卻見周溪月出現在玄關處，一雙杏仁一樣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宋之揚起身，猛的一扯沙發上的夾克，将壓在上面的遙控器都甩落到了地上，沈述笑說：“你急什麽？別把遙控器弄壞了。”
他将衣服迅速裹上，可能有些急，拉拉鏈的時候稍微抖了一下，宋之揚暗罵了一聲f開頭的詞彙，第二次才将拉鏈一拉到頭。想了想，他又将拉鏈往下扯了扯，領口微開，露出脖子和鎖骨。
欲蓋彌彰。
溪月方才還不覺有他。兩個男孩子在家，赤着上身并不奇怪，溪月又不是沒見過滿大街溜達的光膀子老大爺，他至于這樣遮遮掩掩麽。
而且，他還不如就一直赤着上身，如今這樣不是“猶抱琵琶半遮面”嗎，溪月在腦海裏想象着他漂亮的手臂肌肉線條，塊狀的胸肌，堆的整整齊齊的六塊腹肌，上半身那倒三角的清晰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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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慌什麽？” 沈述大笑：“瞧你，好像怕人家占了你便宜。”
溪月被沈述這一聲拉回現實，有些臉紅，嘴巴快了：“對啊，有什麽了？我又不是沒見過，再說你也見過我的。”
沈述意味深長地說：“哦，你們彼此坦誠相——”
沈述話音未落，宋之揚将沙發上的枕頭砸到了他頭上。
宋之揚陰沉着臉，冷道：“別亂開玩笑。上次是泡溫泉，和現在能一樣嗎？我現在要是光着身子，那叫耍流氓。你不是說外賣來了？”
沈述指了指溪月：“這不就外賣嗎？”
“什麽？”
溪月笑着舉起了手上的食盒：“确實是外賣。你不知道我跟沈述的表姐合作了嗎？從上星期開始表姐到了中午和晚上就會賣我做的盒飯，我們三七分。她的店在大學城，生意好的很。你放心，該有的健康證我都有，不會連累表姐的。”
她從袋子裏拿出打包好的食盒：“沈述愛吃的魚香茄子，甜燒白，無錫排骨，宋之揚愛的紅燒獅子頭，蒜蓉空心菜，當然還有冬瓜排骨湯！不介意我去廚房拿筷子吧？”
宋之揚看着她像半個女主人一樣，在征求同意後去廚房找來三雙碗筷，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吧臺上，還笑着招呼他：“你坐呀，我們一起吃飯。”
宋之揚心中輕嘆，她是什麽時候進到了自己的世界裏，而且如此自然而然。他知道身邊人都喜歡周溪月，她做的美食讓人無法抗拒，就連他自己也慢慢的淪陷進周溪月的食譜世界裏。
眼前這道紅燒獅子頭，他在琴洲吃的所有淮揚菜館都比不上。一筷子戳下去，香氣撲鼻。除去淮揚菜，她還擅長川菜，這一道四川鄉宴常見的甜燒白讓一向不愛甜品的宋之揚都忍不住嘗了一點。白色軟糯的糯米拱成一座小山，上面蓋着一層經營的豬肉，上面甜甜的紅豆沙點綴，口感極佳。
食色性也，宋之揚承認他敗在了食這一關。
溪月見他一聲不吭地吃着，也知道這家夥喜歡自己做的菜，不然不會在吃飯的時候眼裏的淡漠褪的一幹二淨。
“你們最近都在忙什麽呀？”
“我？揚哥不在樂隊，我們幾個沒事幹。” 沈述扒拉了一口飯，含糊地說：“這段時間休息一下，然後準備新歌。”
宋之揚不答話，專心吃飯，沈述則說：“揚哥十一月要進組，兩個月的排練，挺緊張的。”
這麽說，樂隊會有兩個月的空窗期，因為主唱來不了。
宋之揚等大家吃完默默去洗碗，溪月也沒阻攔，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然後掃到了宋之揚手寫的人物小傳。待得她看完，宋之揚洗了手過來，見自己的“作文”被她捧着看，不知為何有些羞赧，過去輕輕奪過，低聲道：“別看。”
“寫的很好，但是你對阿珏的性格有很明顯的理解錯誤。” 溪月昂着頭得意地說：“要不要瞧瞧我寫的？我從小就看翁敏之的書長大的，我還跟她聊過天呢，當然只有一分多鐘，可多少也算是聊過呢！”
翁敏之名聲在外，人卻深居簡出，也就是早年辦過幾場簽售會，後來她再也不在公衆面前出現。
“從小？” 宋之揚眉毛輕挑：“翁敏之沒比我們大多少。”
“那也比我大，你要看我寫的人物心得嗎？” 溪月從包裏拿出電腦，宋之揚看了一眼她的包，愛馬仕的雙肩herbag。宋之揚的小姨在奢侈品店工作多年，如今已是某藍血品牌的高層人員，他對名牌包也有一定的鑒定力，這包不大可能是假的。
上次劇組的碰頭會，宋之揚碰見了岚姐，兩人交流下境況，不知怎麽就扯到了周溪月。岚姐便說了那天在寵物洗護店見到周溪月的事。
宋之揚對溪月家境富有之事并不奇怪，從第一天見到她就明白了，她身上的東西看着素，其實走的是低調的靜奢風格，這種風格的人一般家境優越，不喜歡誇張的設計。就拿包來說，溪月通常背迪奧的托特和路易威登的neverfull，方便她放講義和平板。雖不是什麽限量款，但已比普通的背包要貴的多，以她的年紀，用愛馬仕鉑金有點顯老，這herbag青春活潑，倒是很适合她。
沈述問她，她便說是山寨的，琴洲的白雲城買的。
女孩子在外多個心眼挺好，逢人別輕易交心交底，宋之揚也沒戳穿。
他只是不懂溪月對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思，說她喜歡自己，那心思确實昭然若揭，可那個林莞又是什麽情況。溪月對林莞的憐惜和愛護連岚姐一個外人都看得出來，若不是她對林未泉還有心，怎麽會對他的妹妹這麽好，将人家的妹妹塞到寵物洗護店裏工作。
難道她是想兩條船都踏？
宋之揚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她的腳就別想伸到自己這條船上。
溪月在他胡思亂想的功夫，在平板上翻出了曾經寫的書評和劇評，她把平板塞到宋之揚的手裏，說道：“你看我寫的。阿珏是個妥妥的現實主義者，他對自由的渴望其實遠超對戀人的愛。我是不明白你為何把他理解成理想主義？就因為他對死去戀人的态度？那你看原著時理解也太不夠了。”
宋之揚看了一會，确實覺得溪月看問題比自己更透徹，而且文筆流暢，思路清晰。
“可以發一份給我嗎？”
“我出去打印一份給你，我還有別的書評，我想都能幫你更好理解人物，要看嗎？”
“好的，麻煩你了，不過你這裏寫的，我不是很認同......”
沈述從衛生間裏出來，眼前的景象是兩人的頭幾乎是挨到了一起，宋之揚用手指着屏幕上的字句，輕聲念着，溪月側過頭去傾聽。
他自嘲：“我就不應該在這裏，我去床底待着。” 不過聲音很小，沒人聽的到。
溪月起初是認真與他探讨，可他說話時的氣息撩動了她耳邊的碎發，像羽毛似的，撓着她的心。
如果能一輩子與他這樣就好了，溪月悄悄側頭去看他，宋之揚神色專注，嘴唇微動，應是在念溪月寫的東西。
溪月起初注意力也在自己的文章上，但不到十秒，視線就悄悄轉移到了他臉上。
宋之揚是扇形的雙眼皮，睫毛很長。溪月忽然想起郭靖在黃蓉睡着後偷偷數她睫毛的段落。她起初看這書時候沒察覺到這一段的動人之處，現在方才覺得金庸先生洞察人情的厲害。與心上人靠的近了，就想仔細瞧他身上的每一處，就連數睫毛這事都格外浪漫。
宋之揚卻沒察覺溪月的眼神，随手拿起放在旁邊的一罐可樂，問：“你喝嗎？”
“我不用。”
“嗯。” 他一手拿起，單手按到拉環的邊緣，食指微微用力，滋啦的一聲。
怪不得男友力清單裏包括單手開易拉罐。溪月暗想，原來像宋之揚這樣姿色的男人，要做起來還真他媽要迷死人。
他微仰頭，大口大口灌入可樂，喉結因吞咽上下轉動，溪月心裏的亢奮幾乎達到了極點。
她永遠會為他心動。
**
溪月這次搶票發動了所有的朋友，終于搶到了首場演出第一排的票，可惜只搶到一張，不然她一定請林莞和李莎莎去看劇。
宋之揚在舞臺上的緊張是顯而易見的，如此大的項目，多少雙眼睛注視着，期待比山還要沉重，沉甸甸地壓在他身上，可他盡了全力完成，并且在高音部分完全不輸給上一次出演的著名男歌手簡禹，所有唱段完美呈現，唯獨在演技上稍顯生澀，欠了些火候。
次日已是新年，距離溪月二十一歲的生日又近了些。她被床頭的鬧鐘吵醒，起來給阿寶喂食。貓早就失去了年輕時的活力，再也不會跳着跑到溪月的門邊去撓。
看阿寶慢吞吞地吃飯，溪月想它還能活多久。
手機響了，溪月接過來一看，李莎莎連發了好幾條信息：
【去看一下微博吧，都爆了！你的宋之揚這次真火了！】
傑西卡也發來賀電：
【沈知寧果然是錦鯉體質，他跟誰演誰就火。網上全是誇的，那彩虹屁吹的夠響亮的。】
李莎莎：
【行啊，你有眼光，這個男的比林未泉好。林未泉還不知在哪籍籍無名呢。】
林莞：
【嫂子，宋之揚好火哦！連我們老板看了回來都在群裏叨咕好久！】
李莎莎是急性子，她等不及溪月自己去翻，丢過來好多條鏈接，溪月随便點開一個。那人是微博上有名的音樂劇大V，在跳過了對男女主演的誇獎，溪月找到了對宋之揚的描繪。
【完全沒想到阿珏的扮演者是非科班出身的演員，只能說上天追着吃飯了。他的戲劇感非常強，而且聲音缥缈空靈，與阿珏的個性非常契合。阿珏是一直為自由而戰的戰士，私認為他是僅次于女主角溯月最值得深入探讨的角色。阿珏死的時候我情不自禁的流淚了，完全是書中走出的人物，或者說，比書中的角色更加令人震撼，他的歌聲穿透了我的靈魂。】
除了專業的大V的肯定，李莎莎還截圖了一些觀衆的評論，也是清一色的感嘆他的帥氣和歌手。而話題：#十秒鐘之內我要知道關于宋之揚的一切#在昨天淩晨登上了綜合話題榜單的第一名，現在雖掉到了第六名，但依然緊跟着一個小小的爆字。
溪月在清一色的誇獎中看到了一些安利，無非是宋之揚的一些資料。
【謝謝大家喜歡我家哥哥。介紹一下，我家哥哥今年二十五，他是新聞系畢業的，當過一年的記者，後來覺得還是要遵從內心成為一個歌手，所以就辭職來琴洲追夢。他現在還是樂隊Magic Tree的主唱哦，樂隊有定期演出，歡迎大家來玩！】
【宋之揚哥哥絕對值得大家入坑，超敬業，對粉絲很好，而且嗓音真的很絕很絕，跟我一樣成為他的事業粉吧，他的夢想是能把演唱會開到琴洲體館去！】
【嗚嗚嗚，作為哥哥的顏粉，我熱烈歡迎大家入坑！真的唱跳實力俱佳，我第一次看到他就驚人天人！來看哥哥的演出吧，他每場演出都會給你帶來最值回票價的表演！順便安利一波哥哥最新上的雜志，希望他的時尚資源越來越好~】
人火了，各種資源當然紛沓而至，這點溪月并不擔心，可她心裏不知為何隐隐不安。
放下手機，溪月眼角瞥見阿寶躺倒在一邊，她吓了一跳，趕忙上前查看。
“阿寶，怎麽了？怎麽了？”
阿寶比溪月還大一歲，已是非常長壽的老貓。這麽多年來，溪月和周文統細心照料，貓咪一直無災無病，周文統還笑言阿寶會活到三十歲。
溪月将阿寶抱到了最近的寵物醫院，醫生檢查了一番，說沒什麽問題，但年事已高，保不準哪天就會悄悄的駕鶴西去，要溪月做好心理準備。
溪月心裏亂糟糟的，給父親發了個信息說明情況。
李莎莎特地到家裏來看阿寶，見溪月悶悶不樂的樣子，安慰道：“人生就這樣的，有些人——和有些貓，注定只能陪你一段路，船到了他就要上岸，接下來的路換個人走下去。”
溪月覺得這話有點不吉利，但也沒反駁李莎莎。
她打開手機，就這半天的功夫，宋之揚的超話已開通了，粉絲應援會也出現了，甚至還有專門翻譯到日韓那邊的小分支。
話題裏帖子無數，溪月掃了一圈，看到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
【宋之揚啊？後臺硬的很呢，又是一個富婆的心頭肉，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