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宋之揚已有一個多月不見溪月,無論是live會場,沈述表姐的咖啡廳,還是上海路,任何周溪月可能會出現的地方,她的身影都被抹去。

音樂劇《溯月》的春節演出宣告結束,劇團已提前定下了今年冬季的再演,宋之揚的下半年的第一項重要工作提前定了下來,經紀人紅姐很是高興。藝人最怕的就是沒有工作,沒有曝光,待在家裏閑閑無事。

《溯月》演出結束,下一項工作就找上門來。許芳菲決心轉行做導演,去年她磨光了嘴皮子,終于從翁敏之處購到了青春小說《蘇瑾》版權,許姐想将小說改編成歌舞片,在《溯月》未演之前就已做了詳細的規劃。

這次許芳菲退居幕後,只導不演,将男女主演的機會留給年輕的演員,她已在琴洲藝術大學貼出了招募女主演的廣告,而男主演則欽定宋之揚。

起初公司內部不打算接下這一工作,畢竟擺在宋之揚面前的還有其他的機會,比如最容易收割粉絲賺知名度的綜藝。

許芳菲在音樂劇界頗有名氣,但在導戲方面卻是個新手,其票房號召力方面值得商榷。不過整個項目還是有被投資的可能,因為原作者翁敏之是國民級的作家,她才是這部劇真正意義上的金字招牌。

宋之揚權衡了一番卻力排衆議,先說服了紅姐,又說服了張哥。他想要報答許芳菲在《溯月》期間對他的幫助,決心接演《蘇瑾》。

不久後,宋之揚收到《蘇瑾》的劇本,并自行購買了原著小說重新閱讀。宋之揚看過簡介,知道《蘇瑾》的內容講述的是女主角蘇瑾從十四歲開始,對男同桌方書蘊長達二十年的暗戀,然後以相忘江湖的遺憾落幕。

要演好青春歌舞劇,除了歌舞過關,對角色心思的揣摩也很重要。這次的受衆群主要是青年男女,在如何能演出許芳菲提出的少男少女戀愛時的“氛圍感”方面,宋之揚可是煞費苦心。

宋之揚揉了揉眉心,今晚還要去樂隊的定期live。

如今他已不再像從前那樣自由自在地騎着摩托車穿梭在城市裏。摩托車成了宋之揚的标簽,一些不道德的私生飯會悄悄的在他的車子上用塗改液寫一些肉麻的話語。宋之揚想不明白她們是如何找到的。

今天還用塗改液亂畫,明日他真擔心那些人會對輪胎動手腳。公司提出給他弄一輛保姆車,宋之揚心知自己還不到這個地步,拒絕之後自己購了一輛奔馳C系。

這天,他剛結束與許芳菲的會面,就匆忙趕往live會場。宋之揚特地挑了一個距離會場有些距離的銀行停車場停。

車子剛停穩,宋之揚便見到水泥柱後出現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出來吧,我開車進來的時就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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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從柱子後走出來,笑眯眯地說:“宋之揚,好巧啊。”

宋之揚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巧?一次兩次還能稱之為巧合,四五次人心裏都會嘀咕了。

這人真是蠢的可以,一個月多月來接連十幾次巧遇,便是傻子也不會認為是巧合。

桑曉摸清了他的新住處,知道他換了車,懂得他每天吃早飯的小店,了解到他最喜歡徘徊的書店,一個月十幾次所謂的“偶遇”,每一次都在透支宋之揚的耐心。

“桑小姐,我記得我已經将話說的很清楚了。” 宋之揚沉着臉說。

他确實已說的極明白,他與桑曉之間連朋友也不能做,最多是粉絲和偶像的關系,他感激她對自己的喜歡,感激她的每一次捧場,感謝她曾在黃麗娟面前為自己說話(雖然對此他有懷疑),但不代表歡迎對方放肆地入侵他的生活。

可是沈述等人不這麽想。宋之揚與隊員之間的矛盾日益凸顯。隊員們眼見宋之揚與他們的距離日漸拉大,心裏又嫉又怨恨,直接明面上抱怨公司不給介紹資源。可公司是以盈利為目的的,誰能賺錢自然會捧誰,對于無用的員工,他們根本不會多看幾眼,更遑論什麽投資,不敢走他們已算不錯。

沈述算是其中條件最好的,也嘗試在外争取一些機會,走宋之揚的路線,奈何運氣不佳,至今沒有劇組肯要他。

因此K等人為了讨好桑曉,将宋之揚的一切情況和盤托出,不然眼前這家夥不可能知曉他愛去的每一個地方。

桑曉臉上閃現一絲尴尬的神色,但很快恢複正常,笑說:“這次真的是巧合,真的!我跟我姑姑在附近看電影,對了,live準備開始了吧?我今晚也買了票去支持哦。”

“謝謝你。但是我希望這樣的偶遇能少一些!”

他言至于此,已是十分容忍克制,可桑曉卻嘴一噘:“都說了今天真的是偶遇,世界本來就很小啊!”

宋之揚不再理會他,大步流星地朝反方向走去。

“宋之揚,你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會場吧!你等一下,我走的沒有你那麽快!結束之後我約了沈述一起去居酒屋喝酒,你也一塊好不——”

桑曉的腳步陡然停住,宋之揚突然回頭,兩人的鼻尖差點撞到一起,她退了一步,卻因鞋跟太高,腳有些不聽使喚,這一不沒站穩,便摔到了地上。

桑曉坐倒在地,除了受了些驚吓,其實并無受傷。可她見宋之揚依然沉默地站着,猶如一顆挺直的青松,心裏一氣,罵道:“你幹嘛不扶我起來?”

“誰叫你跟我那麽緊?臉都快貼到我肩膀了。桑曉,你想要的我給不了,我已說了無數次了,我希望你自重。你認為現在把我追的氣都透不過來我就高興了嗎?你真以為女追男隔層紗?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從來不會玩欲擒故縱那一套。還有,我不喜歡吃日本料理。”

桑曉又氣又急,随即破口大罵起來。她長相文秀,想不到罵人上還頗有天賦。宋之揚想今天把所有的話講清楚,從今往後除了他管不了的演出和live,他再也不想見到這人。他今天來的早,時間還很多,不然根本不屑聽她罵髒話。

罵得累了,桑曉眼睛紅了,說道:“宋之揚,我喜歡你難道有錯嗎?”

“你喜歡我,難道我就該喜歡你?” 宋之揚完全不清楚眼前人的腦回路,他将話說的更重一些:“桑曉,你這種行為只會消磨我對你僅有的好感!”

他說的好感本意并非男女方面,可桑曉一聽臉上放光,站起來說道:“你說漏嘴了,宋之揚!我就知道,你對我也是有一點感覺的是嗎?”

宋之揚揉了揉額角,咬牙道:“我真是......你真的,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他撂下了狠話,轉身就要走,可桑曉氣急敗壞,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桑小姐,我數到三,如果你不放開,後果自負!”

桑曉哭了:“宋之揚,算你狠!行,大不了從今往後我再也不見你了!”

肩膀上的束縛沒有了,宋之揚的心卻忽然空了。一個多月前,他也聽到有人說了這樣的話。那時的心情與現在截然不同,如今他聽到桑曉這句話,真恨不得當場“跪謝”她的“放過之恩”,可周溪月呢,他不僅不感謝她,還有些生氣。

他從來沒說過要将她從自己的世界裏徹底趕出去,可她那番話卻說的如此任性決絕,仿佛連做朋友的餘地都沒有。可這能怪誰?都怪他嘴巴不夠柔情蜜意,吐不出沈述那般溫柔言語。宋之揚覺得他說的都是實話,周溪月确實不該将時間浪費在自己身上,若是談戀愛,世上多的是比他好一千倍的男人。

起初的一個星期,他以為她還是會出現的,而且活蹦亂跳的出現,可漸漸的,他也慢慢死了心。她或許是說到做到的性子,說不見了那就是一輩子的事。

第二天他遇見那私生飯,脾氣沒控制住痛罵起來。到得後來連岚姐都上前勸慰,看着那姑娘明晃晃的眼淚,他想到的卻是周溪月,她說永遠不見這事刺痛了他。

好不容易有個說得來的朋友,卻是說走就走。所以愛情這事是瘟疫,最好是一輩子也別碰。

這個月來,他沒再見過她,平時吃的營養餐已經夠索然無味,一想到她從今往後真的不會再回來,他心裏像被針紮一樣刺痛。

宋之揚長到二十多歲,其實朋友并不算多。他性格內向,能說得上話,交心的朋友數起來不過寥寥幾個。如今,國外的朋友們都在A國成家立業,他們慢慢也就沒了共同話題,這些日子與沈述等人又生出嫌隙。宋之揚漸覺得一個人活在孤島上也未必是件好事。人畢竟還是社會性的動物,平日裏有個人一塊談天說地,才是人間幸事。

走出車庫,天陰沉的就像要擠出水來,今年春季多雨,晚上有預告雷陣雨,都說“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可宋之揚卻更偏愛秋季,秋高氣爽,還有一輪高懸于空的圓月可觀賞。

他停的比較遠,走了幾步,看到巷子裏竄出一只通體雪白的貓,貼着他的腳邊快步跑走,一轉眼就消失在了夜色裏。

琴洲人愛貓,一到晚上野貓出沒,宋之揚早已見怪不怪。

“啊,貓貓跑了!”

他聽得這聲音,立即擡起頭來。

周溪月舉着相機出現在他眼前。

春寒料峭,她倒也不怕冷,迷你的格子短裙,上身的白色襯衫紮進裙裏,系了條格子紋的領帶,外表套了件薄薄的灰藍色大衣。

她看起來比之前豐腴了一些,氣色鮮潤。宋之揚稍稍湊近一些,才察覺不是她的氣色好,而是破天荒的在顴骨處打了顯眼的粉色腮紅。

溪月的化妝技術很是一般,平日裏只喜歡薄薄塗一層隔離淺淺地遮蓋一下臉上的痘痘。在學校沒有化妝要求,她習慣了素面朝天就出門。這次的粉色腮紅打的倒是很妙,不但沒有突兀之感,還讓她變得更鮮活起來,甚至有些活色生香之感。

宋之揚被他腦海裏的形容詞吓了一跳。

那邊溪月打破了沉默的一幕,嗫喏着說:“這衣服不錯。”

她指了指宋之揚新買的衛衣,這寒暄不知合适不合适。她很少跟人說一輩子不見的話,更很少言而無信。

宋之揚嗯了一聲,目光平淡如水,像一口古井。

溪月心裏有點怯,他在生氣嗎?所以除了第一眼都不肯正眼看自己?

“你不是說再也不見我了嗎?”

果然是在生氣,溪月本想為她的莽撞道歉,但轉念一想,她有什麽錯?是他拒絕了自己。可是他又有什麽錯呢。枝枝節節的難堪擺在兩人面前,分明距離的很近,他一伸手就可以攬住她,她往前一步就能靠在他的懷裏,卻偏偏誰也不動,無怪古人說:咫尺天涯。

“我,我說的是氣話!你總要允許別人說氣話吧,宋之揚!”

宋之揚用冷冷的眼光看着她:“可是我當真了。”

溪月破罐破摔:“好,是我出爾反爾了,我還是想見你,沒辦法的事!宋之揚,請允許我繼續陪着你好嗎?我不會強迫你接受我的喜歡,但請不要把我趕的很遠。這樣吧,就到今年年底!如果你對我感覺還是沒有變化,我就乖乖的從你世界裏退出,從今往後再也不敢對你抱那種心思,你看行不行!”

“可以不用動不動就說從誰誰世界裏退出嗎?緣分是你可以定的?” 宋之揚沒由來的有些生氣:“難道男女之間只能是戀人不能是朋友?難道你我就不能選擇做朋友?”

溪月一怔,他說的似也有道理。秦叔叔當年很喜歡她的媽媽梁晨,卻是愛在心口難開。秦叔叔原本打定主意一生不結婚,沒想到梁晨與周文統的緣分走到盡頭,他才有了娶她的機會。那幾年,秦叔叔與梁晨都是正常的朋友關系,就連周文統也不覺有他。

來參加活動之前,林莞要溪月問一問自己的內心,遵從內心的想法去行事,不要做違心之事。溪月的想法就是,她想陪在宋之揚身邊,或許她和他的緣分只能止步于朋友,可就現在來說,她不想,也無法承擔遠離他的痛苦。

她想過,如果緣分不夠,那做一輩子知己知彼的朋友不也好嗎?情人來來去去,有時反而是朋友能天長地久。她怕就怕兩人最後什麽也不是,到頭來一拍兩散,人各天涯。

可世上許多事哪裏說的準,就連明天的天氣都未必準确,又顧忌那麽多做甚,未雨綢缪太累,不如走一步看一步,有一時的快樂就享受。

“你來看live?” 宋之揚問。

溪月搖頭:“沒搶到票,本來是想進後臺去看看你,到了門口又沒有勇氣,遇到那只貓貓就跟了過來。”

她愛貓,微信頭像也是一只貓,平時在大街上見到貓一定要舉着手機追過去,宋之揚是清楚。

“結束後,我跟沈述他們一起吃飯,你來嗎?”

“去哪?去居酒屋嗎?我想吃提燈。”

她倒是提前點上菜來了。宋之揚微蹙眉,忘記他剛才還同桑曉說自己不愛吃日本料理的話,聲音卻溫柔了不少:“好,你找家好的店,我請大家吃飯。”

餐廳暗黃的燈光,咿咿呀呀的日本調子,溫過的清酒冒着青煙,還有那一串串香氣撲鼻的烤串仿佛都擺在溪月的眼前。

她高興地說:“好啊好啊,我知道一家店很不錯的,我等一下就将地址發給你,那個你沒拉黑我吧?”

宋之揚冷哼一聲:“你以為我像你那麽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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