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障子門再次被拉開,沈述走進來,甩出一連串的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媽媽跟我唠了一個小時,你們在幹嘛啊?”
屋內流淌着一種詭異的氣氛。
宋之揚醉了過去,雙眼緊閉,正靠在牆上睡覺。溪月則端坐在她的原位,雙手握拳放于膝蓋處,一副正襟危坐,一臉不可侵犯的凜然,嘴巴抿的很緊,不敢動也不敢笑,與方才她來的時候輕松自如的狀态截然不同。
揚哥心情不佳喝醉已是罕見的事,可周溪月卻為何如此嚴肅。
沈述坐了下來,先晃了晃宋之揚的身子,後者發出一聲慵懶的“嗯”,眼睛卻沒睜開。
“哥,你醉了,送你回去吧?” 他這一通電話打的,幸好是居酒屋,如是普通的飯館早已閉門打烊。
“啊?什麽?” 宋之揚聽聞這句話,微微睜眼,那樣子像在公車上被媽媽搖醒的小學生。
沈述柔和了語氣:“我說你醉了,我跟周溪月送你回家去。”
溪月突然被點名,心裏沸騰起來。沈述對她說:“這頓算我請了,我剛已買了單。走吧,先送他回家我再開車送你回去。”
作為全場唯一沒喝酒的人,沈述擔負起了送人的任務。他與宋之揚一般高,扶起後者毫不費力。
沈述将宋之揚丢到後座,溪月本想開前座的門,沈述卻說:“你酒氣太大了,坐後面去吧,今天周六交警差的嚴格。”
這理由有點牽強但溪月顧不了許多,乖乖拉開後座坐到了宋之揚旁邊,車子才剛啓動不久,宋之揚身子一歪再次靠到了溪月的肩上。
溪月心神大亂,他這一舉措引動了她心裏最隐秘的心思。明知這麽做不妥當,溪月卻還是悄悄伸出手去扣住了他放在自己腿邊的手。除了那次一同在密室逃脫中奔跑,和那些不算數的營業“握手”,這是他們再一次牽手。
本以為宋之揚察覺了就會掙開,沒想到他的手卻輕輕回握住了溪月的手,力度很輕,甚至察覺不到,但溪月覺得能感知就是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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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家中,溪月去廚房做醒酒湯,但宋之揚的冰箱裏除了幾罐啤酒幾顆不知是否壞掉的雞蛋,竟然一點食材都沒有,簡直是标準的可憐單身漢模式。沈述下去超市采購些食物,他想念溪月做的番茄雞蛋面,便說吃完了面,把宋之揚照顧好之後再送溪月回家。
溪月心虛,下意識便覺得沈述有些刻意,但對方的臉色如常,溪月反而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後來她才知道為什麽要留下一個人照顧宋之揚,因為他開始發低燒了。
近期倒春寒,宋之揚工作繁忙,好一段時間沒去健身加上睡眠不足,抵抗力自然有些下降。前幾天他大病初愈,今日本應休息,但為了不辜負隊友和觀衆還是強撐着身體來了。可他如此講情講義,卻得到了兩個白眼狼的拳頭。
溪月摸了下他的額頭,果是微微發燙。從抽屜裏找出體溫計一測,大約是三十七度四,在低燒的邊緣徘徊。她讓宋之揚在沙發上躺下,去廚房倒水。
“來,喝點水,我剛發信息叫沈述去買點感冒藥,你家裏怎麽什麽都沒有?”
然而宋之揚看起來已毫無意識,甚至連喝水的指令都不在意。溪月不得不撬開他的嘴巴,将水灌了進去,後者嗆到了,低聲說了句“不要”,溪月頭昏腦熱,低聲道:“不要亂講話!你這樣好像我在做壞事一樣。”
他再次躺下,溪月湊的近了一些,伸出手指輕輕去刮他的鼻子,卻不願馬上離開。她的手指順着他的鼻尖,慢慢撫摸到他的唇邊,輕聲說:“剛才壞事沒做成,你就不要勾引我啦。等我給你做了醒酒湯,你喝下我就走了。”
“別走。”
“咦?”
溪月以為自己幻聽了,問道:“宋之揚,你在同我說話嗎?”
他又不吭聲了,溪月忙俯下身,将耳朵湊到他嘴唇邊,說道:“你說呀,怎麽了?”
她沒聽到任何聲音,卻感覺自己圓潤的耳珠被一個極柔軟的東西輕輕觸碰了一下,她渾身一震,感覺一股熱流流經身體。
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是太靠近了還是他主動湊上來的?
他吻了她的耳垂。
溪月轉過頭去,雙手捧着他的臉,兩人都喝了很多酒,呼吸交織間是濃烈的酒香氣。
“宋之揚,我喜歡你。”
他動了動,溪月真害怕他會突然睜開眼睛,然後這一場旖旎的美夢就此醒了。
溪月去撥他落下的劉海,他在這時半開眼眸,她吓了一跳說了句對不起,正要離開,手卻突然被抓住。
宋之揚摩挲着她的手背,将他的手緩緩放置于自己的胸.口前。溪月能感受到他左側心髒有節.奏的跳動,他嘟囔着一些不清不楚的話,溪月好奇心大起,湊近聽:
“周溪月,別走……”
這次他做不了抵賴,溪月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不會走的,從現在開始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他沒有睜開眼睛,也沒給任何回應,溪月盯着他看,卻有些莫名的着魔,心跳越發激烈。
溪月用了三秒鐘左右清醒過來,可那時她的唇已印在了宋之揚的唇上。後來她回想這個事情,總覺得透着一股子詭異,因為她竟完全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吻下去的,有時甚至覺得不是她主動的,她只是湊的太近,盯着他兩片薄唇,然後,然後她便真不記得了。
宋之揚好像發出了一聲悶哼,在他們吻之前。
至于是否是溪月的幻聽,在幾年後,她才終于從某人那裏求得證明。
她清醒過來,下意識地要從他懷裏出來,卻感覺宋之揚的手繞到了自己背後,漸漸收緊。
溪月最後的記憶是宋之揚的唇很軟很軟,像她在巴黎街頭吃過的彩色棉花糖,如雲朵一般,她想要撤離,他卻又迎了上來,溪月感覺到自己的戰栗,心想他到底有沒有跟女孩子接吻過。
或許是沒有的,因為他的吻毫無章法,只是淺淺的,如蜻蜓點水一般,與溪月之前在電視裏看的風月片不同,那裏的男女主角像八爪魚一般纏着彼此,男主幾乎要将女主徹底吃掉,瘋狂地吻着,兩人像繩子一樣扭成一團。
醉酒後人會癫狂風流,他卻相當的純情,只有嘴唇的觸碰,沒有更多的探索。溪月這邊不敢也不會用任何技巧,而不清醒的宋之揚也不會含住她的下唇輕輕厮.磨,更不會用力的吮.吸。他身上是淡淡的橘子香水,與她塗抹的那款糖果味的甜膩形成鮮明對比。
溪月想,王子吻睡美人時是不是也這樣“淺嘗辄止”,在純情的吻裏,溪月的眼神慢慢濕潤起來。
宋之揚的手不知何時松開了,軟軟地垂了下去,溪月腦海裏的火焰也漸漸熄滅,就在這時候門鎖轉動的聲音響起,她像觸電一樣離開宋之揚,端坐在沙發一端,屏氣凝神,眼神卻不經意看到角落的小八。
糟糕!
她臉上一紅,就像做壞事被人當場捉住一般。小八一直都在注視着溪月,奇怪的是這鬧騰的狗居然沒有打攪整個接吻的過程,安靜懂事的令人心疼。
溪月紅着臉對它說:“我們沒有舌.吻。”
小八歪了歪頭,專注地看了下溪月。後者正擔心來自狗狗的審問,小東西卻一扭頭,跑到玄關處迎接沈述了。
**
宋之揚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他吃到了一大塊彩色冰激淩,上面灑滿了他最不喜歡的一堆五顏六色的堅果和硬糖,他從前去巴黎的時候吃過,那時滿大街的孩子都舉着那種冰激淩,于是父母不能免俗的給小兒子買了一個。
宋之揚雖不是窮人家長大的孩子,可大概因為A國是個美食荒漠,食物能填飽即可。他也不喝酒,烈性酒他一貫不沾,到了法定被允許喝酒的年紀,也只是跟幾個朋友到酒吧裏喝點生啤。他生性冷淡,從來不給女生将自己灌醉的機會,生怕會發生一場并不期待的酒後豔遇。
大姐曾說他是穿着俗家服飾的和尚,清心寡欲,不食人間煙火,只怕比廟裏那些念經的還要正經千倍。
他猜想或許和尚也是可以吃甜品的,至少他昨晚就享用了一番,那冰激淩很甜,是幾乎要融化的那種,味道比冰凍時更甜膩粘稠一些。
落地窗洩進第一縷陽光照到宋之揚身.上,他覺得渾身暖洋洋的,有什麽東西在輕輕舔舐自己的臉頰。他思緒已清晰,這麽幹的只有小八。
“走開。”宋之揚嘟囔了一聲。
小八發出嗚咽聲,卻沒有照主人的命令走開,而是将半個身子都搭到了宋之揚身.上。
宋之揚猛然睜開眼睛,低聲斥道:“你多重心裏沒數?給我下去!”
罵完之後他頭疼欲裂,考慮到昨晚喝了太多後勁極強的日本燒酒,如此反應也不奇怪。他從前有過一次喝醉經歷,知道自己醉了之後會安靜地睡過去,不會到處發酒瘋。而且昨晚沈述和周溪月都在,他們肯定會照顧好自己。
周溪月......
宋之揚一個激靈,一下子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