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李莎莎驚呼一聲,又下意識捂住嘴巴。她與溪月打小認識,從未見過好友大發脾氣。溪月信佛,平日裏自然講究修身養性,很少動怒,以至于李莎莎都忘記好友也是個有脾氣的人。

宋之揚在被酒澆灌的一刻将眼睛緊緊閉上。鴨舌帽的阻擋讓酒精避開了雙目,濃烈的燒酒順着兩邊的臉頰滑落下來,嘴巴嘗到了燒酒的厲害,宋之揚暗暗佩服溪月居然能喝了大半杯還面不改色。

老板在一邊看呆了,他不是沒遇到過喝酒鬧事的客人,但女生畢竟少生事,尤其是對着男人發火更是少見。眼前的男人有點眼熟,老板覺得宋之揚雖是素顏卻輪廓感突出,即便遭遇狼狽,氣質依然凜冽不損。

溪月将酒倒了幹淨,心裏忽然卸下了重量,不過面子還是挂不住。她故意将酒瓶重重放下,抓起車鑰匙,問路邊一個看熱鬧的“小藍人”。

“代駕嗎?”

那人點頭。

溪月把鑰匙丢給他:“那送我回家吧。”

宋之揚和李莎莎趕緊起身。莎莎喊道:“小月,你今晚在我家睡吧!”

宋之揚:“周溪月,我送你回家!”

溪月頓了下腳步,轉過頭去惡狠狠地說:“都不準跟着我!”

莎莎知道她性格,于是剎住了腳步,她也拉了下宋之揚的衣袖。

莎莎看得出來溪月是真生氣了。她如今是可怕的地雷,誰碰誰炸,兩敗俱傷。

**

待得溪月的車子消失在夜色裏,宋之揚才回過神來。這時李莎莎已撿起了地上被踹翻的塑料小凳子。那凳子質量倒是不錯,絲毫沒有損壞。李莎莎對老板賠笑:“對不起啊老板,她酒喝多了,有點發脾氣。我多轉點錢給你,就當是賠罪了。”

老板看了場免費的熱鬧,當然不氣,也哈哈一笑,用帶着濃濃福建口音的普通話說:“不用不用!我有時候酒喝多了也發脾氣,你們男女朋友吵架了是不是?” 他看向宋之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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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是啊,搞得我這個外人也很尴尬的說。” 李莎莎揪了下宋之揚,讓他重新坐下,一張嘴就斥責道:“有些事情自己懂就行了,不必說出來!知道情商低下四個字怎麽寫?”

宋之揚不鹹不淡地說:“反正都說出去了,現在後悔也沒用了。”

“你啊!” 李莎莎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什麽都可以提,就是不要提她爸爸!別說你了,我跟她在一起那麽久,都沒看到她氣成這樣。你家裏人都在吧?那種失去家人的痛苦你體會不到的。那就少說兩句。退一萬步,林簫要真模仿人家老豆也沒什麽,溪月天天都在想周叔叔,你就當林簫做善事嘛。”

“這叫做善事!這是騙人!拿死去的人來做文章!”

“得得得,我不跟你吵架。” 李莎莎将溪月沒喝完的燒酒遞過去:“喝一杯吧,她舔過的杯子。”

宋之揚推到一邊:“這酒度數太高,我近期鬧胃病。”

李莎莎這點是佩服宋之揚的。之前也聽溪月說過,宋之揚從不在人家面前說苦,她本以為是人設的一部分,後來見識了太多稍微傷點皮就哀嚎到天崩地裂的小明星,才知道宋之揚這種性格其實很男人。

她擡眼看他,即便是在路邊攤坐着,他腰背挺直,姿态是極佳的,大概只有做到這一地步才不怕被狗仔拍到醜照。宋之揚沒有醜照,除非是自己故意搞怪自拍,拿出來也是在萬聖節愚人節的時候。他皮囊也好,骨相也罷,都是極佳的,可惜偏偏是不近人情的英俊,說是心如止水沒錯,可也會讓人不寒而栗。

“奇怪了,溪月是怎麽喜歡上你的?” 李莎莎托腮問道:“她從前跟林未泉交往的時候,我知道她愛帥哥。人林未泉長得也帥,所以現在也闖出名氣。可是,可是他性格很好啊!說話總是藏一半露一半,永遠都挑好聽的說,溪月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笑的顴骨都痛。”

宋之揚感覺喉嚨一陣陣縮緊,疼的厲害:“你一定要在我面前提她的初戀男友嗎,傷口上給我再撒點鹽巴?”

“是啊,我就刺激死你怎麽樣?” 李莎莎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宋之揚盯着她看了很久,看到李莎莎以為他真是記仇,準備把自己給生吞活吃了,然後轉念一想,死在個帥哥手裏也算是風流。

良久,才聽得他輕輕地說:

“莎莎,你是溪月最好的朋友,你幫幫我。” 他一定很少求人,瞧這不老練的模樣。

李莎莎随即大笑:“我才不幫呢!我自己情路不順,就想看別人倒黴!開玩笑開玩笑的!再說了,我怎麽幫你?我雖然跟她從小一起長大,但她從來不聽我的。別說是我,周叔叔和梁阿姨的話她也是不聽的,她認定了什麽就會堅持到底。當年她跟林未泉在一起,我們都覺得不配呀,大家都持反對意見,她還不是都當我們放屁。”

“那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李莎莎笑說:“你別擔心,她最多就氣一個小時就想通了,但想通之後是不是理你我就不知道了。”

宋之揚哀求的話語到了嘴邊又戛然而止。如今誰也幫不了他。當年種下的因如今結出來的果,這是因果報應,對每個人都很公平。想到周溪月是可能答應林簫求婚的,這個可能并不是百分之百的不存在,宋之揚就心裏堵的發慌。

方才他絕對不是有意去嗆周溪月,更不是同她吵架,只是人怕到了極點,就很可能做出與尋常情況下不同的表現。

“你很害怕?怕什麽?天無絕人之路!當年梁阿姨知道溪月喜歡林未泉,氣的差點從澳洲飛回來把林未泉給拆了,那家夥不一樣想出辦法躲了過去,我看你肯定比林未泉有出息多了。” 李莎莎笑說。

“但願如此。你說林未泉——”

宋之揚突然止住了話頭。

李莎莎看到宋之揚的眼裏慢慢氤氲出了笑意。

他想到了一個絕佳的辦法。

**

正如李莎莎所說,溪月還沒到家裏就已消了氣,甚至有點為自己方才的粗魯而羞愧。她謝過了代駕的小哥,結了賬還多給了點小費。

溪月在佛龛面前誦讀了一遍佛經,感覺心氣順了一些,又做了幾個拉伸的瑜伽動作,這才趕在黎明到來之前爬上了床。

只不過心煩意亂,自然睡着是休想了,到得五點才迷迷糊糊地睡去,醒來的時候是被電話吵醒的。

她伸出一只手胡亂去摸索床頭的東西,也不知道推倒了多少東西,終于在鈴聲即将湮滅前抓住了手機。

“喂?” 溪月有氣無力地說。

“現在幾點你還睡?” 那邊跟火藥似的聲音。

溪月一聽這個聲音立即清醒了一半,整個人從床上爬起,恨不得立即穿衣完畢,立正站好。

梁晨在電話那邊不滿地說:“一天到晚就是睡覺睡覺,我早跟你說了出去找個班坐,吃喝規律一點對身體好!你現在年輕當然感覺不到了,等到了六十歲你要跟媽媽哭哦。”

溪月嘆了口氣,慢吞吞地下床,哈欠連天,撒謊道:“昨天晚上趕稿子,所以晚點睡。”

“趕什麽稿子?早跟你說幹什麽都別寫東西啊!出了名還好,不出名遲早餓死啊,幸好你老豆留下的錢夠多,實在不行你找個班做很難啦?行啦,快來機場接我和秦叔叔。”

溪月啊了一聲:“你回來了?怎麽不提前跟我說?”

“昨天晚上飛機剛到的,我怕你睡着了就沒找你,這才随便找了機場的酒店住,媽媽想給你個驚喜!”

這驚有了,喜也在溪月見到母親的時候奔湧而至。父母離異多年,溪月跟父親生活,自然和父親更親近一些,但她對母親的愛也不遜色。小時總有一些好事人喜歡逼問她,爸媽兩個誰更多一點,才五歲的溪月就會氣呼呼地說:“都喜歡。” 這些人早知梁晨和周文統在鬧離婚,是故意幸災樂禍的。于是,人家再逼問,她直接用上了電影裏的髒話:“我頂你個肺!” 梁晨不僅不生氣,還誇自家女兒有語言天賦。

所以除去性子火爆,偶爾說話太直,梁晨對溪月也是無條件的寵愛。

母親一上車,就說:“怎麽不買新車,一直開你爸爸這輛?這麽念舊,以後結婚不會找初戀吧?”

溪月笑說:“什麽念舊,我對車子沒興趣,能開就行。”

“就叫你別寫東西找個單位做了。” 梁晨念叨,橫了開車的女兒一眼,說道:“最近又給什麽亂七八糟的人寫傳記了?上次在電話裏跟我說的那個明珠,我橫看豎看都覺得她不是什麽好人,她那個錢都不知道怎麽來的。”

“你又不了解人家,胡說八道什麽,她說這錢是她之前的男朋友給的。”

“她說你就信了?”

正所謂距離産生美,她們一個在澳洲一個在琴洲,就連季節都是相反的,每次見面都要這樣轟轟烈烈的鬥一次嘴才有親近感。

溪月其實也不知明珠的錢是從哪來的。不過她并不在意。在富人圈裏待久了,對任何來路的錢財她都不會覺得驚訝。據周文統說,再往上倒騰個二三十年,琴洲還有人敢販.毒賣軍.火呢,估摸着現在還有,不過是她接觸不到而已。

明珠的性子還是很詭異,有時講述童年往事會很拖沓,但有時候又會迅速跳過。她說的最多的是她交往過的男人。明珠很懂男人,懂到可以連續罵上四個小時詞語都基本不帶重複的,各種混雜的方言一起上,末了卻會幽幽嘆一聲。

“其實也有好的,不過是我沒遇見罷了。”

溪月拿錢做事,至于雇主什麽脾氣她不管。她現在眼饞明珠說的那把唐琴,眼巴巴想看一次真品。上次明珠帶着溪月逛了一圈她私藏的酒窖,溪月對那堆軒尼詩吞咽口水,明珠見狀冷笑,說道:“等我有天死了,下棺材的時候全部打開,讓這些酒壞掉!我死都不會讓任何人喝一口。”

摳門勁。溪月暗想。

梁晨這次回到琴洲是因為秦叔叔退休了,他終于有機會與妻子一起四處旅游。兩人盤算從琴洲開始,然後搞定港城,再到東南亞,從曼谷再去英國把歐洲逛一圈,最後到沙特去看看真正揮金如土的世界。因為女兒在琴洲,梁晨決定逗留一個月,這是她與周文統離婚後在琴洲待的最長時間。

秦叔叔對琴洲不熟悉,溪月又當導游又要去明珠家裏做事,半個月忙的團團轉,也沒怎麽注意到微信的聯系列表除了李莎莎,林婉和林莞,還有意圖繼續添加她為好友的宋之揚以外,并沒有太多人試圖聯系她。

半個月後,琴洲正式邁入了冬季,梁晨舍不得女兒決定再多待一個月。這天溪月從明珠家裏出來,準備帶着媽媽去吃正宗順德醉鵝,卻收到了林婉的一條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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