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宋之揚在車上打了個盹,右眼皮開始瘋狂跳動起來。機場距離市區驅車至少四十分鐘,一路上他淺淺睡了一覺,于半夢半醒之間好歹休息了一下。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宋之揚的夢與周溪月有關,不過并不算什麽好夢。夢裏是一場盛大的婚禮,周溪月披着白紗嫁給了別的男人,至于是誰,他還沒看清臉就被小張的短信聲音吵醒了。

“不好意思啊,哥。” 小張愧疚得馬上将手機掐滅:“我可能剛才又不小心把靜音的按鈕給關了。啊,路邊有個攤子!是賣雲吞的!”

宋之揚朝外面望去,果然看到“福建雲吞”四個大字被油煙熏的發黃的招牌,幾個大學生模樣的孩子正笑鬧着走開,老板在收拾碗筷,來了一個牽着邊牧的夜跑女人問他要一碗鮮肉雲吞。

“唉,還有兩個美女在吃呢。” 小張呵呵笑說,老婆不在他就容易放飛自己。

宋之揚對美女卻沒興趣,目光随意一瞥,忽然覺得呼吸一屏。他視力不錯,一眼就看出坐在路燈下的兩人是周溪月和李莎莎。李莎莎個子很高,坐下也比尋常的女孩子要高出一小截,标志性的丹鳳眼即便是素顏狀态也很妩媚。溪月坐在對面,她個子嬌小,近期工作可能松了點,褪去了之前的消瘦,整個人氣質清秀雅致。

“快停車!”

小張也被路邊攤的煙火勾的饑腸辘辘,讓司機找了對面馬路一個僅剩的停車位停下,說道:“我下車去買。”

“不了,我去買。你們都在車上等着,除非我回來,否則不要下車來找我!”

他迅速下了車,留下了一頭霧水的小張和司機。

溪月和李莎莎談話起來會進入忘我狀态,兩人全然不知宋之揚已在靠近,只是李莎莎的“帥哥雷達”比較靈敏,眼角看到一個着了衛衣戴鴨舌帽的客人來了,眼看身長腰細,就連露出的一小截腳踝都是勾人的。

溪月依然滔滔不絕:

“我大概十八歲的時候就想過結婚,那時當然是跟林未泉,我跟他說他還吓了一跳,說想這麽遠的事幹嘛。後來我也想跟宋之揚結婚。現在想來,全部都是夢女一樣的幻想。我總算是明白了,我喜歡的男人都不是結婚的材料。我想結婚的時候他們都想拼事業。” 溪月揉了揉太陽穴,她很少失眠。人生唯一經歷的失眠是父親去世後的三個月,她幾乎是不眠不休,後來才知道原來失眠的痛苦比失戀還強烈。

“那現在你遇到了又想結婚又想跟你一起隐居的人,就答應他吧?” 李莎莎撺掇:“如果離婚了你就敲一筆錢再走。”

溪月笑說:“你怎麽總想着錢?就算我真的嫁給林簫,那也不是圖錢。對了,你知道嗎?林簫也養了藍貓,還是兩只。” 溪月從手機裏調出圖片給李莎莎看,笑說:“一只叫小喬,一只叫大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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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貓看起來才沒幾個月吧?” 李莎莎将圖片拉大,語氣忽然意味深長起來:“我打賭他還會吹簫,吹笛子,是不是?”

“你怎麽知道?” 溪月好奇地問。

李莎莎眼珠子一轉,笑眯眯地說:“他叫林簫嘛,這名字不是白起的對不對?言歸正傳,其實你今天找我出來就是有點動搖的意思了。你這人性格我還不了解,不喜歡的男人還用找我商量?當着面就把他給拒了,懷瓒不就是個例子。”

可憐的懷瓒,也不知被兩個人拿出來做過幾次反面教材。

溪月垂下頭去,她對林簫有感覺嗎?或許是真的。聽說人腦的反射弧在戀愛方面表現的通常很慢,溪月自覺已算是快的那一類,總比宋之揚那繞地球一圈反射弧要快得多。

“莎莎,你覺得林簫怎麽樣?” 溪月擡頭問,鄭重其事的。

“還能怎樣?卑鄙小人一個!”

說話的卻不是李莎莎。

**

莎莎擡頭,溪月轉身,兩人都同時看到了身後站着的宋之揚。

他身形高大,影子被路燈拉扯的很長,此時微微迷了眼,整張臉是冷峻的陰沉,清冷的有些涼薄的眼神,将夜裏那一點點羅曼蒂克碾碎。

“宋——” 李莎莎驚呼。

“你怎麽在這裏?” 溪月問。

宋之揚忽然氣不打一處來,氣的一顆心都動蕩不安,甚至疑心自己得了心髒病。

他一貫是個很少生氣的人。當年沈述做的事情多過分,背地裏暗算他,在他的鞋子裏放釘子,後來甚至違法亂紀找人在巷子裏将他打傷,多年來裝好人騙他。還有那些個隊友,因嫉妒責怪他只顧着自己吃肉連湯都不留給人家,縱然如此宋之揚也沒有過多的放在心上。他只是在後來盡可能搜集了證據,讓沈述得到了應有的制裁。

不過沈述大概是做了壞事,後來的一生無論如何努力,也沒能如願紅起來,正是所謂的現世報。

宋之揚并非多麽寬宏大量,他不氣,只是覺得沒必要。與其仇恨報複他人,不如做點更有意義的事,畢竟人生短暫。

可如今宋之揚卻結結實實地怒了。

他拉了張椅子坐到溪月旁邊,說道:“他跟你求婚?林簫?他才認識你多久就求婚,你也不怕被人騙了?”

溪月一貫脾氣好,不會因為他的咄咄逼人就生氣。她有點無奈,琴洲那麽大,明星富豪衆多,她怎麽盡遇見宋之揚

“你偷聽我們說話啊?” 李莎莎罵道:“要不要臉?”

現在不是要臉的時候,宋之揚只顧着溪月:“你答應了?還是說現在沒答應,其實心裏想給他機會?”

他從驚愕中好不容易回過神,千算萬算都想不到林簫會來個直接的一招,怕的渾身都開始有些顫抖。

溪月嘆氣,将勺子放下:“答應與否,好像跟你沒關系吧?”

“怎麽沒關系?” 他顫聲說:“我們單獨談談好嗎?就在那邊路燈下面。”

“莎莎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什麽話都可以當着她的面說。” 溪月的态度無所挑剔:“除非你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話要說。”

“對啊對啊,憑什麽要避開我啊?大晚上的我還擔心你對我家溪月動手動腳咧。” 李莎莎馬上接口。

宋之揚冷冷地斜了她一眼,對溪月說:“你跟林簫根本沒認識多久,你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周溪月,這是結婚,不是小事,你要慎重考慮。就算你想跟他結婚,至少也要認識個兩年打底。”

“我跟你認識了兩年,還不是連交往的資格都沒有?”

宋之揚雙眼沉沉,盯着她,眉心微蹙,又黑又銳的眼神看的溪月心裏發虛。

“你确定你真的了解林簫?他說要隐退你就信?周溪月,你一直是無條件相信別人的嗎?你信不信他前腳跟你結婚,後腳就出去拍戲。林簫是什麽人?戲癡一個,他隐退簡直笑話!”

溪月冷道:“你又不是他,你知道他怎麽想?”

“我是男人,我比你更清楚他在想什麽,他就是個卑鄙小人!”

“你憑什麽說別人是卑鄙小人?”

“因為我絕對做不出私下調查別人的喜好,偷聽別人談話,然後模仿成人家已故父親的樣子!”

李莎莎神色一變,這眼神被溪月捕捉到。後者終于明白為什麽好友在看到兩只藍貓時,會露出那種神色。有些事當事人偏偏是最後一個感知的,這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溪月這才恍然大悟,為何她對林簫沒有絲毫抗拒,因為他是多麽的像周文統。

她與爸爸不僅是父女,更是無話不說的朋友。別的小姑娘戀愛,都擔心父母會訓斥,可她十六歲時就敢對父親說化學老師白淨漂亮,她心裏喜歡。周文統對女兒可能出現的早戀,采取的是溝通疏導的方式,為此他還百忙之中特地去修了二級心理咨詢師資格證。周文統就是這般傾盡全力地愛着女兒。

從林簫講話的态度,衣服上的木質香水,再到他對園林的精通熱愛,最後是藍貓和吹簫,哪一樣不是周文統生前熱愛的,習慣的。所以溪月對他沒有狎昵之心,卻感覺自然親近。

宋之揚聽到溪月對李莎莎說林簫想隐居的事,當下已心知肚明。巴黎那家酒店可不是只住他一個人,林婉不也在嗎?酒吧裏人來人往,誰知她有沒有來偷聽然後轉告自己的哥哥。買棟宅子而已,對富裕的林簫能是多難的事。他之前與林簫合作,一直覺得對方敬業又安靜,想來本性也是善良的,沒想到真面目是詭計多端的。

“他沒有,你不要胡說。” 溪月忽然疾言厲色:“我爸爸已去世了,我心裏很清楚,不可能有任何一個人複制他!”

“你心裏要真清楚,就不會上當了!”

“上什麽當?宋之揚,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是,當年我追過你,我眼饞你,我在你面前低三下四的,我如今想來都覺得自己犯賤!這樣做的女人不少吧?你享受夠了吧?你用不着一臉人間清醒的在這裏教育我!”

溪月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紅色的塑料小椅子被她一腳踹飛到一邊,驚的老板都從手機屏幕擡頭來看。

“我不是——”宋之揚感覺不妙,聲音放緩和了些。

“是你不要我的!是你不要我的!” 溪月指着自己的胸口高聲罵道:“我追到機場去問你,是你不要我的!你以為我傻了瘋了以為我爸爸還活着嗎?我知道他已經死了,我清楚!”

她抓起了桌子上還未被喝光的燒酒,朝着宋之揚的頭頂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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