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第 51 章

車子一路朝着蜿蜒的山路下去,不過開車的并不是溪月,而是宋之揚。

在琴洲,駕照幾乎是人均必備,其重要性相當于身份證,這個特點倒是與A國相同,所以宋之揚出門晨跑都會帶上駕照以防萬一。

昨晚他算是比較早收工,十點鐘從錄音室裏出來,直接就在隔間的小床睡了覺。睡夢裏一塌糊塗,中途醒來吃了一顆安眠藥,短期內迅速奏效,于是又多睡了幾個小時。

他是四點左右醒來的,眼看這時間有些尴尬,黎明近在咫尺,繼續睡下去也不過是七八點肚子餓醒過來。他索性也不睡,将原定的晨跑時間提前一個多小時。

打開手機一看,竟然是意外的好友驗證通過。周溪月沒有發來任何消息,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從黑名單裏出來了。

那日李莎莎不經意間談到了周溪月的初戀林未泉,宋之揚的腦子捕捉到這一信息。

周溪月對一個人是與衆不同的,或許別人的話她都固執地聽不進去,可那人不同。她可以為一個與其名字差不多的姑娘擋刀,可見林莞在她心裏多麽特別和重要。

宋之揚從合作的岚姐那邊得知林莞當年工作的寵物店,但去的時候卻撲了個空。寵物店還在,小姑娘卻已改行做了咖啡。琴洲咖啡店那麽多,誰知道她會在城市裏的哪個角落。李莎莎和林莞聯系的少,也是一頭霧水,問溪月肯定是沒用的,她只會擔心自己攪了林莞的清淨。

也許是緣分使然,那天他的車路過市區一家有名的杯子蛋糕店,他心念一動,想讓小張下去訂購幾盒分給員工們吃。

小張剛拿了杯子蛋糕出來,宋之揚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抱着一盆潔白的玉蘭花在馬路對面的街道上慢悠悠地走着。

遲暮時分的落寞照的宋之揚有些可憐,他不顧被拍到的風險,沖下車去找林莞。他将所學到的手語派上了用場,講明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林莞出乎意料的欣然同意,表示願意為他在恰當的時候說一個情,如果能解開溪月的心結,那她自己也是功德無量。

從那時開始,宋之揚才終于将周溪月當初沖到機場的告白,她對自己“不想再擁有”的态度,周叔叔突然起來的死亡,想要與林莞隐居的念頭從頭到尾竄連了起來。

原來,她有很重的心結。

**

宋之揚翻了翻周溪月的朋友圈,看到了她發的定位。她這人沒什麽機心,朋友圈懶得分組,也不會去屏蔽別人。反正他也要早起晨練,跑個幾公裏已非常習慣,一路跑着到了龍鼎山的元通寺。到達的時候,溪月已做完了早課,正在給寺廟裏的貓分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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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周文統去世之後,溪月的性格在無形中産生了些變化。雖說現在的她也很開朗,跟人說說笑笑,該吃吃該喝喝從不将事放在心上,現在看來也無太大變化。

但觀察細微的人還是能察覺到她的不同。從前溪月也懶,可該打扮化妝的時候絲毫不含糊。現在她卻總是素描朝天,化妝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有時她連頭發也不好好梳理,随便紮一個馬尾就出門。從前在她身上那股動人的,帶着少女甜香,濃郁又甜美的香水也已經褪去。

她總是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寡淡的像比丘尼。

宋之揚并不在意她穿的美不美,他只擔心她的心結。他從前和褚纖纖合作過,多漂亮可人的姑娘,這幾年不知經歷了什麽患上了抑郁症,性情大變,他不希望周溪月也如此。

“你,你這幾年過的還行嗎?”

車子又轉了個彎,他的車技很好,比這更難開的山路都開過,溪月坐的穩穩當當,心裏很是佩服。

“你之前不是問過我這個問題?在巴黎的時候?”

“那次是為寒暄找話題,這次是真心實意問。你有沒有定期做體檢什麽,查查肝髒腎?”

“我有同學在琴洲大學的體檢部門工作,我一年會去查一下,一切正常,怎麽問這個?”

“沒什麽。”

他将方向盤一轉,車子輕巧地拐過一個山路,溪月看着他左手佩戴的百達翡麗,忽然覺得自己跟他比,簡直是一個毫無前程,沒有絲毫指望的普通人,碌碌無為。

見她不說話,一向也喜歡沉默寡言的宋之揚只好主動開了話題:“那個明珠女士會歡迎我去嗎?”

“以你的長相她肯定能讓你進門,說不定還會親自煮飯招待你呢。” 溪月笑說:“真沒開玩笑。其實,其實明珠挺寂寞的。你別看她那麽有錢,但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也沒有愛人,她又患了乳腺癌。那些試圖跟她親近的男人,她自己也心知肚明圖的都是她的財産,就巴不得她死了分一杯羹。我覺得人這麽活着也挺沒意思的,除了錢啥也沒有。”

“那她是怎麽跟你認識的?” 宋之揚好奇地問。

“林簫推薦的呀。林簫跟她買過房子,可能是見林簫長得好看又是明星,所以明珠女士多跟他聊了幾句,她知道我是做這個的,就想找我來給她寫書。不過,我估計她根本不是想出書,只是想找個人聊天。”

宋之揚沉默了一下,林簫這兩字顯然讓他有點不高興,可他不會發作出來。月亮能再度照耀已是榮幸,何必非要将她拆成碎片,然後一點點收納進自己的屋子裏。她本就是自由的。

宋之揚問道:“說實在的,到現在為止我還不大清楚你究竟是從事哪一方面工作?就是給人寫書?”

“給人寫書不算多,畢竟不是人人都能花錢出版的。” 溪月解釋道:“我也會給人寫文案,廣告宣傳,将策劃稿翻譯成英文法語等。我認識一個中介,一般都是她幫忙介紹活,她從中抽點提成。我還在《琴之音》上有專欄,專門挖掘和介紹本地或者外地的一些美食店,賺的不算多,但糊口總是沒問題的。”

“這份工作倒是很自由。”

“圖的就是這份自由。我剛畢業的時候去過一家大公司做文案,待了半年就受不了。我這種懶散的人不适合坐辦公室。我還給人寫定制文,其實定制文的市場挺大的。比如有些人想寫現在流行的劇本殺,他可能文筆欠佳,那就會選擇與我合作。他提供idea,我負責寫。還有一些人喜歡什麽CP一類的,我也可以接定制文,價格比較貴,最荒唐的是我還寫過那方面的文章。”

琴洲有很嚴格的分級制度,兩人又都是成年人,提起情/事不至于尴尬的像偷雞摸狗,奸/淫擄掠一樣,不過宋之揚向來冷淡,溪月又奉行佛學,兩人對那方面的事倒是不約而同的興致一般。

宋之揚冷不丁地問道:“你會寫?”

“什麽?”

“那種事?”

“哦,會啊。” 溪月笑說:“多看點素材就寫的出,又不是什麽太難的事,不是所有事情都要親自經歷的。”

此言一說,車裏的氣氛忽然尴尬起來。宋之揚又好巧不巧的,可能被飛進來的灰塵給嗆到了,猛烈地咳嗽了幾聲,他将窗戶關上,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起來。

“你看過?很多?” 宋之揚問。

溪月好奇地問:“你一個都沒看過?包括書籍類?”

“看過。” 他倒是非常老實。溪月見過不少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一聽到風月片的名字就連連皺眉,聲稱自己是正人君子,從來不沾這方面的東西,多看一眼都污了眼睛。以琴洲性教育的普及程度,大部分孩子在十四五歲都已了解這方面的知識,私下裏傳遞什麽書刊更是常見的事。

宋之揚:“以前我二哥拿給我看過,我才看了一些,我覺得有點惡心,演技也不自然,看了會吃不下飯。”

“我跟你感覺差不多,看多了膩。”

話題突然變成了隐秘之事,兩人都自覺談不下去又不好迅速拐走,就像這條筆直的路,如果不再開個五百米是無法調頭的。

溪月上一次對宋之揚産生“欲/念”還是她被發狂的桑曉弄傷的時候。在此之前,她對宋之揚的感情比少女漫畫還要單純,只是拉拉手,對視一眼就無比幸福。

後來宋之揚大火,她與李莎莎有次路過報刊亭,看到他與某藍血品牌合作,登上了國內的五大時尚周刊之一。

雜志封面上的宋之揚并沒有像一些剛取得健身成就就袒胸露乳,着急忙慌炫耀的男明星。

相反的是,他裹的相當“嚴實”,深藍色的休閑西裝外套,裏面又着了一件淡藍色的襯衣,領帶斜斜的歪着,整個人身子倒向一邊。他連領口都是淺淺的敞開,吝啬地不露一絲春光,只看到一個金色的挂墜。偏偏是這張照片在網上卻戳中了無數女粉的心。攝影師微微仰拍的角度,将筆挺的鼻子和長長的睫毛收入鏡頭裏。他的冷淡和嚴肅是另類的性感,就連時尚都是與生俱來的天賦。

那一瞬間,她瘋狂地想見宋之揚,但想到父親的死,心裏一痛,又默默将雜志塞回原處。

**

終于到了調頭的地方,溪月順勢岔開話題:“你往琴洲銀行在的那個小巷子開,可能會比較近。”

“我真的可以去見她嗎?” 宋之揚問。

“我剛打了招呼了,她說ok,但是我開始工作的時候你可能要走。別誤會,我說的什麽唐僧啊,盤絲洞其實都是吓唬你的。明珠女士挺寂寞的,上次我帶莎莎去找她,她明面上不說,但其實很高興,那天她說的話是平時的幾十倍。”

“等一下,你确定你沒走錯路?” 宋之揚對琴洲的熟悉不如溪月,但也看出了這裏絕對不是琴洲著名的高檔社區,而是通往焦尾區。

溪月說道:“沒錯的。她在這裏也有一套房子,特別的老舊。環佩那房子她只是一三五去住。”

宋之揚來到了一個與高檔完全搭不上邊的社區。冬日午後暖暖的陽光灑在人身上,道路兩旁擠滿了小車,在盡頭終于找到一個小小的停車位。溪月感嘆以她的車技十之八九是停不進去的,宋之揚卻輕輕巧巧的将車子占滿了空間,又不會擋着後面的車出來。

慶幸是冬天,隔壁菜市場混雜的雞鴨魚肉的腥臭味無法通過空氣輕易傳播開來。宋之揚沒想到這裏會是熙熙攘攘的人間煙火,溪月也覺得自己考慮不周,低聲道:“沒事,跟着我後面走快點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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