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第 52 章
宋之揚淺淺一笑：“你當我是什麽天王巨星？就算是又怎麽樣？怕是還沒有人家手裏的那一把青菜要緊。”
盡管他很謙虛，收停車費的那位阿姨在看到下車的宋之揚時，又默默将二維碼收了起來。或許阿姨認出了這是個名人，于是給一點“特殊待遇”，又或者是單獨喜歡宋之揚的身姿。
那阿姨是這一帶的管理員，每次溪月或者其他人來，只要一下車她就氣勢洶洶地叫嚷着先收半小時的停車費。也不是沒人跟她争執過，那人吵了半天才得知停車費是可以出來之後再繳納的。
宋之揚并沒有遮蓋的嚴嚴實實，但口罩和帽子和必備品，他仗着身材颀長，腰窄肩寬，竟輕而易舉地得到了阿姨的好感。
人真的不能跟人比，會氣死的。溪月暗想。
他們一起上了一棟老舊居民宅的六樓，還沒敲門就有人開了。
宋之揚見到了傳說中的古怪女人明珠，一個有錢到連周溪月這樣見過世面的人都會羨慕的，卻甘願住在滿是香煙和燒鹵氣味的小區裏。
即便是以宋之揚挑剔的眼光看，年過五十的明珠依然是這個年齡段無懈可擊的美人。也許是病痛的原因，她整個人很瘦，有一種窮途末路的憔悴。
“你來了，這次又帶了誰來跟老太婆聊天？” 明珠打量了下宋之揚，輕聲說：“我一定見過你。你是不是公衆人物？”
宋之揚微感詫異。他倒不是過謙，而是知道自己的受衆大概是十五歲到四十歲的人，五十歲的阿姨叔叔對他的名字就比較陌生了。
“您怎麽這麽說？”
明珠淡淡一笑：“你雖然穿的很随意，但是儀态一絲不茍，腰背筆挺。光是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長得很好看。你氣質高貴，應該是專門訓練出來的，但普通的模特和禮儀又沒有你身上的貴氣。況且你和周溪月在一起，她眼光高的很，普通男人也不敢高攀她。”
溪月笑說：“您改行去算命好了，不然做心理醫生也不錯，”
“算命不過是懂得看人心而已，你要是混到我這個歲數，多少也懂一些。進來吧。”
這是一棟很陰沉的房子，年紀可能比宋之揚和周溪月加在一起都要大。牆壁已經被歲月熏的昏黃，如果不是中午，如果不是陽光射進來，與灰塵裹挾在一起，這裏就未免太荒涼了，連僅有的家具都帶着風塵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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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揚想，周溪月該不會是遇到了騙子？林簫肯定是騙了她，怎麽看明珠也不像是個有錢人。他對林簫有厭憎之意，所以無論想什麽，都會責怪他幾句。
“兩位坐啊。”
宋之揚和溪月坐下，順手把口罩摘下，見明珠盯着自己看，尴尬地扯出了一個微笑。
“今天才知道什麽叫一見楊過誤終身。怪不得，她帶了那麽多女性朋友來看我，卻還是第一次帶男人來。他在你心裏肯定很不一樣吧？”
明珠指了指宋之揚，眼神卻看向溪月。
溪月連連擺手：“不是您想的那樣，宋之揚跟我是好朋友。”
宋之揚沒過多争辯，“好朋友”這三個字，是他曾經跟溪月說的，如今因果報應，她也将這三個套到自己身上，他該受的。
“周溪月，你下次幫我買點菜吧，買了跟我報銷，今天我想跟你一起做菜。放心，你男朋友人高馬大，十個明珠也不是他的對手，如果真的擔心，就叫他不要喝我泡的陳皮茶就好了。”
她說的那麽直接，兩人再拒絕反而顯得不爽快。溪月抓起鑰匙出門了，留下宋之揚和明珠面對面。
宋之揚本來就是個不善交際的人，此時被明珠盯着，忽然真有了唐僧進盤絲洞的錯覺。
“她喜歡過兩個人，兩個都成了大明星，一個是她的初戀，一個是她喜歡的第二個人，你是第幾任？”
宋之揚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她是怎麽評價喜歡過的這兩人？”
明珠将頭發攏到一邊，慢條斯理地說：“初戀和第二任都很帥，都有個性有才氣，也各有優缺點。她說初戀會說的多一些，從他們怎麽在酒吧認識的，再到如何分手的，那天她哭成什麽慘樣。第二任說的少一些，只說現在很有名，然後就沒了。”
宋之揚淺淺地嗯了一聲，有掩蓋不住的落寞。
“我知道了，你是第二任。” 明珠得意地說。
宋之揚驚訝：“你真的可以去算命了。”
“我都說了，算命只是會看人心而已。我從來不迷信。你失望是因為她談論你太少，但如果是她的初戀只會自滿，以為自己依然是女友心中難以取代的男人。可我覺得恰恰相反，有的是男人就是自我感覺太良好。她不提你，有兩種可能，第一她有一個很重的心結。這點不用她說我也看的出來。因為那個心結，她一提到你就難受，所以索性不提。第二，就是她依然很喜歡你，只是她知道得不到，所以不願意提。”
明珠嫣然一笑，陽光灑到她的臉上，宋之揚發現她确實美的驚人。
或許這份對美的感知是心境使然。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如此開心和愉悅。聽說多巴胺的分泌會讓人興奮，高興。他常年運動，只是心靜如水，從來沒感受過這玩意帶來的振奮。還有一個叫什麽？腎上腺素，它一定也在瘋狂的分泌。他不是醫學生，根本弄不清這幾個玩意的區別。
“總之，我不知道她是出于什麽原因把你帶來。或許她還沒有跟你重歸于好，或許她的心結放下了一半，或許她發現她就是放不下你，總之你的贏面很大。相信我，男女之間的感情我看的最透徹。”
“那您告訴我，我要怎麽做才好？” 宋之揚感覺脖子都熱了起來，他殷切地期待明珠給一個答複。
明珠卻搖搖頭：“我只會看人心，從來不幫忙，我不想介入人家的因果裏。這種事情請你自己去想辦法，得之你幸，不得你命。”
話題到這裏戛然而止，宋之揚陷入茫然的狀态，他從來沒主動追過女孩子，根本不曉得步驟該是怎麽樣的。今日的吻或許來的太早，幸好周溪月本性善良，沒有過多責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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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月提着菜氣喘籲籲的回來，臉上卻帶着笑意：“中午的菜不錯，還是挺新鮮的。今天吃點什麽？”
明珠看了下宋之揚：“吃什麽都可以，但是你的小男友不能留下，請他先回去吧。”
他們在上面待了也将近半小時，宋之揚除了追周溪月這事從不死皮賴臉，起身将車鑰匙交到溪月的手裏：“停車位還記得吧？那我先走了，不打攪你們。晚上需要我來接你嗎？”
“嗯，不用了，你該忙什麽忙什麽。” 溪月趕緊拒絕。今天帶他來，已經是腦子有點進水的表現，他再來接，兩人的糾纏就沒完沒了。
看着他的身影幹脆利落的消失在樓梯轉角處，溪月進了屋子，明珠第一句話就是：“趕走了你的小男友，不高興了吧？我聽過你男朋友的歌。”
“不是男友。您也知道他？”
“我也是看電視的。而且你們年輕人不是有個詞叫什麽？出，對，出圈。你的宋之揚成名不算太久，歌曲倒是挺出圈的。”
明珠去倒了一杯陳皮茶遞給溪月。兩人關系進展不錯，溪月暗想，她第一次進屋的時候沒有茶的待遇，甚至連白開水都沒有，幸好随身帶了一瓶礦泉水。但基于明珠每次按小時給的費用從不含糊，溪月也毫無怨言，就當是提前給自己培訓個心理咨詢師，明年考個證下來不又多了一個糊口的手段。
溪月将電腦打開，坐在餐桌上，問道：“我們今天吃點什麽，我來做。”
“先不吃，先聊天。”
“那聊點什麽呢？”
“聊男人吧。”
溪月暗自叫苦，明珠又要開始罵人了。溪月雖不覺得自己是什麽文雅之事，一些“國粹髒話”她偶爾也會從嘴巴裏丢出去，但畢竟父母管教的嚴，平日裏說的頻率還是比普通人要少。這種粗鄙之語，也只有李莎莎一天不聽會渾身不自在。
明珠撩開窗簾眺望出去，宋之揚已走到了一樓，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市井煙火之中。溪月等了很久，明珠才說：“跟明星談戀愛是什麽感覺？”
“我都說了，我跟他不是那種關系。不過，我曾經喜歡過他。”
“理解，他這種男人，我要是再年輕三十歲也很難不中毒，中了毒也很難不死。瞧他那冷冷淡淡的樣子，真想知道發起瘋是什麽感覺。從前你說的很簡略的那個人，應該就是他了，這次能不能詳細說一下？放心，錢我多給你三倍。”
溪月習慣了她的客戶跟自己梳理一生的故事，但很少很少會“反客為主”，輪到自己同顧客講感情史。可她自覺也沒什麽可隐瞞的。明珠可能比林簫還要富有，兩人又無冤無仇，況且她心裏也覺得明珠其實很喜歡自己，那就更不可能将她和宋之揚那些事情賣去八卦雜志。
她合上電腦，一五一十的開始說起來。一路說下來，到得父親去世那裏頓的時間稍微長了些，顫抖着手端起杯，用陳皮茶給自己壓了壓苦處。
總的來說，喜歡宋之揚像她枯燥無味，跟上發條的人生裏少于的幾件白日夢，有時她慶幸宋之揚沒有答應自己。娛樂圈裏的感情來的快，去的也快，聚散不停，能糾纏一輩子的沒有幾對是完全的真愛，不過是利益的捆綁。她很怕，怕宋之揚會改變，怕自己會改變，怕世上所有一切可能的東西。
明珠耐心地聽完之後，說道：“你有好重的心結。”
溪月開玩笑：“您能解？”
“我連自己的都解不開，更何況是別人的了。” 她幽幽地嘆氣，又說：“相信我，等你解開的那一天，你就明白自己心裏真正想要的是什麽。不說你了，來說回我。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隔三差五的回來這裏住嗎？”
溪月想這原因無非是懷舊，懷舊一是童年，二是故人。明珠的童年并不算愉快，出身極度落後的貧困地區，父母大字不識，兄長無恥卑鄙，那第一種可能就此排除。
“因為故人？”
“啊，對。你再多活幾年也能去算命。” 明珠笑說：“對，這裏曾是一個人的家。我經常來，并不是因為愛過他，而是因為我做過一件很對不起他的事情。周溪月，你見我平日裏獨來獨往，除了那幾個送上門來的男人，我一個都沒理會過。即便是對他們，我也是逢場作戲。這種事情我是做慣的，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從前就是在風月場裏混出來的。”
溪月早看出來了，沉默不語。
“你瞧不起我對不對？瞧不起也沒關系。你是好人家出身的女孩，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你認識的人都是名人雅士，社會精英，連找個小男友都是頂流巨星，你怎麽會看得起我？”
溪月剛想說她沒這個意思，明珠擺了擺手，問道：“你信佛，你告訴我，人是否有前生，今世和未來？”
溪月點頭：“我覺得，所以做人一定要多種善因，才能結出善果。”
明珠臉上露出了溪月不曾見到過的極度悲傷的神色：“那我即便是下輩子也是要吃一輩子的苦頭，也可能下無間地獄，受盡苦難方能轉世。或許我會投胎成一頭豬，一只狗，總之我都是豬狗不如的玩意。我今天同你說的事情，和我以往說的所有事情你都不必記在電腦裏，更加不用出書。放心，錢我不少你一分，我不缺錢。你答應我嗎？”
溪月當即将電腦轉過去，對明珠說：“您可以親自删除，放心好了，我沒有任何的備份，這個電腦就是我的家當。”
“我信得過你。那我現在同你說，三十年前，我還做那一行的時候，我認識了一個男人。他要是活到現在，估計和你媽媽差不多的年紀。他當時還很年輕，卻已經有了一個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