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舊愛

舊愛

趙咫遙在不可自控的情況下,起身,俯動,每一個動作依舊有着自然散發出來的魅力,風姿俊逸。

他将手往上擡,解開了李純柏的衣袍。露出胸前裹得緊緊,一圈又一圈的布帶。

“婉婉……”他把自己的頭側轉過去,束着的長發一下子就松了,垂落一地的青絲。然後,他将臉深埋入李純柏的身前,用唇齒解開這多年沒見過陽光的裹布,情不自禁把頭埋深,來回流連。

李純柏只覺得,他撩撥着一團火,延燒着她……

突然,趙咫遙用自己的雙手用力把李純柏一推。

可惜,沒有推動。他反而自己後仰了幾分。

李純柏看見,趙咫遙艱難地往後又挪退了數步,他深深低下頭,似乎在痛苦地克制着什麽:緊緊閉住自己的雙眼,睫毛卻忍不住如顫翼般顫動,兩瓣薄唇也在顫着,上齒打着下齒,發出輕細的響聲。

修長而纖細的手指蜷曲起來,指甲往手心肉裏嵌,仿佛不知痛。

李純柏半坐半跪在旁邊,癡癡地看着他。十五年的單戀,雖然天涯海角,相逢之日甚少,他在自己心裏卻是永遠沒有距離的。就好像她一眨眼,趙咫遙就浮在眼前。

可此刻,她第一次意識到,九哥原來和自己離着好遠。

看他在那裏無助地坐着,她突然覺得這天下的一切,沒有一樣握在自己手中。

“九哥……”她用手支着,慢慢在地上移過去。

她一靠近,趙咫遙敏感地觸到女子氣息,欲望再次變得濃烈渾濁,他沖破了自己理智,身體控制心念地朝李純柏撲了過來。

“放肆!”燕雲城主早有準備,彈指幾下,就令趙咫遙暈厥過去。

李純柏凝視他片刻,然後緩緩抓起了他的手腕,握起脈來——脈沉沉,她的心也跟着漸漸沉。

趙咫遙為何會出現這般症态,她心裏已猜到了七八分——趙咫遙中了天下奇蠱。

李純柏以前曾數次見別人中過此蠱,一旦發作,蠱蟲就會在宿主體內蘇醒,會身不由腦控的想要與人交= 合,他們只會被自己體內的毒牽引着,根本不知道,也不管眼前是哪個女子,無論美醜,無關喜歡。

她甚至不只一次見過,數位自律慎身的男子,被這種毒弄得毀了名節,再也沒有了原則,堕落沒有人樣……

依其脈象看來,他中這毒,起碼已經四年了——真不知道這四年他是如何過的。還有一路流放,他哪裏去找姑娘?莫非是就在囚犯途中找的趙氏族人……

高潔風雅的九哥,落魄不堪的攀住女子求生……

李純柏不忍再細想下去,心裏湧起陣陣酸和楚,不是滋味。

“九哥……”她明知趙咫遙已被自己打暈,什麽也聽不到。卻還是忍不住輕輕呢喃。

她雖是有權有勢的燕雲城主,手眼通天,知道他種的是那一種毒,奈何府庫中千萬種蠱毒的解藥,卻沒有這一種……

她以為自己不會有需要這種解藥的一天。

他觀察到,趙咫遙雖然被擊暈,胸膛還是在不斷起伏,股股炙熱的氣息發散出來。

果然,只要宿主未死,欲求歡的蠱蟲就不可能停下自己的欲望。

只有交.合之後,它才會沉沉睡去。七日後再重新蘇醒……

她還是要給他找個女人來解毒。

這種小事對燕雲城主來說,并不難——她甚至可以為了他的名節,說是自己要。自會有國色天香,溫柔解語的女子源源不斷。

只是李純柏卻遲遲不肯起身,艱難不願向外頭下命令。

如果那個女子來,她一定會情不自禁去想象他們倆的畫面。

她不願想。

眼露寒光,此時房內明明沒人,她還是生氣地一偏頭。

可是不找人來解,他會死……

李純柏一下子,洩了氣,無能為力。

燕雲城主,怎能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她輕輕咬了咬下唇,下巴微微擡起,脖頸上的假喉頭逼真地跟着動動。随後,心一橫,脫下本就被敞開的衣袍。她過去,毫不猶豫點了他幾乎大半的穴道,叫他頃刻間又聾又啞又盲,甚至連嗅覺也暫時性的失去。

身子不能動,以保萬無一失。

然後,她欲去主動吻他。

特別慎重地低下頭,就像怕弄醒了趙咫遙,臉越貼近,燕雲城主身上就越覺得燙,“怦怦怦怦”心裏跳得自己都可以數清。

唇就要貼着唇了,興奮已到了極點——十五年的願望,真的就要這麽實現了嗎?

突然還是沒有吻下去。

李純柏怔怔瞧着眼前的人兒,端詳着,臉龐被青絲半遮半蓋,阿簡他們贊得沒錯,真是妙人——還是令她永遠自慚形愧的九哥。

自帶三分自嘲三分凄涼的一笑,轉而偏過頭去,只注視下面。

她憑着自己僅有的那次經驗,摸索……

她還以為這種進出,是跟拔劍收劍,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樣的——事實上她唯一的那次體驗的确是這樣的,像兵器一般,就算受傷流血,也只有三種感情:麻木、冰冷、無情。

可這一次,怎麽會是這樣?

她每進出一次,心靈就有一次震顫。仿佛置身于一個火和冰交融的世界。她有火,那是發自心的幸福和發自感覺的歡愉。但也有冰,冰若九天極凍的寒,寒自己的執念、癡傻、無恥、和得不到回應的可笑。

值不值得後不後悔?

時間真是漫長。

終于,一股熱流帶給她全身的暖意,讓她得到解脫。

迅速的穿好衣服,整理了發髻,端坐着,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解開他的穴道。

眸底的柔情和嬌羞盡皆收起,只用一貫的威嚴和寒朔盯着他。

趙咫遙漸漸轉醒,他首先低頭看了自己身下——衣衫褴褛,尤其是繡衣內側流下的痕跡,很明顯的告訴自己,剛剛發生過什麽。

他心一寒,抱着衣服猛然坐起,正好瞧見眼前的人,不由少見的支吾:“婉婉你……”

“本尊已經找人來幫你解了這次。”李純柏面色自若地撒了謊,并沒有多少感情地警告他:“下次,你就自尋出路吧。”

早練得靈敏異常的耳朵,聽到正對着的人輕輕松了一口氣。

“那……那個女子?”他試探着問道,但言語已再無多少波瀾。

“那個女子本尊已經命人處理了。”燕雲城主,自欺欺人,以一種利益相處般的态度告訴趙咫遙:“你放心,她永遠都不會再和你有任何牽連。”

他聞言,旋即整理好衣衫,盈盈行大禮拜下去,平靜而朗聲道:“在下多謝城主救命之恩。”

他好平淡。

李純柏在想,如果她真是自己口中那個渺如草芥的女子,一場性命身軀,九哥是不是也會一樣,連一聲謝也是給城主的?

但轉念一想,她這類人,又比他少冷血幾分呢?

他拜完,突然站起來,走過來,又蹲下來,淺笑着對她說道:“婉婉,多謝。”

這次到親切了許多。

李純柏一愣,聽得趙咫遙徐徐說道:“還好不是你。我不能和你有肌膚之親。” 溫雅公子鄭重的時候,聲音還是潤似白玉:“你是我幼年好友,我要是觊觎你的身體,那是對你的不尊重。”

“哼!”燕雲城主忽然拂袖,生一陣惡風,趙咫遙不由得身子又被扇得往後倒。

“記住,就算你中了毒,你也沒有那個資格,在本尊面前放肆。”她惡狠狠告誡他。

趙咫遙片刻的驚愕,而後匍匐拜下,額頭觸到地:“是——”

直到燕雲城主帶着莫名地沖動離去之後,趙咫遙卻始終沒有把頭擡起來:李純柏不知道,從劫囚開始,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裏。

只是和她歡好這個最捷徑的法子,被他早早地就排除開來。

****

李純柏一出來,剛穿過庭院,就有早候在此處的彭寒烈上前:“屬下參見主公——”

她怕他要問關于趙咫遙的事,不由一皺眉:“什麽事?”

彭寒烈低着頭,從身上掏出一封信,雙手恭敬地奉上去:“昙花林來信。”

“嗯。”燕雲城主從他手上接過信去。彭寒烈低着頭,用餘光悄悄觀察着城主,見她臉上變化,陰晴不定,不由得一陣打鼓。

方才在堂上接到這封信的時候,衆騎都是拿捏不定,替城主捏一把寒。

九州內的傳說,世上最強悍的男人,是燕雲城主李純柏。

而世上最美麗的女人,是昙花林裏的歡顏。

她不僅是世上最美麗的女人,還是這世上最狐媚放浪的女子,于林中養有八百男寵。

但是聽說……歡顏心底其實只有唯一一個男子,是她此生的鐘愛,那就是燕雲城主。

聽說,燕雲城主也深深愛着她——這是不近女色的鐵血城主,唯一的緋聞。

深深愛不愛,燕雲諸騎的人不知道。但是城主和歡顏來往密切卻是不假,有數次歡顏姑娘來他們燕雲城,衆人都是親眼見着,她就在城主房內就寝,燭影搖曳,歡聲笑語不斷。

如今……如今城主把趙公子救回來,好了男色,歡顏姑娘就快馬加急來信,這分明就是舊愛聞着情郎有了新歡,過來質問相忘否?還是否思量着她?

女人啊,很麻煩的,尤其是争風吃醋的女人,城主這回看來是有麻煩了。

也不知舊愛新歡,他選哪邊?

彭寒烈腦中正想着,突然聽見城主爽朗地笑了,收起信道:“寒烈,你速去收拾一下,本尊今日就要啓程。”

“主公要去哪?”

燕雲城主嘴角挑一抹笑,轉身昂首而去,把手負到背後:“去昙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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