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各有緣·世子
明珠醒來的時候，圍繞着鏡子照了她自己百十來遍，十分歡喜。星河見她照的有趣，便也往鏡子跟前照了照。鏡中的女孩兒雖然白皙，也只能勉強稱得上清秀。她本來一向也并不在意這些，可是此時門響了，門外傳來孟舒的聲音：“星河，你們收拾好了嗎？”
星河順一順自己的長發，跑去開門，與孟舒四目相對的剎那，兩人俱是低頭一笑。
“睡得好嗎？”
“還好。”
“收拾好了就下來吃飯，王爺們已經在等着了。”
“好。”
“你……”
“你……”
“你先說。”
星河抿嘴一笑，卻忘了自己要說什麽，想了想道：“這些日子韓将軍也住在驿館，你沒同他置氣吧？”
“怎麽會，我又不是小孩子。那你呢，跟攝政王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像以前一樣頂撞他。”
星河飛快地搖搖頭：“你說過那樣不妥，我自然再也沒做過。”
“那便好。”
“你先下去等着，我們馬上就下去。”
關了房門，一直未出聲的季明珠撲過來抱住星河的脖子，笑嘻嘻地問她：“方才那是你情郎不是？”
星河紅着臉點了點頭。
“你同你情郎，是怎麽相識的？”
“就……大哥幫我看好了人，皇兄下了旨讓他提親，三哥反對但是沒什麽用。正好我們要去南疆，皇兄就讓我們一路來了。”
“你哥哥們對你可真好，”季明珠羨慕的說，“放眼各國的女孩兒，也就你不需要遠嫁和親。哪像我，雖然有八個哥哥，個個都為了争王位鬥的你死我活，還要把算計打在我的身上。”
星河同情地摸摸她的後背，說：“沒關系的，從今往後，你就再也不用見到他們了。”
“是呀！”季明珠興高采烈地說，絲毫沒有離開家鄉的愁苦，反而滿滿都是對外面世界的向往。
而此時樓下，淩平洲已經将關于明珠公主的種種，同裕玄和孟舒說了個仔細。他會依照大巫醫的囑托，将季明珠平安帶到上京安頓下來。但是關于要不要繼續向南疆王提親，或者幹脆将計就計公布了季明珠的身份，直接将她嫁到淮王府再托書南疆王，尚要看淩裕玄的意思。
而淩裕玄雖然全程聽着，臉上并沒有什麽表情，仔仔細細地摩挲着桌上一只粗糙的小瓷碗，好像那碗是官窯出産的什麽精品似的。
星河同季明珠款款下樓來，季明珠不再帶着她的大帷帽，行止也大方了許多。到底有着南疆公主的教養和底子在，同大家一一見了禮，始終端莊優雅。淩裕玄目不轉睛地望着她，冷不丁冒出來一句：“你可沒能吓着我。”
衆人自然都一頭霧水。
此時，韓孤城正從外面回來，淩平洲問他：“可見過你師父了？他的傷怎麽樣了。”
韓孤城抱拳道：“謝王爺關心，師父的傷已經大好了，不日便可啓程。”
“啓程前往何處？”
“這……”韓孤城似乎有些難以啓齒，眉頭也緊緊鎖了起來：“師父應了輕琅的請求，到洛水山莊小住兩日。”
淩平洲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孟舒和星河已經是兩頭霧水了，其他人分別都是一頭。
這時候，又有人來報，說熙國袁川王世子前來拜見。
……只能恭喜淩星河喜提三頭霧水了。
玉樹臨風的身影從正門跨進來，徐鳴賢仍然是一成不變的玉冠白面，氣度翩然，很難将這樣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同那個人盡皆知的野心世子聯系在一起。
人說熙國有三災，缺水，少鹽，徐鳴賢。他袁川王世子能活到今天，純粹是因為熙國皇帝陛下寬厚，不忍苛待了這唯一的侄兒。哪怕他侄兒為了篡他親兒子的位，總是上蹿下跳的。
徐鳴賢向季明珠伸出手來：“明珠，跟我回去。”
“你為什麽會來找我？”季明珠以寬袖遮面，聲音從袖下傳來。
“我說過，我一定會娶你。”
淩裕玄嘴角抖了抖，強忍着自己沒有嘔出來。
“倘若，我不再是原來的我了呢？”
徐鳴賢柔聲道：“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都喜歡你，明珠。”
星河沒忍住噗嗤了一聲，孟舒暗地裏捏了捏她的手，就再也沒松開。
季明珠放下袖子，正正望着徐鳴賢：“那如果，我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單眼皮，塌鼻梁，厚嘴唇，略有些暗黃的膚色，是典型的南疆人長相。雖然不能稱之為醜，可與從前的傾城美貌相比，實在是差的太遠。
徐鳴賢一時呆若木雞。
季明珠又道：“如果我不再是明珠公主，而明珠公主另有其人了呢？”
徐鳴賢依舊沒有說話。
她的眼淚滾落下來：“我知道，這樣做對你很不公平，可你我心知肚明，你喜歡的是明珠公主，而并非是我季明珠這個人。我本來也可以騙騙自己，做明珠公主沒有什麽不好，可我就是無法忍受，你明明是看着我，眼裏卻沒有我。”
“明珠……”
她打斷他：“我自然知道你是什麽打算，徐鳴賢，我太了解你。你無非是要哄我跟你走，再帶我去南疆認親。可惜你錯了，我父王一生強勢絕情，他寧肯讓別人替代我，也不願承認這樣一個醜陋的姑娘，是他的女兒。”
他們看不出徐鳴賢臉上是怎樣的神色，只見他站了許久許久，終于轉身往門外走去。
“徐鳴賢！”她淚眼婆娑地喊住他：“如果你娶了那位明珠公主，不要太信她，她是個細作。”
他的背影頓了好一會兒，還是走遠了。
星河垂着眼，悄悄問孟舒：“你喜歡的是長公主呢，還是淩星河？還是說兩個都不喜歡。”
孟舒又捏一捏她的手，亦在她耳邊悄悄道：“你問一問你自己，就會明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