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霜月4
霜月4
不管怎麽說，他們兩個人還是很快就回去了，霜月沒讓他們兩個送，不然又要引發一場戰鬥，平時霜月沒什麽固定的居住場所，偶爾累了會跑去雪重子那裏休息，或者又去月公子那裏休憩一陣，不過她更多的時候是在後山的山巅上坐着，這麽一坐就是一晚上，山上的雪都落了她一身。
“不無聊嗎？”曾有人這麽問過她。
“無聊，”她這樣應道，“但是習慣了，也還好了。”
霜月一回到雪山的時候，雪重子還在修剪着枝丫，他去要了幾枚種子，自從上次霜月帶了一朵梅花過來，他也覺得這漫天雪花的世界，是應該增添一些其他顏色了，就比如像是這紅梅，是如此的落落出挑。
就算再遠，也能看見。
雪重子雖是孩童模樣，但是平時說起話來比霜月還要老成，整天說話老氣橫秋的，雖說他修煉的功法有些特殊，面貌會随着年齡的增長而變小，不過這副小孩子的模樣倒是可愛的緊，臉頰都肉肉的，他年齡尚小的時候，霜月都忍不住掐了幾把，不過他現在年齡大了，已經沒用當初那份可愛了。
連臉都不讓掐了。
霜月熟練的拿起了雪重子為她準備的熱茶，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霜月一過來這裏都有熱茶，明明她來的時間飄忽不定，但是雪重子都會為她準備一杯沏好的熱茶，聽到動靜的雪重子也沒有轉過身，依舊用剪刀修建着殘枝，紅色的梅花落在他的手心上，花瓣輕輕地飄落，他垂下眼，似乎是在想些什麽。
“雪重子，茶都冷了。”
雪重子握住手心的梅花花瓣，他轉身走向庭院，“茶冷了，再熱便是。”
他坐到霜月的對面，拿起茶喝了一口，眉眼舒展開來，“前山的動靜，都傳到後山來了，你是又做了什麽事情？”
“前山的事情，後山聽不到吧？”霜月有些疑惑，然而對上雪重子那如有實質的目光，忽而閉上了嘴巴，“只是陪着宮子羽出去玩了一會。”
雪重子捏着茶杯的手一顫，雪花還在簌簌的下着，他的語氣很輕，聲音飄散在雪中，“好玩嗎？”
“他們最多能去的地方，就只有山下了，”霜月搖了搖頭，“世間奇景我都看了一個遍，比起好玩，不如安心待在家裏，才是最舒暢的。”
“是嗎。”雪重子悠悠的應了一聲，他擡起頭看向遠方的天空，雲朵連在了一起，他從出生起就一直待在着後山之中，就連是外面的人和事，都是霜月帶回來說幾句才會知曉，常言道如果沒有了期待便不會有渴望，雪景就算再美，但是也會有一天，對這種萬年不變的景色膩味的。
他們不能像宮家人輕易出去，一出生就要永生的被囚禁在這個地方。
如若不曾見過光明，那也不會像是飛蛾撲火一般，向往外面的世界。
“這個給你，”霜月拿出一枚蓮花燈，那是市場上經常賣的燈籠，有各式各樣的，不過雪山種的都是雪蓮，雖說找不到雪蓮樣式的燈籠，但是找到一個類似的蓮花燈也不錯，“挂在牆上吧，黑夜也能看見了。”
雪重子看着霜月手中的蓮花燈，粉色的、充滿生機的，燈光照耀在她的臉上，晃晃悠悠的投下了一片影子，他接過蓮花燈，起身把蓮花燈放在屋檐下，只要一擡頭就可以看見。
那是外面的物件，光是霜月送的這些東西，雪重子仿佛就可以看見那燈火闌珊。
雖然不能出去，但是看看這些稀奇的東西，也不算壞。
“漂亮吧。”霜月笑道。
“嗯，漂亮。”
雪重子收回了目光，再次回到霜月的身邊坐下，“過來坐吧，黑夜太冷了。”
“冷還不去睡覺？”霜月自己是無所謂，但是雪重子無論是外表還是實際年齡，這個時間點都應該去休息了。
雪重子并未回答，霜月也不惱，坐到了雪重子的身邊，她就像是一股熱源，在這個寒冬下就如發熱的太陽，發着光散發着熱。
“雪山，是看不到星星的啊。”霜月看着夜空，看着那雪花漫漫的世界，很黑很暗，她伸出手，手心忽而一轉，出現了一個盒子，雪重子還沒問那是什麽，就只見盒子裏面冒出了點點銀光。
一個又一個的，一大片的接連都冒了出來，飛舞在空中。
“我早就在想，如果能在雪山看見星星就好了。”
那像是銀河，散發着點點星光，雪重子看着呼吸都亂了幾寸，他下意識的伸出手，就見那幼小的東西落在了他的指尖上，一閃一閃的。
“送給你的禮物，夜晚睡不着的時候，跟黑夜相伴，也不會寂寞了。”
那些銀河落在他們的身旁，灑下一片星光。
雪重子緊抿着嘴巴，明明雪山這麽冷，每天都飄着雪，當獨屬于霜月的踏雪聲響起之時，他的心都會暖上幾分。
那是不屬于雪山的春天。
霜月準備把盒子給他，然而雪重子只是推了回去，“你來的時候，我們再一起看星星吧。”
她愣了愣，随即笑了一聲，“好。”
這便是他們的約定了。
宮尚角回來已經是幾日之後了，他一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了又在屋檐上發呆的霜月，跟之前有點不同的是，這次又換了一個屋頂。
……真就那麽喜歡屋頂嗎？
宮尚角略有點疑惑的想着，還沒有思索出一個所以然出來，他就聽到了霜月坐在屋頂上對他說，“歡迎回來。”
“嗯。”宮尚角應了一聲，“要去角宮歇息嗎？”
有空的時候，他們平時都會一起吃飯，宮尚角不喜歡吃肉，而恰巧霜月也是一個不挑食的，或者說不挑食過頭了，平時如果沒人叫她，她都不會吃飯。
與其說宮尚角不喜歡吃肉，應該說不太喜歡吃有眼睛的東西，他一向在外征戰，對上敵人的時候，總會看見他們憤恨的眼睛。
霜月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她一個翻身就落了下來，她還在低頭整理衣裳，宮尚角看着她的發旋，擡起手拂去了她頭上的雪花，迎着她的目光，他輕聲說道，“有雪。”
霜月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那多謝啦。”
宮尚角吩咐廚房的人多做一些吃食，霜月沒什麽特別喜愛的菜，基本上都是給什麽吃什麽，就連是問她本人，她自己也說自己沒有什麽忌口。
“哥，阿月姐姐。”
宮遠徵老遠就看見了他們兩個人一同過來，抱着手臂等候着他們，臉上都還有一些沒撤去的笑意，“這次怎麽樣？”
“還不算壞。”
“你哥自然是很厲害的，”霜月跟着宮尚角一同入座，飯菜迅速的被端了上來，“遠徵，今天研發出新毒藥了嗎？”
“那是自然，”宮遠徵先是對霜月稱贊宮尚角的話表示認可，随後又回答着她後一個問題，“我又不是有病，天天研發毒藥幹什麽。”
“阿月姐姐你才是吧，”宮遠徵眼睛一轉，忽而笑起來，“天天有事沒事的就跟着宮子羽到處亂跑，大半夜的不回宮門。”
聽到這話，宮尚角也擡起眼盯着她看，眼裏似乎有着譴責的情緒。
“欸，”霜月擺了擺手，“不用擔心我，宮子羽我能保護的。”
“我哪是擔心他啊，”宮遠徵沒好氣的說道，他撇了撇嘴，他似乎又想起來那被迫和好的事情，“惡心死我了。”
“宮子羽玩性大，”宮尚角夾菜給宮遠徵和霜月，再慢慢的說道，“不要跟着他盡去玩樂之地，而且保護的問題暫且不論，宮門之外，難免有心之人懷揣着心思，你想去其他地方玩，我帶着你便是。”
“是啊，跟着我哥，必定能比那個宮子羽帶去的地方好玩，”宮遠徵也贊同的說道，“再不濟也可以跟我一起制毒玩啊。”
這話一出，不只是霜月一臉震驚的看着他，連他哥也一并望了過來。
制毒是拿來玩的嗎？
至少這種事情別再你哥面前說啊。
霜月想到。
“噢，是我多嘴了。”宮遠徵低下頭，略帶點委屈的說道。
“多吃點飯吧，”霜月也給宮遠徵夾了點菜，“多吃點飯，長高點。”
“你是不是在說我沒長腦子？”宮遠徵懷疑的盯着她，“你實際上想說多吃點飯長點腦子？”
“倒也沒有……”
“你這話留着跟宮子羽說吧，”宮遠徵嗤笑道，“我可不像他。”
“是是是，”霜月敷衍的點點頭，“你聰明着呢，制毒小天才。”
宮遠徵：“……”
這話我怎麽聽着不像是誇獎人呢。
“好了，”宮尚角出聲，阻止他們再吵下去，“安靜吃飯吧。”
宮遠徵對着霜月做了一個鬼臉，不再說話，安安靜靜的吃飯了。
有些時候，宮遠徵倒是顯得挺幼稚的，也挺可愛。
畢竟算是被寵着長大的小孩，是應該多放縱一些的，在他之前，有他哥哥、有霜月，還有許多人，應當是肆意少年郎，自由而又快樂。
“诶诶！我想吃那個菜！”
“讓給你阿月姐姐，她平時很少來的。”
“啧……哇哥，你看這個人也太過分了吧，你看她好生得意！”
“下次想吃的話，再給你做就是了。”
“嘁，下次絕對一根菜都不會給你吃。”
“好啊，那就憑實力說話吧，一開始我就把菜全部放在我碗裏。”
“你是豬嗎吃那麽多？”
“沒辦法，我是一個壞豬啊，就專門挑你這種沒有成年的小孩子吃。”
“你！我馬上就成年了，你等着！”
“好啊，我等着。”
“……”宮遠徵又氣哼哼的埋頭幹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