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怎麽了?”
溫舒窈擺手:“沒事,咬、咬到舌頭了。”
她急于解釋,還往後退了好幾步。
眼看就要撞上竈臺邊沿,孟鶴眠出聲提醒:“小心。”
“唔——”
沒剎住,溫舒窈還是撞了上去,疼得小臉皺成了一團。
這下可好,短短幾分鐘受傷了兩次,都還挺疼。
那雙眼眸更潤了,似乎眨兩下就能落下淚,如此眼巴巴地盯着孟鶴眠。
孟鶴眠:“……”
她放下手裏的點心盒子,轉而詢問溫舒窈:“特別疼?需要我幫忙看看嗎。”
溫舒窈委委屈屈地點頭,還不忘提醒:“我的湯。”
排骨湯還炖在鍋裏,此刻廚房裏滿是熱騰騰的肉香。
孟鶴眠關完火,回頭就發現溫舒窈已經乖乖轉過身、撩起一點衣服等她。
“我剛才退得太快了。”
她真的很怕疼,此時也顧不得什麽害羞不好意思了,只想趕緊把這疼痛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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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鶴眠低頭仔細看,溫舒窈的皮膚偏白,就顯得那道淺紅色尤其明顯。
“沒有淤青,只是有點紅。”但光看溫舒窈的表情,她拿不準這傷到底重不重。
腰背痛起來那可真要命,孟鶴眠過去常年久坐,對此深有體會。
她又問:“很疼嗎?”
溫舒窈一頓點頭。
“那要不要冰敷?”
溫舒窈恹恹地答:“想要。”
這嗓音甕聲甕氣,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聽上去好可憐。
孟鶴眠就從冰箱的急凍室裏取出冰塊,一部分放進水杯裏,另一部分用毛巾裹着。
随後把兩樣東西都遞給溫舒窈:“敷吧,敷完會好受點。”
溫舒窈一手拿水杯一手搭毛巾,陷入了突然的沉默。
怎麽說呢,孟鶴眠還記得她咬到了舌頭,但這人居然讓她自己給自己冰敷,好疏遠。
她完全忘了其實她倆認識也不過十幾天。
她委委屈屈地開口:“孟鶴眠,我夠不着。”
孟鶴眠頓了頓,看起來若無其事地把毛巾拿回來。
“我幫你敷。”
她扯開圍裙的系帶,先比劃了一下。
溫舒窈的腰很細,似乎只手就能覆蓋住,以至于孟鶴眠站在她身後,都有了輕松就能圈住她的錯覺。
她小心翼翼地把毛巾貼上去,手心能清楚地摸到腰部的曲線。
溫舒窈忍不住挺胸,小聲嘟哝:“好冰。”
但是腰上火辣辣的痛楚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濕潤且冰涼的柔軟,要好受不少。
她舍不得這劑良好的鎮痛藥:“多敷一會兒好不好。”
孟鶴眠當然是從善如流,乖乖照做。
她耐着性子等,還貼心地把毛巾擰幹,免得讓水打濕溫舒窈的衣服。
直到冰塊被體溫暖化,孟鶴眠才擡頭。
溫舒窈不知道什麽時候把披散的頭發撩到了身前,透過發絲能看見她耳垂上嫣然的一抹紅。
這是能冷出來的?
孟鶴眠問:“現在還疼嗎?”
溫舒窈乖巧道:“好多了,謝謝。”
沒什麽大礙,她又繼續跑去炖鹵肉飯。
濃油赤醬、湯汁粘稠的鹵肉在鍋裏咕咚咕咚,拌起飯來一定特別香。
換往常她早就迫不及待地準備填滿飯碗了,但現在她怎麽都靜不下來。
溫舒窈躊躇片刻,細聲細氣道:“剛才你說的可以找你幫忙......”
孟鶴眠當然記得,很大方地開口保證:“随便提。”
實在是溫舒窈乖巧又善解人意,她自覺欠了好多人情,還不上就會一直惦記着。
“我想讓你多摸一下那只兔子,”溫舒窈低頭攪拌鹵汁,眼神飄忽:“她好像特別喜歡你,你在家她就會乖乖出現。”
孟鶴眠深以為然:“它确實很喜歡我。”
畢竟別的兔子都不理自己了,就它哪怕越獄都要和自己貼貼。
溫舒窈無言以對。
虧她先前還忐忑到不行,覺得利用了孟鶴眠的好意來給自己謀福利。
她想了想補充道:“摸頭就好。”
雖然是很舒服,但再繼續摸背她真怕自己會上瘾,只是不知道這樣的叮囑孟鶴眠能聽進去幾分。
孟鶴眠點點頭,順便接過洗幹淨的碗筷,張羅吃飯去了,看上去就很可靠。
當然,很有可能只是看上去,畢竟孟鶴眠人前兔前兩種模樣的!
*
晚餐是鹵肉飯和胡蘿蔔排骨湯,鹵肉肥而不膩,湯也清爽。
孟鶴眠停筷子的時候溫舒窈正在舀第三碗。
她歪頭:“不吃了嗎?鍋裏還有呢。”
“不用了。”
自從上次出門吃了頓烤肉,孟鶴眠發現溫舒窈是徹底不裝了,一個人能吃三個人的量。
小小的身體裏大概裝着個“黑洞”,無論多少食物丢進去都聽不見“響”。
最重要的是她完全吃不胖,這麽幾碗鹵肉飯吃下來,腰肢還是那麽細。是孟鶴眠理解不了的快樂。
她沒下餐桌,就坐在這裏翻看外婆的筆記:“我準備明天開始腌漬紫藤花,你要不要來幫忙?”
溫舒窈嗷嗚了一大口飯,腮幫子鼓鼓,吃完才義正辭嚴地拒絕。
“傳承是很重要的東西,不能随便給外人。”
孟鶴眠不解,這些都是哪個年代的古董思想,非遺還巴不得有人來學呢。
然而溫舒窈死活不松口:“你自己去學,有什麽不會的再來問我。”
可憐小孟只能獨自去鼓搗那些花瓣和面粉,只不過偶爾從廚房的透明滑門往外看,能發現一只窩在沙發上的溫舒窈。
要麽抱着枕頭玩手機,要麽打哈欠。
暖色調的客廳燈光落在她身上,奶茶色的頭發軟軟的搭在肩頭,整個人都看起來毛茸茸的。
孟鶴眠把焯過水的花瓣撈起來,拌上糖粉,随後掂起一點低頭嘗甜度。
甜得恰到好處,還帶着紫藤花的清香。
在她餘光裏,溫舒窈又打了個哈欠,把頭埋進抱枕裏蹭蹭。
孟鶴眠瞄了眼時間,才發現已經是淩晨,往常這個點溫舒窈早就回房間睡覺了。
該不會是在等自己?
不知怎麽的,她想起了那只陪她工作、陪她發呆的小面包,也是這樣軟綿。
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在溫舒窈面前蹲下。
也就這麽幾秒鐘的時間,眼前人好像就睡熟了,在沙發上縮成小小的一團,非常沒有戒備心。
孟鶴眠喊:“溫舒窈?”
溫舒窈眼睫毛微微顫動,然而人還是沒醒。
大概是今天太累了吧。
客廳的沙發正對着窗,夜風無遮無攔的灌進來吹在人身上,這樣子睡遲早會着涼。
孟鶴眠突然鬼迷心竅,忍不住戳了戳溫舒窈的臉。
“醒醒,別在這裏睡。”
溫舒窈翻了個身,把頭埋進沙發:“困......”
孟鶴眠無奈,只能繼續推她的肩:“溫舒窈,回房間裏睡。”
溫舒窈哼哼唧唧,不想理人。
然而孟鶴眠锲而不舍,非要把她從美夢中薅醒。
三番四次戳臉之後,溫舒窈忍無可忍地捉住了孟鶴眠的手腕。
她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沒有睜開,卻以不能拒絕的力道強行把孟鶴眠的手貼到自己臉上,甚至還蹭了蹭。
柔軟的、溫熱細膩的觸感讓孟鶴眠愣在當場。
溫舒窈撒嬌一樣的抱怨:“你會不會摸呀?”
孟鶴眠:“......”
她确實不會,她只會摸兔子。摸人還是第一次,以至于忘了第一時間抽出手。
心跳略微有些快,孟鶴眠動也不敢動,生怕眼前人再做出什麽來。
就這樣僵持了半晌,好不容易等溫舒窈呼吸放平,她幹脆伸手攬住溫舒窈的腰,把人整個抱了起來。
好輕,而且這樣都沒醒。
孟鶴眠走得很穩,溫舒窈也安分地靠在她懷裏睡得很香。
直到把她送回房間,孟鶴眠才松了一口氣。
只在帶上門的一瞬間,她柔和了眉眼,低不可聞地道聲:“晚安。”
*
藤花餅之所以叫這個名,是因為它裏面添的餡料是每天早晨新鮮采摘的紫藤花。
而紫藤花的花期已經快要結束,孟鶴眠必須得趕時間。
她隔天起大早,重新摘了新鮮的紫藤花,和面制酥,捏成記憶中大小适宜的酥餅。
在放進盒子前她先嘗了口。
出乎意料的好,紫藤花的香氣讓人仿佛置身于清晨的花園,與兒時的味道別無二致。
真神奇,孟鶴眠小口小口的品嘗着,明明做紅豆餅的時候她失敗了那麽多次,換成藤花就幾乎是信手拈來。
童年的記憶就像水,不知不覺間浸透進人的靈魂與肉身,融為一體、不可磨滅。
“噠噠噠。”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孟鶴眠回頭,臺階上站着換好女仆裙的溫舒窈。
“昨晚是你把我抱回去的?”
溫舒窈不敢與孟鶴眠對視:“我太困了,沒做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她其實隐隐約約記得一點,可根本不敢細想。
孟鶴眠面無表情:“還好。”
溫舒窈還沒來得及舒口氣,就聽她慢條斯理地開口:“你一直喊着要抱。”
“明明沒有!”
溫舒窈超大聲的反駁完,就發現孟鶴眠嘴角扯出抹淺淡的笑。
她才反應過來孟鶴眠是在開玩笑。
“你、你——”
眼見溫舒窈被逗得面紅耳赤,好不可憐,孟鶴眠上前幾步,準确地把一個藤花餅塞進了溫舒窈嘴裏。
溫舒窈不明所以地咂嘴,眼底閃過一絲驚豔。
她手忙腳亂地接住藤花餅,生怕掉地上:“好吃!”
孟鶴眠輕輕笑:“好吃吧,不枉我費這麽多力氣。”
“比我做的還好吃,”溫舒窈又咬了一口,細嚼慢咽,末了卻低頭問:“那你是不是要回堯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