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溫舒窈的時間很緊。
塗山袖起卦就花了差不多半天時間,等消息遞到她手上,才發現這地方離家不算近。
差不多跨越了半個城,開車來回得花兩個小時。
最重要的是,碎掉的镯子确實還在別人家裏。無論是小兔還是人,擅闖民居被抓都會很可怕。
但這是溫舒窈能想到的最好禮物,無論如何都要去争取一下。
她抓緊時間制定了計劃,還特意看了天氣預報。
晴,萬裏無雲。
奈何計劃總趕不上變化。
本來早上就該出發,結果剛走到門口,就看見某個脆弱的人類站在餐桌前,臉色慘白,眼神失焦。
溫舒窈連忙倒回去,直接把豆沙包塞孟鶴眠嘴裏。
帶着玫瑰甜香的豆沙入口即化,孟鶴眠臉上終于有了點淺淡的血色——但還達不到健康的标準。
孟鶴眠看了眼面前緊張得不得了的溫舒窈,低聲安慰:“低血糖,問題不大。”
她有時候沒來得及吃早飯就會出現這種情況。
剛開始眼前出現噪點、心跳加快,她還平靜地覺得自己快要猝死了。
後來更是慢慢習慣,學會了慢慢悠悠地晃到便利店買塊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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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舒窈拿手背去貼她的臉,冰涼冰涼的,這人好會讓自己操心!
“你、你——”她開始懷疑是不是藥的量不夠,或者吃的時間太少。
孟鶴眠包子還沒吃完,含糊地強調:“已經比之前好很多了。”
溫舒窈搖頭:“不行不行,以後一定要早睡早起,一日三餐按時吃,我監督你!”
她說完又往孟鶴眠的餐盤裏放了個酸菜包子,并倒了杯甜豆漿。
孟鶴眠動作緩慢,如同開了0.5倍速:“我以前生活作息是很規律的。”
來江樓以後反而很少早起了,最近更是天天睡到自然醒,當然會遲些吃早飯。
然而溫舒窈聽見這狡辯就想生氣,擰着眉質問:“你是說淩晨三點睡早上八點醒這種規律嗎。”
“……嗯。”
孟鶴眠自知理虧,埋頭苦吃。
溫舒窈監督她吃完早餐,又炒了幾個菜放冰箱,貼便簽提醒孟鶴眠按時吃中午飯和晚飯。
恨不得化身成小唠叨,在孟鶴眠再三保證之後,才肯出門。
此時已經快到中午了,溫舒窈緊趕慢趕,直奔西城的別墅區。
這裏可比孟鶴眠那邊高檔許多,純屬富人區,房子看起來很新,門口還有保安看守。
溫舒窈找了個沒有監控的地方變成小兔,從某個欄杆的縫隙裏鑽進去。
她沿着灌木叢一路奔跑,偶爾停下來辨別一下方向,謹慎到了極點。
跑了一陣後,她終于再次鑽進一戶人家的鐵栅欄,松了口氣。
真好,這家人沒有院牆,也沒安裝對着院子的監控,不然它可能就要刨洞了。
她回憶起塗山袖的話:“镯子斷成了三塊,兩塊在東邊的花叢裏,還有一塊滾進了泥坑,被泥水埋進去了。”
東邊的花叢在哪呢?溫舒窈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自己的身形。
“爸!”
一道沙啞的男聲自身後響起,小兔吓得一激靈,猛地撲進身邊的灌木叢。
她努力把自己縮起來,借住樹枝的空隙觀察外面的景象。
溫舒窈看得分明。
是個十幾歲的男孩,還在變聲期,有雙和孟鶴眠極其相似的眼睛。
他抱着手裏的籃球,興致勃勃地撲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明天你準備送我什麽生日禮物,提前告訴我一下呗。”
生日禮物?溫舒窈愣了一下。
她猜想過許多次這戶人家和孟鶴眠之間的關系。甚至後來從塗山袖口中得知,這家的主人就是孟鶴眠的親生父親。
但唯獨沒有想到,孟鶴眠還有一個弟弟。
“別胡鬧,在哪玩的一身泥,又蹭我身上。”
這句話雖然是責備,但男人明顯是偏袒對方的,否則也不會任由男孩弄髒他的西裝,還滿臉寵溺地揉男孩的頭。
他道:“作業寫完沒有就玩?回去寫作業。”
男孩當然不依:“不,爸你再陪我玩會兒球。”
兩人邊說邊往小區球場去,聲音漸行漸遠,慢慢的聽不見了。
溫舒窈探出腦袋,飛快地貼着地面奔向花叢。她嗅着地上的氣味,用力刨開堆積的落葉和泥土,也顧不上有多髒。
直到兩只爪子都髒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碎葉底下才露出一截白玉。
被掩埋在此多年,白玉上居然沒有沁色,依舊溫潤無暇,好像不曾經歷過破碎。
溫舒窈把它裝進自己脖子上挂着的荷包裏,繼續去尋找下一塊碎片。
可她突然覺得特別難過。
她見父子笑鬧成一團,溫情脈脈,就總忍不住想起孟鶴眠。
孟鶴眠好像一直都是一個人,獨身來到江樓,在萬籁俱寂的深夜工作,在下暴雨的夜晚慢慢踱回家。
甚至在發高燒的時候,還能輕聲慢語地安慰別人。
溫舒窈扒拉開那些碎葉子,叼起下一塊玉放進荷包,卻不免去想,如果自己能早點遇見孟鶴眠就好了。
她努力在泥地上尋找最後一塊碎片,耳朵裏進了泥土都來不及抖開。
小兔滿腦子都是搞快點,快點回去多陪陪她。
随着最後的玉落進荷包,溫舒窈掉頭就跑。
挂在身前的東西絲毫沒有影響小兔奔跑的速度,她在短短幾分鐘內蹿出小區,又變回人。
那個荷包被小心地挂在脖子上,捂在手心裏,好像這樣就能遞過去些許熱度。
進去時豔陽高照,出來時太陽已經不見蹤影,只餘鋪天蓋地的黑雲。
或許是地處偏僻又快要下雨的緣故,溫舒窈等了好久才招到一個車。
才上車,雨點就噼裏啪啦的砸下來,模糊了整扇窗。
溫舒窈包裏的手機響個不停。
她手忙腳亂地電話,輕聲道:“袖姐,有什麽事嗎?”
“你現在在哪裏?”塗山袖的聲音沒了往常的慵懶,聽起來特別嚴肅。
“回家路上——”
話音剛落,遠處落下一道暗紅色的閃電,電話通訊就此中斷。
溫舒窈皺了皺眉,半格信號都沒有。
連司機師傅都驚嘆了一聲:“這雷電好吓人咧,妹子,我可能得開慢點。”
“沒事沒事,不急。”溫舒窈疊聲道。
她縮在車後座,手裏緊緊窩着那個荷包,玉的形狀幾乎要刻進手心裏。
車在大雨裏開了幾十分鐘,速度卻在慢慢降低,到最後一步都挪不動。
“刺啦——”
雷鳴聲如同裂帛,炸響在溫舒窈的耳邊。
她終于瑟縮了一下,開始沒由來的心慌。
對雷電的恐懼幾乎化作實質,将她緊緊束縛,連人形都難以維持。
她聲音微顫:“師傅,前面怎麽了?”
大雨傾盆,雨刮都快刷出重影了,依舊看不清前面的路。
司機嘆了口氣:“雨太大,下穿道好像被淹了。妹子,這裏離你那地方還有幾百米,要不就在這下?”
溫舒窈的唇上已經被咬出了淺痕,她驚惶不安地望向窗外。
那是只有妖怪才能看見的恐怖景象。
電光如織網自遠處連綿而來,照徹一方天地。被籠罩者如果不能破網而出,必将神魂俱散。
這不是普通的雷雨天——
這是她的雷劫。
“我市今日遭受強對流天氣,雷暴多發,請市民朋友們居家不要外出……”
孟鶴眠看了看窗外的天,關掉通知欄上彈出的消息。
好怪,為什麽溫舒窈還沒有回家,她明明最怕打雷。電話也打不通。
她垂眸思索了片刻,開始去找雨衣穿。這種天氣雨傘基本上是沒用的。
至于去哪找,孟鶴眠自然有考量。
小窈平時沒有提起過別的朋友,最常呆的地方除了家裏,就是那家貓咖。
這樣的大暴雨街道上自然是沒有人的,她面上瞧着雲淡風輕,實際腳步非常匆忙,踩了一腳水也不在意。
貓咖外的燈被泡在雨水裏,昏暗了不少,貓咖內更是亂成一團。
孟鶴眠還沒進去,就聽見裏面塗山袖高喊:“別扒我衣袖啊!你這樣我怎麽起卦!”
以及一道又嬌又尖的聲音:“急死我了喵!”
孟鶴眠頓了一下,沒有敲而是徑直推門而入。
大雨和冷風順勢灌進店內,很快就沾濕了門後的地板。
來人取下雨衣的兜帽,水珠順着發絲滾落,沿着臉頰一路往下滑。
她面無表情,處處都透着冷淡,與身後的暴雨格格不入。
塗山袖和白貓同時轉頭看向她,太突然,甚至沒來得及控制好神态。
尤其是那張貓臉上寫滿驚吓,瞳孔都擴散成滾圓。
孟鶴眠掃視一圈,慢條斯理地開口:“你們有沒有看見我的小兔。”
“或者說,有沒有看見溫舒窈。”
可惡,我今天一定要寫完這個情節點!(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