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就在這時候，馮南南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兩人同時看過去，一串顯示來自B市的號碼。
馮南南迅速接了，趁接電話的時機轉了個方向，躲開了周先的視線，“誰啊？大清早打推銷電話有毒嗎？”
周先眼中閃過疑惑，然而想到這小祖宗怕是連自己的支付密碼都不記得，就理解了。
電話裏的曲靖幽也很理解這種狀況，很有耐心地解釋道：“是我，曲靖幽。我現在在門口。”
馮南南沒聲了，周先望過來的目光讓她如芒在背，下意識想找個遠離周先的地方說話。
她捂住手機小聲說：“幽姐，不是說好了先不要見面，冷靜一下的嗎？”
曲靖幽在電話裏的聲音溫柔下來，帶着商量和祈求的語氣：“南南，不管怎麽樣，你不要躲着我好嗎？我沒有逼迫你和我在一起的意思，我們今天見面後找個地方好好聊聊，無論你怎麽想，我不想因為這個影響到公司和你的發展。”
馮南南飛快地瞥了眼周先，幹脆直接躲進了洗手間。
周先望着她鬼鬼祟祟的舉動，表情更冷了些。
幾分鐘後，曲靖幽出現在這間酒店套房，比電話裏約定的時間要早。
周先親自給她開的門。
馮南南演唱會後失蹤的消失不知道怎麽被洩漏出去，弄得網上人盡皆知，熱搜位居高不下，曲靖幽打扮得很低調，卻絲毫不影響周身散發出的妩媚成熟的氣質，飽經凝煉的人生讓歲月留在眼角的幾道淺淡細紋也充滿着風情。
周先站在廳中緩緩回想着網上衆人對這位知名音樂制作人的溢美之詞，心想也不算太過誇張。
兩人一打照面，免不了多看彼此幾眼。
周先是上過報道的天才，露臉的視頻在網上流傳度很廣，美貌之名直到現在都被時不時翻出來作為女神供奉，不僅如此，更是年紀輕輕已經在科研領域成績斐然。
曲靖幽心裏清楚，她和這位極為年輕卻又極為優秀的周教授，從出生開始，就不是同一類人。
曲靖幽對周先的态度有些習慣性地圓滑與客氣，甚至送上了自己名下投資餐廳的vip卡作為照顧馮南南的禮物。
“周教授工作繁忙，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南南真是太淘氣了，平時跟我這樣也就算了，昨天還叨擾到周教授身上，我真是太過意不去了。”
她一邊大包大攬地将馮南南完完全全地劃為自己人，與周先賠禮又道謝，明着暗着地表示周先就是個外人。
周先不屑搭理人情世故，卻不代表她看不懂對方意思，瞥了一眼曲靖幽手上遞過來的禮物沒有動彈，“不用這麽生分，真要算起來，我和她是半個發小和親戚。”
周先沒有任何起伏的語調讓她自動豎起一道密不透風的高牆，曲靖幽無處下手，無法辯駁，默默收回好意。
說起來，周先和馮南南的關系，說親密也不算親密，但說生疏，那也完完全全算不上生疏。
周先打開門，帶她走進這裏的時候，她甚至懷疑，自己和周先，誰才更像是被馮南南劃為自己人的那一個。
掃視一圈，沒有馮南南的身影，但沙發上換下來的衣服，還有桌上擺放的一對碗筷，确确實實顯示這裏有馮南南存在的痕跡。
“她還沒醒？”曲靖幽朝卧室的方向投以探究的目光，手上的包和身上的大衣都沒動，顯然是一見到馮南南就準備帶着她走。
周先走進另一個拐角，只有半邊身子留在曲靖幽視線內，曲靖幽看不到她的臉，只聽到她在敲裏面的門。
“出來，曲總來了。”
周先在洗手間的門口面無表情地提醒。
裏面傳出一連串的腳步聲，馮南南在裏面轉圈，湊到門邊小聲說：“說實話我現在不太想和她見面，你能不能找個借口幫我送走她？”
周先說：“我當然贊同你的想法。”
馮南南還沒來得及感謝，周先就擰開了門把手，站在門口提醒：“但是你別忘了，于工作而言，你身上還有合約。”
曲靖幽只模模糊糊地聽見什麽“想法”什麽“合約”，緊接着就看到周先被裏面的人拽了一下，連露出來的半邊身子也一起消失。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馮南南滿臉寫着糾結，“可是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她，我一直覺得她就跟我媽媽一樣，現在你媽說要和你談戀愛，你能做到坦然面對嗎？”
周先端詳了她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那是亂.倫。”
馮南南重重點頭：“就是啊！我和幽姐不能那樣！”
周先說：“所以你要解約嗎？”
馮南南頓住。
周先撫上她的臉，将她抵在門後，“還是舍不得，對不對？”
馮南南抓住她手腕，想将她的手從臉上拿開。
周先含.住她指尖重重咬了一下。
馮南南痛呼着放手，一扭頭，準備有樣學樣，也在她手上咬回來。
然而周先早有準備似的，雙手捧住了這張清瘦漂亮的臉，湊近後緩緩問道：“你是舍不得她，還是舍不得外面那麽多人的愛和注目？”
馮南南聞着她身上清淡的香，不由地心生煩躁：“這和你有關系嗎？你怎麽什麽都要管？”從她第一次告知周先自己要去娛樂圈，要去舞臺上唱歌給很多很多人聽，周先就一直持反對意見，就差把反對兩個字寫在臉上。
她盯着周先的眼睛，發出由衷感嘆：“周教授真是‘初心不改’。但是很抱歉，你越是不喜歡，我越是要做。”
近乎嘲諷的語氣和表情。周先很少見到她這種樣子。
門從外面被敲響。
曲靖幽隔着門，隐隐有些擔憂地問：“南南，周教授，你們沒事吧？”
馮南南憤憤地看了周先一眼，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曲靖幽一眼瞧見她額角青紫的傷痕，如臨大敵：“怎麽受傷了？”
說着便拉着馮南南去處理傷口。
馮南南僵硬地被她按坐在沙發上，手上接過曲靖幽帶來的常用的那個手機，為了轉移注意力，開機後胡亂地滑動着界面。
周先也已經從浴室出來，也不去忙自己的事，只站在一旁抱胸冷眼看着，期間還挂掉了好幾個實驗室打來的電話。
曲靖幽将棉簽沾了藥水，捋開馮南南額角散落的碎發，動作極其小心地塗上傷痕，“下午還有一個訪談，怎麽這麽不小心，被人看到了不知道又要亂寫些什麽……”
她對馮南南的溫柔體貼仿佛已經成為一種習慣，從工作到生活處處替她考慮周全，有時自己都分不清到底這份周全是出于對公司發展的維護，還是私人感情占據上風。
馮南南聽得心不在焉，額頭的傷根本無妨大礙，還沒有她練習樂器時候的痛苦的百分之一，只不過為了緩沖一下腦子裏亂成一團的情緒，才生硬地坐在這裏。
曲靖幽的棉簽剛碰到她額角，她手機就有人打電話過來。
這回有了備注，她不再第一反應把人當推銷電話。
迅速起身去一旁接電話。
曲靖幽着急她頭上的傷痕，她不以為然地沖身後擺了擺手。
電話是一個曾經同一公司的搖滾前輩打來的，支支吾吾地問馮南南借了一筆錢，言語之間皆是走投無路的狼狽。
五十萬，馮南南轉賬轉得毫不猶豫，十分痛快，引來曲靖幽的不認同：“他現在的狀況，只怕你這筆錢很難再要回來。”
對方是個通俗意義上已經糊掉的明星，退圈後家中又接連遭變故，現如今妻子又生重病，重症監護室每天在燒錢，債務纏身舉步維艱。
馮南南與這位前輩一直私下有聯系，當即體諒地道：“程哥以前在很多問題上給過我專業的指點，很多歌能寫出來都要感謝他，他有麻煩我沒理由不幫。”
曲靖幽嘆氣，言辭之間還是透着不認同：“你的仗義，在現在這個世道上，有時候是行不通的，只是一個退了圈的普通人，值得嗎？”
周先在一旁悠悠的開口：“人家可是同道中人，志趣相投，我們這種俗人怎麽會懂。”
此話一出，三人都愣住。
曲靖幽詫異地看向周先，剛剛，周先是在幫自己一起勸南南嗎？可是又覺得哪裏不太對。
馮南南臉上瞬間怒了，抓起曲靖幽給她帶來的深色外套，冷着聲音喊：“幽姐我們走！”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這裏。
偌大的房間頓時寂靜一片。桌上放着吃剩下的粥，馮南南玩游戲的手機屏幕停留在對戰失敗的那個界面，卡通小人在右上角跳來跳去。
沙發上是拆過封的棉簽和藥水。
周先緊盯着潔白的棉簽看了幾秒，走過去将它們一股腦兒全扔進垃圾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