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該死的，這酒店為什麽要用鐵床！”
周先這才看清了她的額頭。
本該飽滿如玉的額頭多了一小塊紅腫，若隐若現地藏在發間。
“過來，我給你上藥。”
她站起身來就要拉着馮南南去找酒店準備的藥箱。
哪知道馮南南對她的話置若罔聞，跟床杠上了，踢完一腳又補一腳，口中氣憤地罵着：
“你是什麽垃圾床！”
“你是不是看我不爽！”
“剛好我也看你不爽！我今天就要踹爛你個垃圾！”
她憤怒得非常真實，周先沒傻到當真以為她這怒火是全沖着床去的。指桑罵槐罷了。
馮南南對周先束手無策，說也說不過，打又打不得，很有必要找個出氣筒。
罪魁禍首毫無自覺，抱着胳膊靠在門框說風涼話：“消停會兒吧，就算是木頭的，該腫還是得腫。”
說完轉身走了。
馮南南發了一通脾氣，心裏越發堵得慌，不僅睡意全無，還感覺饑腸辘辘。
她從卧室出來，周先正左手拿藥水右手拿棉簽站在門口等她。
警覺之下馮南南用受過專業舞臺訓練的身體敏捷地往後退：“你想幹什麽！”
周先遞給她一面鏡子。
馮南南往鏡子裏一看，額角都紅了。手一碰就傳來鈍痛。
周先指示向沙發的位置：“過去坐着。”
馮南南當然沒那麽聽話，轉身往相反方向的冰箱走去。
冰箱裏只有水。
一邊是餓得咕咕叫的肚子，一邊是手拿藥水虎視眈眈的周先，馮南南又被難住了。
周先朝她小腹看了一眼，勾了下唇角，“我可以幫你訂餐。”
馮南南有點心動。如果現在有錢，她已經下好單了。
周先接着又說：“不過你要先上藥。”目光看向沙發，示意馮南南照辦。
馮南南深吸一口氣，擰開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下大半瓶，打了個嗝，重重擲下瓶子，氣勢高昂地走回卧室，留給周先一個自信又驕傲的背影。
周先又一次隐隐意識到，其實自己是管不住這個女人的。否則她們之間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幾個小時後，馮南南果然被餓醒。
床的另一側保持着原樣，沒有周先睡過的痕跡，天還沒大亮，拉開窗簾能看到腳下的城市依舊燈光璀璨，街道像一條發光的長龍蜿蜒向遠處。
馮南南看了眼時間，早上五點五十五。
她猶豫着要不要給遠在天邊的發小周折打電話重新求助。
“算了，太早了。”她小聲嘟囔了一句，走到門口打開一道縫偷偷觀察外面的情況。
外面點着燈，不時飄來食物的香氣，只是門縫太小，沒瞧見周先的身影。
她把門又拉開一些。
這下正對上周先注視過來的目光。
有點尴尬。
馮南南摸摸鼻尖，打開門走出來，沒有目的地四處張望，嘴裏問着：“你昨晚沒去床上睡嗎？”肚子又叫起來。
也不知道飯盒裏裝着什麽，不停引誘她口中分泌唾液。
周先神色如常地看了她一眼，說：“後半夜又臨時接到國外合作實驗室的電話，幫忙處理了一點問題。”
馮南南看向她，果然看上去有點疲憊，“所以你整晚沒睡？”
周先沒回答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徑自走過去一一掀開盒子，“我讓酒店提前把早餐送房間來了，你昨晚就沒吃，不嫌棄的話，先和我一起随便吃點。”
她不比馮南南悠閑，常常忙得腳不沾地，吃喝方面都不在意，随便對付一點，維持身體運轉所需的基本能量即可。
酒店今天的早餐是中餐，馮南南聞着那米粥的醇香就把持不住，非常沒有骨氣地說了聲謝謝，坐下來接過周先遞給她的滿滿一碗。
周先坐在她對面不緊不慢地一勺一勺舀着吃，眉頭微微地皺着，在思考沒解決的問題，吃得心不在焉。
期間還用手機回複了幾個工作郵件。
馮南南埋頭不管不顧地填肚子，很快一碗見底。
對面的周先像是多長了一雙專門留意馮南南的眼睛，前一秒還在分心回郵件，下一秒就在馮南南碗底見空的那一刻将剩下的粥推了過去。
馮南南正要合掌感恩，就見周先擡頭看向她。
“怎麽了？”
周先掃了眼她額角，紅腫已經消退，留下一小塊不明顯的青紫。
鑒于這家夥死活不肯上藥，周先就沒有再大題小作，從傷口移開視線，看了眼表，道：“你的幽姐一小時後會來這裏接你。”
馮南南忽然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周先的語氣未免太陰陽怪氣。
但再看坐在對面淡定自若面色淡漠的高冷美人，馮南南又覺得自己是餓昏了頭。
“你可以喊她曲總。”她嘗試着糾正周先奇怪的稱呼問題。
周先放下回複郵件的手機，望着她：“你喊幽姐，為什麽我要喊曲總？”
馮南南稍微懷疑了一下自己的邏輯能力，難以置信地問：“你也想跟着我一起喊幽姐？”可是周先和幽姐……真的說過超過五句話嗎？
周先覺得自己現在的表情肯定有點扭曲，她低下頭喝粥，“怎麽，你怕我把你的幽姐搶走嗎？”
馮南南頭頂問號，想到曲靖幽待會兒會過來，那麽周先肯定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和曲靖幽通過電話了，一時間有點惱火，“你不經過我同意，跟別人洩漏我位置就算了，怎麽還胡亂猜測我情感關系！你們科學家就是這麽做人的嗎！”
周先任由她惱着，氣定神閑地反問：“我難道猜錯了嗎？”
馮南南底氣十足地說：“你當然猜錯了！她只是告白而已，我又沒答應！我對幽姐又沒動過那種心思，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種事情能亂說的嗎！”
周先作出認真傾聽的表情，伴随着若有所思地微微點頭，“所以昨晚曲靖幽跟你坦露心跡，你一時激動，然後跑路了？”
馮南南回憶昨晚，糾結複雜的情緒又湧上來，激動地站起來說：“我沒有在激動！”
周先靜坐在原位，凝視着馮南南眼中翻滾的種種情緒，突然後悔在此時從馮南南嘴裏套出昨晚的真相。
到底能有多在乎一個人，才能被對方的告白幹擾到這種程度？
現在的馮南南面對告白的反應是意外，是驚訝于這份從前從未動過的心思，那麽接下來呢？
那個叫曲靖幽的女人周先是見過的，八面玲珑風流美豔這樣的形容詞還是少了，那樣一個人，一旦按下開啓情感的按鈕，馮南南那些不論動過的還是沒動過的心思，是不是遲早要一點點開竅……
周先噌地一下站起來，淡漠的眼神忽然變得鋒利。
正準備坐下來繼續吃東西的馮南南驚了一下，只能在頗具威壓的視線中努力挺直腰板，打算硬抗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