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太後來了
太後來了
姚筝一回到家就把自己關在房裏,哭成了一個淚人。
姚夫人溫言軟語地哄着,弄清楚情況後,先是咬牙切齒地咒罵了姚芙一番,又心疼自己的寶貝女兒受了這樣的委屈,柔聲安撫:“別哭了,當心哭壞了眼睛。”
姚筝抽噎了好半天,才稍微好些,頂着兩個紅腫的眼睛問姚夫人:“表哥怎麽辦?”
姚夫人一想起侄兒不久就要吃斷頭飯了,眼圈一紅,掩面哭了起來,又換姚筝安慰她。可皇上已經表明了态度,李祥是逃不過這一劫了,絕望中,母子兩人抱頭痛哭,把一切過錯都推到了姚芙身上。
“我就不該去求她,沒有她火上澆油,說不準表哥還有一線生機。”
“賤人就是賤人,養不熟的白眼狼!”
“我現在才明白,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冷血心腸。”
姚夫人又安慰了她一會,讓丫環服侍她去梳洗,姚筝回來這半天了,李家還在等着回信呢,一想起素日恭敬孝順的侄兒就要這樣斷送掉性命,她一臉的凄楚。
姚夫人這一去,直到掌燈時分還沒回來,姚筝焦急地在門口等待,看到母親的馬車緩緩停下,立即上去接應。姚夫人面如死灰地下了馬車,一言不發地回了房,屏退下人,只剩下她們母女兩個,姚夫人用帕子捂住嘴,哭出了聲。
姚仲甫是個清正的官員,這些年府裏上下的吃穿用度,全靠李家供給,而姚家在背後給他們遮風擋雨,現如李家的長子不保,李家氣憤之下,揚言保不住李祥,以後姚家也別再指望他們了。
這可把姚夫人給氣壞了,沒了娘家的支撐,她們拿什麽錦衣玉食?
“要不然還是寫信讓爹求求情吧?”姚筝也被這場親情反目驚呆了,猶豫着道。
姚夫人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你爹那又臭又硬的脾氣,祥兒的事情若是讓他知道了,他能先下令把人給打死了!”
這般姚筝也沒了法子,坐在一邊幹着急,忽然眼睛一亮,又有些不好意思,猶豫再三才開口:“娘,我倒是想起一個人,或許能救表哥。”
姚夫人到底是個人精,見了女兒的情态,就已經猜到了,伸手将眼淚一抹,又打起了精神:“瞧我,真是糊塗了,現放着貴人不用,淨燒些沒用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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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免夜長夢多,書信寫好後,姚夫人直接派了府裏得力的小厮,星夜趕往西南,臨行前,姚夫人又拿過信,從姚筝頭上取下一枝發釵,裝進信封。
看着滿面羞澀的姚筝,姚夫人心裏也不是滋味,本來她對大将軍韓祁是十分滿意的,可姚芙的得寵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一想到日後她還要給姚芙行禮,她心裏就像是被刀紮水煮一般的難受。尤其今天聽姚筝說了暴君對她的态度,她的心裏隐隐有了些別的想法,只是眼下為了保住侄兒,保住姚李兩家的富貴,她不得不先拿女兒做人情。
她之所以被逼到這個份上,都是因為姚芙,這個帳她遲早要算!
姚芙最近徹底想開了,反正在那碗毒藥入腹時,她的小命就只剩下半條了,開心是一天,擔心也是一天,反正她也管不住暴君的腦子裏怎麽想,還是讓自己舒服一點的好。
花了三天功夫,冷宮的五塊地才被徹底收拾好,衆人圍着地,吵吵嚷嚷地商量着要種什麽。
“給各位娘娘請安。”
負責采買的大太監德喜一臉笑意地走到跟前,看着菜地一連聲的誇贊。
“德喜公公有事嗎?”
“娘娘這麽問,可就傷了老奴的心了,是罵老奴心裏面沒有主子了。”
姚芙剛要回話,其他人已經上去将德喜公公圍了起來。
“公公這話說得,我們巴不得您天天來呢!”
“快讓我們看看,你又淘換到什麽好東西了?”
吓得德喜公公一個勁地沖她們作揖:“我的小祖宗,求求您小點聲,若是聲張出去,我這身皮可就保不住了。”
衆人依舊不依不饒,看着他變戲法似的,從帽子底下,懷裏掏出好幾個小布包,打開一看,裏面都是各種奇形怪狀的種子,連姚芙都覺得驚奇。
她拿起一粒有花紋龜殼狀的種子:“這是打哪兒來的?”
德喜公公立即得意起來,還不忘先誇贊她幾句:“寧妃娘娘果然見多識廣,這是血葡萄的種子,接出的瓜渾身疙疙瘩瘩,煞是怪異,初時綠色,老了時血紅血紅的,挂在圍牆上,也是一景。”
其他人一聽,立即沒興趣了:“感情生的醜,還不能吃啊!”
“能吃啊,涼拌、炒着吃都行,就是有點苦,不過去火。”
“那不是和黃連一樣,誰沒事把藥當飯吃。”
姚芙不理會,将種子接過來,“讓您費心了,沒曾想您能找到這些好東西,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謝您,等月銀發了,我立即給您。”
見她承情,德喜公公臉上笑開了花,連說着不值什麽,就離開了。
“這些人真是人精,之前怎麽沒見他們一個個的這麽熱情呢。”
“所以寧妃你可一定要努力,只要陛下的恩寵在,咱們的好日子就在。”
“說的容易,你怎麽不自己努力呢?”寶林沒好氣回了一句。
淑妃也不計較,臉上淡然一笑:“反正我現在是完全沒有那種心思了,聖心難測,寧妃可是咱們宮裏唯一一個見過龍顏的。”
“你不是也見過嗎?陛下還賞了你首飾。”
淑妃苦笑一聲:“我那日跪在門外,連聲都沒聽見,就從公公的手裏接過東西回來了,一直擱在心裏,現在說開了倒也沒什麽了。”
“陛下為什麽要這樣?”
“可能是要讓我和寧妃不合吧,沒曾想差點把我自己的命搭上了。”
衆人神色一凜,若有所思,唯有姚芙在專心規劃着種子怎麽種。
自從上次之後,一連好幾天,暴君又沒了音信,姚芙當然不是想他,而是心裏記挂着一件事,會讓所有人都跟着遭殃的事。
按照小說裏的情節,這個月的最後一天是太後的生辰,暴君仍然只關心平叛的事,在受到太後的當面指責之後,憤然離去,下了命令韓祁立即攻城,城破後所有将士劫掠三日的旨意。
在生母的生辰大開殺戒,簡直是對太後的詛咒,更令人對暴君的無情感到驚恐。
于此同時,暴君還對後宮下了一道旨意,後宮所有人的月銀、吃穿用度減半,以留作太後來年生辰之用。
看書還只是覺得暴君有病,真要輪到她頭上,才知道是多麽的喪心病狂,尤其是對于她這樣家裏一毛不拔的,到時候恐怕連她的菜園都保不住了。
小說裏暴君的确沒錢,現在有了,拿一點點出來給自己的母親慶賀生辰,應該不難吧?
可眼看着還有十多天了,整個宮裏一點動靜也沒有,思來想去,她得出一個可能:會不會暴君壓根就不記得太後的生日?
雖然有點荒唐,可又在情理之中,暴君十五歲就去了邊塞,五六年沒見着生母一面,他又冷心冷性的,沒想起來也正常。
要不要委婉提醒一下呢?
“姐姐,想什麽呢?”寶林突然出現在她跟前。
她猛一回神,下意識搖了搖頭。
“該不會是在想陛下吧?”
姚芙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故意道:“是是,我想陛下想得茶不思飯不想的,今天中午大家都只吃水煮菜吧!”
“放肆!光天化日竟然無此口無遮攔、污言穢語!”
她和寶林被這突出起來的厲喝吓了一跳,連忙回頭,一個帶着兩個宮女的嬷嬷正一臉嚴肅地看着她們。她們下意識起身迎了上去,還沒開口,對方直接問道:“哪個是寧妃?”
姚芙心裏一沉,看了衆人一眼,站了出去:“回嬷嬷,是我。”
嬷嬷一副果然是你的眼神,也不多言,說是太後找她,讓她跟自己走一趟。
太後找她?姚芙心裏一點頭緒也沒有,在衆人擔憂的目光中,跟着嬷嬷出了鐘粹宮。
小說中對太後的描述不多,只說她生性懦弱,暴君登基時,曾一度要把太後之位讓給柔安太妃,與暴君不合,經常勸說暴君不能亂來,母子關系十分淡漠。
這樣一個人,實在猜不透突然找她做什麽。
太後的壽寧宮比鐘粹宮要氣派的多了,看來暴君也并沒有一視同仁,對生母還是比較優待的。
她進去時,屋裏有兩個人正在說着話,其中一個看上去年近五十,身上穿戴華麗,眼角卻帶着一抹苦意,她對同伴笑時,都藏着一份小心,一看就是謹小慎微慣了的。她的同伴看上去二十多歲,衣着素淨了許多,但難以掩飾她的風華,言談舉止之間也透着一股端莊娴靜。
如果不是年紀相差太過明顯,憑氣質,她一定會以為年輕的那個才是太後。
“回太後的話,奴婢把寧妃帶過來了。”
嬷嬷的話打斷了她們,兩人齊齊朝着她看過來。
“臣妾給太後請安。”
她直接跪了下去,只求看在她還替對方的生辰操心的份上,不要太過為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