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自打那天起，林年連和姜楊說話的次數都少了很多，盡量采取能不回就不回的戰略。
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喜歡一個喜歡男生的男生。
而且，自己明白着的就是第三者。
姜楊找自己還好，不找自己，她又忍不住每天盯着手機，期待着有什麽消息。這種心情越激烈，林年越鄙視自己。
她怎麽是這麽一個人？
林年想不明白。
她攤在床上，來回翻滾着，像鐵鍋上煎着的雞蛋。
思緒似乎又回到那天夜晚。
林年爬在床上将被子捏作一起，堵得嚴嚴實實。柔軟的被面裹着指腹，輕輕一撚，陷入心境。
想親一下。
她望着淡綠色的被面發神，像是看到那件光亮的羽絨服。
林年舔了舔嘴唇，重重地咽了口口水。
身下壓着的電話突然一響，驚得林年甩開了手裏抓着的被子，直直撞上床墊，鼻頭一蹴，一手捂住鼻尖，一手摸索着身下的電話，摁了接起。
“喂。”
那頭的人頹頹地，抽着煙，呼了口氣，只道一聲：“林年。”
一聽這聲音，林年瞬間就從床上彈了起來，将電話往臉上又貼了貼，乖乖地叫了一聲：“哥。”
“下午哥給你找了個老師，人特厲害，跟着去學學。”陸星辰不由林年拒絕，将地址發給了她，接着補上一句：“好好學點東西吧，快考試了。”
壓迫感，像是黑壓壓的布，死死蒙在她臉上，捂得她喘不過氣，她只得模糊地應一聲“嗯”。
随着林年的一聲答應，電話便挂斷了，只剩下不斷傳來的“嘟嘟”聲。
約定地點裏北校不遠。
林年上午便收拾好東西，準備在外面吃完飯就去上課。她晃晃悠悠地走到北校不遠的一家重慶小面，在門口望了望招牌，随即推門而入。
目光一掃。
一雙清澈見底的桃花眼觸了上來，直對上林年。眼底激出層層浪花，眼神複雜地看着手撐在門上的女孩。
林年望到門邊的姜楊，趕忙要後退一步，剛準備将門關上，遠處宋冉冉的聲音響了起來，喊着她的名字，招呼着她進來。
“我…”林年不知道該說什麽，眼神飄忽不定地瞥向地板。
宋冉冉放下手中捧起的杯子，又熱情地喊了兩聲：“快來，一起吃飯。”
其實我是拒絕的。
林年這麽想着，瞟一眼姜楊，心裏說不上來的酸澀，腳卻踏進了面店。她坐到餐桌最裏面，也不敢擡頭，只是拿起桌上的菜單來回翻閱着，承受着頭頂兩道灼熱的視線。
“你來做什麽？”男生話語一出口，還有些哽咽，像是壓着什麽東西，膈得林年生疼。
林年小聲咽口口水，語氣弱弱地，只道：“有點事。”
“現在什麽事都不能說了？”
“不…”林年愈發理虧，可在這麽多人面前又不想提陸星辰給他找的老師，無助地扣了扣手裏的菜單，低低地解釋：“就是…有個哥哥找我喝咖啡。”
“喔。”
桌上的人看林年跟姜楊一人憋一句，氣氛也有些不對，都安靜如雞，各自玩着手機，但耳朵卻豎得尖尖的，生怕錯過什麽。
韓澤的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輪換着，又怕氣氛繼續這麽僵下去，一把勾過姜楊的脖頸摁到懷裏，在他後腦勺揉捏兩下，打着哈哈道：“幹嘛呀這都，快看看吃什麽。”
林年眨巴兩下眼，将他們二人的互動全看在眼裏。
你看看，這才是一對。
你醒醒吧，林年。
想到這裏，她的心像又被攪了一番，波濤洶湧說不出話。
蘇念像是看出林年的心思，輕輕推了一把正發神的林年，柔聲問道：“吃什麽？”又将她手裏僵着好久沒有翻過去的那頁翻轉，摸着光滑的頁面指着一份套餐，笑容恬靜：“吃這個嗎？”
林年心思不在這裏，馬虎地點了兩下頭，将視線集在桌子邊角的小黃油漬上，從一旁抽了兩張紙巾，一抹一蹭地擦着污漬。
“飯來了。”老板娘操着一口重慶話，雙手托着兩個餐盤放在桌上。蘇念幫忙接過餐盤後，先将飯推給了林年。
林年看着面前的鮮香麻辣的小面，目光又轉向盤邊小碟裏的海帶涼菜，這才拿起筷子，細細擦過一遍将其戳進面裏。
細白的面粘滿了淡黃色的花生碎從紅辣的油湯裏挑起，放在碗邊，金黃色的油順着白碗流了回去，僅留一抹淡痕。
林年将面塞進口中，卻不知是什麽味道，只是低頭吃着，一口接着一口。許是吃的太快，剛放下筷子，辣味就反了上來，沖進鼻腔，嗆得她直咳嗽兩聲，張着嘴小聲地吸幾口涼氣。
姜楊夾着面的筷子一抖，不留痕跡地将面前的豆奶往林年面前推了推。
林年頭還垂着，只是将面碗移了個邊，抽了兩張紙，擦掉嘴邊的辣油，将盤中的墨綠色的海帶菜往前移了移，夾起一條，卷入口中。
姜楊又将豆奶往外推了推，韓澤瞥着愈來愈往前的豆奶，撓了撓臉問：“是不是不愛喝？我替你喝吧。”緊接着就伸手将那瓶紫色的豆奶移了過來，用力一扭，“咕嘟”灌進嘴裏。
海帶的口感冰涼，酸辣味的口感下夾雜着掩蓋不住的腥味。
林年抿在口裏，也不動，聽着韓澤與姜楊的對話。
難吃。
今天的飯，好難吃。
真的不喜歡，不止是飯吧，也許是心情也變了，反正就是不喜歡，希望早日可以逃離。
她這麽想着，酸辣的調味早已化了開來，只剩下濃重的腥氣壓在舌尖。腦袋裏也是渾渾噩噩的，像是屏蔽了周圍一切的聲音，耳邊蘇念柔柔地聲音似乎格外不真切，像是蓋了一層塑料薄膜，全部堵絕了似的。
“林年？”蘇念輕輕碰一下一旁咬緊筷子的林年，又喊一聲。
她答的有氣無力，只是淡淡地“嗯”一聲。
“姜楊問你話呢。”
林年“啊”了一聲，懵懵懂懂地擡起頭，與眼前的男生照上了面。
姜楊嘴角微微下垂，半擡着眼，見林年擡起頭，又漫不經心地将頭扭開，朝櫃臺的價目表看去，語氣平淡，像是只是在問現在幾點一樣，道：“你喝什麽。”
什麽喝什麽。
林年咬爛嘴裏的海帶，心裏別扭的想。
你管韓澤就好了，問我做什麽。
“我要去買喝的。” 姜楊不鹹不淡，又補一句。
“喔。”
得到了林年的回答，姜楊忍不住皺起眉，将頭扭了回來，看着眼前心不在焉的林年，忍不住“啧”了一聲。
自從上次見面以後，她連搭理自己一下都難。
就這麽不願意跟他說話嗎。
“可樂行嗎？”
林年終于戰勝了舌尖上細長的海帶，将其咽進嗓子，小聲“喔”了一聲，表示默許了。
姜楊剛要起身，韓澤突然朝他後背一拍，低着頭，在林年耳朵裏那語氣分明就是撒嬌的意味，道：“我也要可樂哦。”
“嗯。”
寵溺！
他對韓澤一定是寵溺。
沒有理由的，她就是不想相信這些事實。
因為覺得自己不配。
林年憤憤地想，心底的小波浪又湧了起來，漫過她的理智。林年見姜楊剛出桌角，正要往櫃臺走去，瞬間低下頭佯裝做時間來不及，為了真實還連連跺了幾下腳，着急道：“我來不及了，別給我買了，我現在得走了。”
說話間，林年已背好書包，小心翼翼地從蘇念和宋冉冉面前挪了出來，同樣走到桌子邊緣，因為是佯裝，語氣還帶着不自信，尾音不自覺地往上揚着，道：“那…我先走了？”
姜楊眉頭蹙得緊緊地，下牙從上牙磨過，手往一邊的桌前一堵，堵住了林年的出路，稍微彎下一點腰，目光灼灼，逼着林年看自己，嘴裏只吐兩個字，卻十分肯定：“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