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我…”林年結結巴巴,說不上話,着急地推一下堵在臉前的姜楊,小聲地“啊呀”一聲,苦惱地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這個人怎麽這樣呀。
哪有當衆揭穿謊言的。
“為什麽要這樣?”姜楊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步步緊逼。
兩人之間仿佛進入了一個獨立的空間,姜楊一下一下拖着步伐,将林年逼近牆角,語氣帶着一股不滿,卻更多的是委屈。
他的目光沉沉地,點着一層墨色似的,讓人看不清原本清亮的眸,濃密的眉毛更是皺成一團,緊緊地往額間擠着。
“我怎麽樣了。”林年小口地吞咽着唾沫,明知故問,企圖蒙混過關,又低頭看眼手機,着急道:“真的來不及了。”
姜楊将手縮了回來,身子也側了過去,将路讓了出來,低着頭,只是柔柔地叫了一聲:“林年。”
林年張張嘴,嗓子莫名泛出酸酸漲漲的感覺,一閃神已偏着頭躲出了面館。她走了半路,才敢回過頭去看。
面館死死的閉着門,蓋着一層厚厚的軍綠色棉被,像是林年從沒有走進去過一樣,同時也沒有人願意走出來。
咖啡店裏。
林年坐在二樓的角落,捧着一杯咖啡小口酌着,等着老師來。
咖啡表面浮着奶沫貼上林年的唇線,淡淡地勾了一個邊,與空氣接觸後,泡沫漸漸地破散開來,将其舔入口中,壓着絲絲苦澀的香醇,細細地劃過每一處,包裹着牙齒,浸泡着每一處味蕾。
她出神地望着窗戶外的街道,又想到那聲“林年”,心髒好像有人拿了一個錘子砸了又砸,再往上澆了醋似的,痛漲且不說,那份刺人的酸意,更是讓人難受。
“叩—”的一聲,一個挺着将軍肚,穿着随意,頭發油油的中年男性輕輕敲了一下桌子,坐到了林年對面,嘴巴一咧,笑得和善,道:“我叫葉展寧,陸星辰之前的老師。”
葉展寧從肩上背着厚重的雙肩包裏,掏出幾張紙,身子往後一仰,肥肥的将軍肚随之上下湧動兩下,繼續:“你可以叫我寧哥。”
“寧哥好。”林年早就聽說過葉展寧,帶出來的徒弟都極為厲害,慌忙點了兩下頭,将當時在北京寫好的散文拿了出來,遞給葉展寧,緊張兮兮地揪着咖啡桌角,問:“這是我當時在北京寫的,想讓您幫我看看。”
葉展寧輕輕一挑眉,肥臉抖動一下,将本子接在手裏,眼睛刷刷地看了五六行,戳中要點,問道:“有原稿嗎?”
林年“啊”了一聲,葉展寧的問題在她意料之外,腦子轉都不轉,繼續讓葉展寧捧着本子,自己一換邊站到他身邊,彎下腰将本子往前翻了幾頁,小聲道:“有的。”
葉展寧看着看着,突然嗤笑一聲,将本子往桌上一扔,用手搓揉一把臉,明明溫和的語氣,卻直戳本源:“你後面那篇,說的不是你的心聲了。”
林年不可否認地“嗯…”了一聲。
的确,當時在北京的時候,哥哥給她改來改去,早就不再是最初林年想說的話。
“你知道,散文這個東西吧,它求的是個真。”葉展寧說着說着,揮了揮手,讓林年坐回去,口中不停着道:“它不是為了炫技而寫,而是真的是,內心有什麽東西記憶特別深刻,很想表達。”
葉展寧又拿起本子,翻過去,讓本子朝着林年道:“你這裏寫,你第一次覺得不敢和陸星辰吵架了。我信了。但你再翻回去看。”葉展寧潦潦草草地往後掀了幾頁,指到一行問:“你說這裏的記憶,你真的有嗎?”
“沒有的。”林年身子微微前傾,看着本上一團虛假的謊話,雙手僵握着膝蓋骨上的褲褶,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不敢和陸星辰吵架,又是什麽時候發現兩個人的距離了。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找一個合适的理由而編寫。
仿佛,編寫出的理由會給她一個真實的解釋,引導她、告訴她到底是哪裏出了錯,兩個人到底怎麽才能挽回。
可是,心裏,林年是不知道的。
也沒法知道。
她的嘆息,不敢說,也沒法說,像是淤泥将自己陷入困境。腳已踏入泥漿,再幹幹淨淨的出來,又談何容易。
“其實。”葉展寧看着臉色晃白的林年,心裏着實有些猶豫。他大可以随意給林年講講課,指導一下該怎麽做,然後高興地告訴她“你進步了。”這樣就好。可是看到第一次散文裏的話,他覺得不應該。
這個女孩柔軟而細膩,卻隐藏在堅硬的外表之下,絲毫不願意跟別人透露什麽。葉展寧想,也許是透露過什麽,但是被打回來了吧。
他将本子合上,話語在嘴邊拐了千百個彎卻還是繞回來,語氣誠懇:“我覺得你不用再學什麽了,反而是你哥,給你的壓力太大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感覺,你已經見過很多哥哥姐姐了。”
林年沒法否認,她真的見過的哥哥姐姐,比所有要考試的小孩都多。
每一次見,她們都會說:“喔,星辰的妹妹呀。”
每個哥哥姐姐,都是明豔動人、自信滿滿,帶着她沒有的笑容。
而她不是,她從來都不可以這樣。
她自卑、她弱小、她不堪一擊,每個人都可以笑,但她不可以,沒有理由,就是不可以。
所有的一切,都告訴她,她是一個失敗品的存在。
想到這裏,林年柔柔地,伴随着一聲淺淺地嘆息,“嗯”了一聲。
葉展寧早知道是這個結果,陸星辰的德行,他垂眸想了想,随即擺了擺手,用手摸了摸自己肥呼呼的臉頰,繼續道:“但是,你有沒有發現,每個哥哥姐姐其實都是有自己風格的。之前的郝好,他走的就是一股痞勁。你哥,他又不一樣。你東面學一下,西面學一下,反而丢掉的是最原本的你。”
“我…”
“所以我覺得這個陸星辰…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葉展寧說到一半,消了聲。
對面坐着的女孩将手撐在額頭死死地将兩邊的頭發都攏到臉前,肩膀輕微得抖動着,卻不發出一點聲響。
咖啡廳最邊上的角落仿佛被人摁了停止鍵,連心跳的聲音都不曾聽不到。
林年低着頭,看着黑色褲子上印出的水痕,不留痕跡地用手肘小心地蹭着,想要讓印跡更淡一點,再淡一點。
“其實哥哥是為我好的。”林年依舊低着頭,上下牙不受控制得打着顫,磕磕碰碰地說出這句話,從衣兜裏小心抽出一張紙,藏進頭發間,輕輕一擤。
“嗯。”葉展寧承認,收拾收拾了東西,拍了拍林年的腦袋,說:“下次再講吧,今天老師還有點事,你看,行嗎?”
林年乖乖點兩下頭,站起身鞠了一躬,聲音啞啞地說了一聲:“寧哥再見。”她将頭倚在玻璃上,目視着剛出店的葉展寧走以後,才收回聲,目光空空地往着自己寫的散文。
廢物。
她忍不住地這麽想自己。
手機突然“嗡嗡”響動着,林年抹了把眼睛,将手機接起,清了清嗓子,卻仍壓不住沙啞,只是“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的人便有些着急,皺起眉頭問:“哭了?在哪。”
“嗚。”那頭的人語氣過于的柔軟,像冬日的曬過的棉被一樣暖烘烘地裹在自己周身,她一抽一抽地報上地址,随後抹了兩把眼睛周圍的淚水,将手機扯到一邊,卻見姜楊還沒有壓掉電話,她又将手機貼回臉邊。
滋滋的電波混着姜楊清清淡淡地呼吸聲傳在林年耳中,像是有一根指尖輕輕地劃過耳邊,酥酥麻麻的。
那頭的人似乎帶着一點小小的喘氣,說道:“我小時候,特別喜歡迪迦奧特曼,當時我專門買了一身奧特曼的變身魔棒,随身帶在身上。我們小學有一個特別高大的男生,經常欺負小女孩,我一顆正義的心就看不下去呀,然後拿起我的奧特曼魔法棒去找他。”姜楊頓了一下,重重地吸了一口氣,才有力氣繼續道:“當時我掏出魔法棒,大喊一句‘我宇宙奧特曼姜汁羊今天要除去一害!’,随後摁開了魔法棒,被打了。”
林年發出一陣沙沙的,像是被小沙粒磨過的低笑,小聲說一句:“笨蛋。”
“我那個時候才發現,超級英雄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當的,也不是每個人都是主角。”伴随“噠噠噠”的雜音,姜楊敘述着事實,每一個字都擊破林年最後的防線,壓着她不得不承認。
“嗯。”林年吸一口氣,勉強扯出一個微笑,道:“我知道,在這個世界,我從不是主角。”
“沒關系。”姜楊的聲音不止出現在聽筒裏,也在這安靜的一角,緩緩地,散延開來。
姜楊面色帶着幾許剛跑來的潮紅,額間微微沾染着汗水,順着眉尾劃向精致的顴骨,幾近落向上翹着的嘴唇。
他踏着步,一下又一下的逼近,聲音也攜上幾分沙啞,擴散在濃香的咖啡店裏,烘出更甜的暖意,語氣肯定帶着少年的一無所懼,道:“你是我的主角。”
我一個人的,女主角。
今天去考英語比賽,有道題目。
like father,like son.
我的回答是:又像兒子又像爹(沉思,這可能就是我英語垃圾的原因吧
ps:
看大家都不愛留言呀,那以後每一章第一個留言的人都有紅包,好不好!!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