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她有。
跟我一樣的。
——《姜楊的真心話日記本》
“我要回家了。”林年把手抽出來，自動退到路邊一角，低頭預約起順風車。不出一會，便有一輛轎車接了單。
她拿起手機，聽着電話那邊嘈嘈雜雜地聲音，反複地喊着：“師傅？”
“滋滋—”那頭卻只是傳來不真切的聲音。
林年撇一下嘴，剛想壓了電話，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卻滑過她的耳垂，将電話拿了過去，自然無比地貼在耳邊，朝電話低沉地“喂—”了一聲，停了停，才繼續報上地址，又說過幾句話後，姜楊才壓了電話。
那雙手細細長長的，像是筷子似的提着手機的一角，稍微一揚手機，往林年手裏放，道：“我跟師傅說好了，一會就在馬路東北角見。”
“喔。”林年咬了咬唇，不太好意思地問道：“哪邊是東北角啊？”
姜楊拉着林年的一角袖邊，往馬路斜對面走去，眼睛卻不在路上，低低地往手機上瞟，他看着老師重新拉的群裏不停發出的消息，剛摁着語音，想要發點什麽。
一輛晃着大燈的車直沖沖地撞了過來。
朦胧地燈光眩着光暈往兩人身上撞，林年的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本能的拉住一旁的趙楊，往自己懷裏拽，踉跄着往輔路上摔去：“小心！”
女孩到了路旁安全了，林年又想起剛剛的場景，有點着急再說：“你得看馬路呀。”
姜楊懊悔地打一下腦袋，低頭又看手機，剛剛自己什麽都沒說，語音就發了出去。他将手機貼在耳邊，混着“滴滴”聲仍是能聽到林年的聲音：“小心！你…”
語音斷了。
下一秒，群炸了。
“你幹什麽呢！”林年有點生氣，自己和姜楊說話，他卻一個勁地看着手機，索性将他的手拍下來。
骨頭磕中屏幕一條語音，手機變成了揚聲器，大肆撥着群裏一條又一條的語音。起先是老師低音炮般的聲音，帶有些疑惑道：“我怎麽好像聽到林年的聲音？”
随後是甜滋滋地女聲：“都這麽晚了！你們倆不會還在一起吧？”
“不是吧兄弟。”
“你倆在一起？”
“雙擊一波六！”
而那幾個字：“在一起。”一直回旋在林年腦海裏，像是被鞭炮突然震在耳邊，林年發不出聲來，她偏頭看去，正見姜楊又拿起手機，只是在屏幕上打下一個“嗯”。
不行。
林年扯了兩下姜楊的袖子，咽兩下吐沫，緊張兮兮地問：“能不能不說呀。”
“嗯？”
“就是！”林年着急地快跳腳了，手不自覺地上下晃動着，說：“先別說我們在一起了。”
“為什麽？”
尴尬呀。
她還記得自己原來的朋友被大家說：“你怎麽跟林年那種人玩呀。”
林年想她大概不是什麽好人，如果被大家知道了，別人看姜楊的眼神都會變，到時候他興許會怨恨自己，也不一定。
反正就算了吧，她們也不一定合适，不一定走到最後。
也許過幾天，她就不喜歡他了也說不定。
到時候吃虧的是誰呢。
女孩正低頭沉思着該怎麽開口，姜楊到先僵起了臉，滿臉的不高興，擋都擋不住，扁着嘴煞是委屈：“和我在一起不好嗎。”
“好…就是我…”林年猶豫一下，又怕說出來讓姜楊讨厭自己，只好想了個比較正經的理由，道：“現在不是戀愛的時候。”
姜楊一聽這話，剛剛拉着的手還殘留着餘溫，面前的小女孩就故意将兩人的距離拉遠了，一副要後悔的樣子，忙不疊地往前沖一步：“你都答應了，可不能後悔了。”
“我沒有。”林年眼睛一轉，突然流出一股壞勁，悄咪咪地招了招手，讓姜楊湊到她身邊，小聲道：“我是覺得，地下情，多刺激呀。”
深夜。
手機裏傳出的微弱的聲音，呂輕侯的聲音像是一顆顆小水珠滴滴答答地滴在林年心上——一輩子很短，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而這種心情很長，如高山大川連綿不絕。
她反轉一下身子，将臉對着手機，也不睜眼，只是印着淺淺地光暈，用手指往前劃一下，再次重聽這句話。
她一直都不确定這句話的。
一輩子太長，長到不知何時結束。
喜歡又太短，短到還未開始，就可以結束。
隔天，姜楊便一直催促着林年，讓她陪自己出來買衣服。商場離林年家不遠，下個樓就是。她先是到了早餐店，買了兩杯咖啡和三明治，靜靜地坐在窗邊等着姜楊。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下溫溫的暖光，曬得人正舒服。林年抿一口香草咖啡，輕輕揚兩下下巴，像只奶貓，伸了個懶腰，雙手卷在桌上，頭枕了上去。
困困的，正适合睡覺的天氣。
姜楊剛從車上下來，往林年說的早餐店走，目光瞥過玻璃窗。
女孩卷着身子，臉朝着玻璃窗睡得香甜，瑩白色的肌膚被陽光曬得拂上一層淺紅，唇角微微揚着，像是做了一個好夢。
姜楊頓在窗外，拿出手機朝裏一拍，看着屏幕上的女孩不自覺地笑了出來，才走進店裏，緩緩踱到女孩身後，稍稍一拍，女孩就像小貓似的醒了過來，一副奶兇奶兇地模樣，眼底氤氲着霧氣，撅着嘴，不滿地往四周看。
林年見到是姜楊，才收起了表情。當她正準備拿起咖啡時，一雙手率先轉過了杯把，捧了起來，送到嘴邊。
咖啡微涼，香草味變得淡淡的，甚至還多了一絲柑橘的甜味，融在香濃的咖啡之中，順過喉舌往胃裏送。
“我！”林年大驚失色，這可是自己的咖啡！怎麽能容外人沾染。
姜楊“嗯？”了一聲，有些不解地望着林年，這一望反倒叫林年有點心虛，支支吾吾地解釋起來：“我…我的咖啡。”
姜楊将杯子移開，往杯口看去，果然有一個看不太清的唇印，被棕色的咖啡水印勾出了弱弱的輪廓。
姜楊“喔…”了一聲，将另一杯咖啡推了過去，滿臉正色道：“我不知道這杯是你的。”繼續美滋滋地喝一口香草咖啡，舔了一下唇線，認認真真地指出林年的錯誤道：“你不應該把兩杯放一起，這樣分不清。不過這杯我都喝過了，我得對它負責，你喝新的吧。”
簡單吃過早飯後，林年打着哈欠跟在姜楊身後看他試衣服，試了好幾家，姜楊都以不合适、不好看、不配他拒絕了。
“那你到底要什麽樣的啊！”林年逛了一路腳都有點酸了，坐在旁邊的公共座椅上擡着頭看姜楊，詢問。
姜楊“唔”一聲，想到了在北京的時候見到林年穿的那件黑色棒球服，大概比劃着手勢說：“想要一個可以雙面穿的，大概是棒球服的樣子，最好…”
最好和你的一樣。
姜楊偷偷把這句話咽了下去，眼睛亮晶晶地詢問林年：“你知道哪裏可以買嗎？”
林年想了想，覺得有件衣服正符合姜楊的要求，介紹道：“前幾天我好像買過一件，要不然你和我買一樣的吧。”
“好呀好呀。”
林年領着姜楊到了那家店，環視一圈，小跑着到了衣架邊，提起自己的那款衣服，往姜楊懷裏塞：“給你。”
姜楊接過衣服，将衣架卸下來挂在一邊，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搭在一邊，套上棒球服。黑白的棒球服愈發顯得他身材修長，比以往的陽光，多添了一份運動的氣息。姜楊一手捏着衣領抖了抖，想要把身後的褶皺抖平，林年悄悄地轉到他身後輕輕地撫着。
手掌每過一處，熨平一道皺痕，更是貼在姜楊的脊柱上，讓他不由自主地更直挺一些。林年撫着後背，透過衣服仍能感覺到少年清晰的脊椎。
“穿好了。”林年臉上透紅，不自覺的捏一下耳垂，小聲地說着。
“好看嗎？”
“嗯…”
一旁等候多時的服務員見兩人的反應，連忙湊到前來，熱情道：“你男朋友穿的多好看呀，不如你也買一件當情侶裝吧。”
“轟—”的一聲，林年腦子像是被白織燈晃暈了，聽到情侶裝這個詞，臉上更是臊熱的說不出話。
是…是情侶裝呀。
她偷偷地想，一邊瞄着姜楊神色自若的臉，也不确定他是不是這麽想。
姜楊輕笑一聲，低頭偷看一眼背後的林年。女孩小力地撓着自己的臉頰，撓出兩團紅紅的血暈，眼睛低低垂着，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沉思一下，很快将目光收了回來，将女孩堵在自己身後，笑得奪目，好像是最閃耀的太陽，只有兩個字，卻充滿着一股說不出的愉悅，道：“她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