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十三
四十三
整個墓室靜悄悄的，淡淡的血腥味兒飄散其中。早已死去的紮克利直挺挺躺在地上，無法瞑目的眸子木木注視着兩撥人。
郭永春沉默着沒有說話，他挺着圓滾滾的肚腩，一邊注意着梁歲的表情，一邊提防着跪在地上的威爾。
其實威爾生或死對他來講都不重要，但眼下上海灘群雄聚首，是個人都妄圖來這個紙醉金迷的地方摻上一腳。如果真能得了英國人在背後的幫助，那麽未來安清幫就可以穩坐龍頭老大的位置了。
畢竟在最一開始搶奪碼頭的時候，自己就曾得過英國人的利，只是随手幫個小忙，就讓安清幫拿下兩大碼頭，何況威爾作為伯爵鼎力相助呢？
郭永春是個粗人，會殺/人會算計，看得明白金器玉器有多貴重，獨獨看不明白幾片小小的龜殼有什麽重要。所以他認為威爾開出的條件簡直百利而無一害，滿墓地的陪葬品自己都可以拿走，威爾就只要幾片甲骨，還能無條件做安清幫堅實的後盾。
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所以他理所應當地認為梁歲也該像自己這樣想，以後的日子總要把安清幫交給梁歲的。眼下多多籌謀一些又有什麽不對？
這個大當家的雙手背在身後，瞪着眼朝對面清了清嗓子，威嚴地下命令道，“小歲，沒聽到你二哥說的話麽？趕緊把槍放下然後過來。我們還要好好商量一下後邊怎麽做，這兒東西太多，傳出風聲不好。”
梁歲沒有動，他從小跟着郭永春長大，了解這個大哥心裏是怎麽想的。視線轉移到旁邊的房懷身上，大拇指輕輕搓了搓勃朗寧的扳機。
房懷兩手插兜，半邊身子将威爾擋得嚴嚴實實，臉上挂着一副無所謂的笑，像是方才一番話都是郭永春交代說的一樣。可梁歲莫名其妙從昏暗的光線中，感受到一絲不易察覺的違和。
這種陌生的違和感，讓他脊背都繃緊了。
垂下眼皮，瞥到小臂上那雙蒼白的手。
骨節有些窄，卻根根分明。
現下那只手的主人正靠在自己身邊，緊緊抓着衣角。
陶帷初沒有拐杖，若是沒人扶着，根本無法長時間站立。本來這個人是可以永遠被嬌貴的養在家裏，可就因為英國佬一己私欲，把他從裏到外折騰個遍，留下各種各樣的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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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憑這一點，梁歲都不可能放過威爾。
所以他沒動，這是頭一回明着面兒上下郭永春的面子。
郭永春面兒上不悅，“小歲？你幹什麽呢？沒聽見我說話麽？”
“兩位——”
不等梁歲接話，身旁忽然傳出一道人聲。
陶帷初直勾勾看向對面，輕眨的睫毛上落下一層細碎的火光，映的他整個人柔和異常，“兩位當家的，實在抱歉，墓地的任何一樣東西我都不能拱手相送。無論是給英國人，還是給你們。”
這話說的篤定又認真，明明白白透露着毫無商量的餘地。
梁歲偏頭看他，看那雙茶色的眸子，看他幹淨柔美的下颌線和緊抿的薄唇。喉結上下滾動，胸腔慢慢融化成一灘甜膩膩的清泉。
果然是我選的人，梁歲心想，連拒絕的時候都想讓人把他一口吞了。
“所以大哥二哥，”梁歲低低一笑，擡眼說道，“可能對不住了，陶家墓地的東西拿不能動。”
房懷的笑僵在臉上，良久後才緩緩收起，唇角繃成一條直線。
郭永春壓下脾氣，眉毛高高挑着，“陶掌櫃，我們并非要明搶，只是跟你這買一些不行麽？你出個價兒，憑着你跟小歲的關系，我們決不還一口，怎麽樣？這麽多好東西，若是真的埋在這兒，豈不太過暴殄天物了？恐怕你家老祖宗都要心疼好一陣兒。”
陶帷初漠然地說道，“不賣，另外，我們已經夠打擾我家老祖宗的了。兩位當家如果沒有別的事，可否一同離開此地？”
“你！”
“大哥，”梁歲向前一步，直直看向郭永春，語氣罕見帶了點懇求，“大哥，陶家不容易，陶掌櫃更不容易。栾吉容對他用了大刑，挑斷了他的腳筋，灌了大煙水，可他一個字都沒吐出來過。這地方是陶掌櫃的祖墳，是他的本家，我們不能.....起碼現在不能當着害他人的面兒讨論購買陶家的這些傳家之寶。”
“而且.....陶掌櫃是我心頭上的一塊肉。他疼我也疼，他不同意的事情，我也不同意。大哥，你就看在我的面兒上，今兒先這樣行不行？”
梁歲脾氣暴，瘋起來誰也拉不住。但現如今這個人居然肯低三下四求着別人退一步。一時間，所有人都怔住了。陶帷初耳畔更是“嗡”的一聲，被那句“心頭肉”炸了個滿堂彩。
郭永春忽然就哽了一下，他拿梁歲當親兒子養，送出去留洋，還計劃未來把安清幫交給梁歲。
眼下如此發自肺腑的懇求，一下子擾亂了這位大當家的心。他沉默地想，其實不跟英國人合作也無妨。安清幫在上海灘那麽多年，根基龐大，誰又能簡單撼動得了？
恰巧這時，郭永春餘光掃到了跪在一旁跪着的威爾。此刻伯爵正縮在房懷身後，借着落下的陰影無比怨怒地盯着梁歲看，似乎因為方才那一番話怒從中來。
安清幫大當家眉心漸漸擰了起來，他能忍受任何事，唯獨忍不了有人惦記他家小弟。如果當真讓英國人好好的回去了，私下裏動梁歲怎麽辦？威爾的手下和學生都死在這兒，死在梁歲手裏，這人能不記恨？
郭永春不動聲色轉回頭，心下有了計較。可他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細微的這一點點變化和表情，全都被另一個人收進眼底。
感謝壺中夢黃粱寶貝兒投喂的地雷，三鞠躬！！
看在我今天更了兩章的份兒上，別罵我短小了QAQ
順便回複一下引流必火小可愛：三更是沒有的，我只能做到三千（躺平點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