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四
四十四
“小歲說的也不無道理......”郭永春兩只手背在身後，目光掃過一排排孔洞，“這畢竟是陶家的墓地，外人輕易動不得。我們還是應當回去再好好商量商量，你覺得呢？威爾先....威爾伯爵？至于你跟陶掌櫃的私人恩怨，我實在不宜插手，不過我倒可以讓小歲下手的時候輕着點兒。”
對面梁歲暗自松了口氣，他明白，大哥這是已經被自己說服了。雖然可能還沒有徹底打消掉想要陪葬品的心思，但已經決定炮口對外了。
這樣就好，剩下的等出去了再慢慢同大哥說明白。
他偏頭看向陶帷初，恰巧對方此時也正看了過來。那雙琉璃色的眸子裏滿滿登登映出來的都是自己的影子，梁歲心底忽地一暖，擡手想要摸摸陶掌櫃的臉。
誰知手還沒有伸出去，耳邊驀地傳來“噗呲”一聲。
火把猛然跳了兩下，人影晃動，石壁上濺出一大片血跡。
郭永春只感覺小腹深切一涼，随後難以置信低下頭，看見一柄異常熟悉的彎刀正凄然穿過腹部，露出一個滴着血的刀頭。
刀頭上還閃着陰森的寒光，血順着彎刀的形狀一滴一滴滴在石磚地面，卻不會在刀身上留下痕跡。他沒來由地想，果真是把好刀。
很多很多年前，他還曾經為了這把刀在那位名刀匠家門口跪了兩天兩夜才求出來這一把。因為二弟房懷癡迷武學，自己便将這把好刀送了二弟。房懷也沒有令他失望，憑借這把刀血洗西城十八街，讓安清幫這個名字有資格立于滬上。
但現在，為什麽這把刀會捅穿自己？
郭永春木然回頭，看見近在咫尺的房懷。
“大哥，對不住了。”
房懷整個人都藏在郭永春身後，架着自己大哥往前走了兩步。郭永春腹部一疼，頓時悶哼出聲。
“別這麽看我，小歲，”房懷唇角勾出抹笑，“先把你的槍收一收，要不然我這刀只要一拔，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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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歲聲音有些走調兒，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他甚至用上了兩只手才能堪堪把槍握穩。
“二哥，你要幹什麽？！”
“幹什麽？”房懷低頭看向跪着的威爾，頗為嫌惡的喊道，“你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點去裝？！”
威爾被這一嗓子喊回了魂兒，立馬跳了起來，沖着房懷比劃，“你怎麽不早點殺了他？我真的以為我要死在這裏了！”
“行了別廢話了，趕緊把東西裝好！”
威爾迅速從西服褲兜裏掏出一個疊好的布袋子，竄到最前排孔洞前，探身把裏頭的陶罐拿出，一個個翻看着，但凡有骨片的，全都小心翼翼放進布袋。
“二哥你，”梁歲冷笑一聲，緩緩放下槍，點了點不遠處的威爾說道，“你居然背叛我們？就為了他？”
“就為了他？”房懷死死握着刀柄，極其怨怼地看着梁歲，“小兔崽子，你知道他是誰麽？他是英國的伯爵三世！就連英國女皇都要顧及他的生命安全！若是安清幫想壯大，想當上上海灘第一大幫，怎麽可能少的了威爾的幫忙？你跟大哥一樣天真，不！你倆是一樣的蠢！”
“......你還有臉說安清幫，咳咳。”郭永春似乎被他的話氣瘋了，猛地吐出一大口血，身形晃了晃，連帶着雙眼都朦胧起來。
“行了大哥，你最好把嘴閉上。這種傷口你少說點話或許還能活，你要是真自己作死，那我也沒有辦法。”
“活？笑話，你還打算讓我活麽房懷？”郭永春偏頭看他，“你如果只是想讓安清幫做大，就不會捅我一刀。你眼下.....咳咳，你眼下既然能幹出這檔子事兒，恐怕想要的不僅僅是做大安清幫吧。你、你.......”
“你想把我們全弄死在這兒？我親愛的二哥？”梁歲眯了眯眼睛，側身将陶帷初擋住了。
“你也把你二哥想的太不是人了，”房懷陰骘一笑，“一個是我二十多年的結拜大哥，一個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弟弟，我怎麽可能親眼看着你們去死呢？我只是......想把你們都留在這裏而已，畢竟接下來我要去做的事情，不能讓任何人打擾。”
“而且小歲，你知道的，大哥這一刀并不致命，等我們安全離開此地，你或許還能救得了他。不過這些就只能看你二人的造化了。”
不遠處的威爾因為緊張，手一直在抖，劈裏啪啦打碎好幾個陶罐。他不僅裝好了骨片，還裝了不少年代久遠價值不菲的古文物，這些是房懷特意交代過的東西。
“我也從來沒想過居然有一天能擁有這麽多寶貝，說起來還真該謝謝你啊，陶掌櫃。”房懷看着威爾掏出一枚碧色扳指，上面用金線勾勒出精美的紋路，不由滾了滾喉結，雙眼冒光，“若不是小歲得你一人，我恐怕這輩子都沒辦法完成心心念念的那件事。”
陶帷初眉心微蹙，看着伯爵把一個個陶罐掏空，語調冷淡，“二當家的真是深謀遠慮，恐怕進來之前就已經跟威爾串通好了？”
“你......早就跟英國人串通好了？”郭永春扶住傷口，踉跄了兩下，瞪大雙眼，“為什麽？房懷？這麽多年....我有哪裏對不起你？！”
“對得起我？你對得起我，會想把安清幫交給這個小兔崽子麽？！”房懷目眦欲裂，手臂上青筋都暴了出來，“他梁歲算什麽？！不過是個毛都沒張全的小崽子罷了！我呢？！我跟着你闖蕩二十多年才有今天的地位！無論怎麽樣，安清幫都該是我的！是！我！的！可你呢？！你想過給我麽？！你腦子裏只有這個兔崽子！你看看他！他有什麽資格繼承安清幫？！”
房懷憤怒地用另一只手指着梁歲吼道，“他有什麽資格？！哪一次不是他沖動做事然後我去替他擦屁股？！他憑什麽以後要站在我頭上頤氣指使？！”
過渡章，馬上墓地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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