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尚楠中午吃飯期間突然接到褚臨修撥過來的視頻通話。

對面林缺正唾沫橫飛地描述他面試的時候怎麽跟面試官吹的水，然後又苦兮兮地說他今天上午都幹了什麽。

這場項目主要是為了年後在象城的一場高奢沙龍，只說參與沙龍的嘉賓來頭很大，必須好好辦。而林缺被分到物資材料采購組，一個上午在外面跑了一圈，中午回來趕着飯堂關門的最後半個小時和尚楠吃飯。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陳遠洋也跟了過來，林缺不喜歡他，但看在同一批進公司的份上非常大度，選擇性忘了早上陳遠洋沒給他好臉色的事。

林缺：“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麽了！”

他壓低聲，神經兮兮地往左右看，說：“我今天跟組長跑物資，連根毛都沒有買到，公司要的材料全被工廠那邊壓着，我偷偷聽他們聊天，說財務組還沒把買物資的錢批過來！”

尚楠開了靜音，手機攥在手裏，他望着屏幕上跳動的綠色按鈕，猶豫了下，挂了。

已經請過假了，課外的時間，好像沒有必要跟褚老師保持聯系。

況且現在林缺和陳遠洋都在這裏，視頻通話一開，褚臨修那張臉跳出來能把這兩個剛進公司的新手吓傻。

陳遠洋話少，也不跟林缺搭話，只在這個時候望了這邊一眼。

“沒批嗎，材料到現在沒到那制作組在忙什麽？”尚楠挑挑餐盤裏的菜，來的晚了，剩菜不合胃口。

林缺：“這就是奇怪的地方啊！我經過辦公室看大家都很忙，結果你猜在忙什麽？”

尚楠很配合：“忙什麽？”

林缺：“拉投資啊，制作組的，居然跟着經理一起出去拉投資！”

尚楠擱下筷子，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劃着手機沒停過：“哪個經理？”

林缺：“還能有哪個，孫經理呗。”

林缺還在說個不停，壓根兒沒注意到同桌的兩個同事已經放下筷子，就等他一個人吃飯了。

尚楠和陳遠洋都被分到資料組，負責資料歸檔整理，他們兩一個上午都沒出過辦公室，對在外面跑了一早上還要接着跑下午的林缺展現出高度的包容，禮貌地沒打斷他的牢騷。

尚楠的心思已經飄到了手機裏。

褚老師明顯不認為非上課時間不應該保持聯系，在尚楠挂斷視頻通話之後發了一個問號，尚楠也跟着回問號。

褚臨修：？

尚楠：？？

褚臨修：吃完飯了？

尚楠：正在吃。

褚臨修：……

褚臨修：我還沒吃。

“……”尚楠眨了眨眼。

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個字都認識，跟這個備注搭在一起就有些兒不正經，攪得尚楠癢癢的。

怎麽看都透着一股淡淡的抱怨。

可是褚臨修吃沒吃關他什麽事？

他鬼使神差地看了眼時間，員工中午的休息時間有兩個小時，現在休息時間快要結束了，也就是說理論上中午要結束了。

這個點還沒有吃飯，褚老師确實挺忙的。

尚楠忽然擡起頭，餘光裏有道反光一閃，他稍微偏了下視線，對上陳遠洋厚重的眼鏡片。

陳遠洋扭頭，僵硬地把視線放到林缺身上。

林缺講的唾沫橫飛，被陳遠洋一盯，寒毛忽然跑了出來，随即卡了殼，惱怒地瞪陳遠洋，忽然發現陳遠洋也沒有做什麽就是看了他一眼，又心虛地收了回去，想要接着講，但是有些話一旦被打斷再接着說就沒感覺了。

這時林缺就迫不及待地想找尚楠說話，他剛喊了尚楠一聲，尚楠看過來，語速很快，堪堪保持着禮貌：“吃完了嗎？”

林缺怔愣地點了下頭，忽然反應過來他剛剛光顧着說話，其實還沒有吃飽。正想解釋，尚楠一次性幫他們兩收了餐盤疊在一起，站起身：“我出去接個電話。”

林缺：“……”我還沒吃完。

林缺半飽的肚子提前感受到了饑餓。

尚楠送完餐具，洗了洗手，看着手機屏幕耐心地等自己手上的水甩幹了才接起來。

褚臨修的聲音傳過來：“你已經吃完了？”

同樣的問題褚臨修剛剛已經問過一遍了，尚楠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再問一遍，往餐具收集點瞥了眼，嘆了聲：“你要我把殘羹拍給你嗎？”

褚臨修那邊沉默了。

尚楠正想問還有沒有什麽事，褚臨修也在那邊嘆了口氣。

尚楠：“……怎麽了？”

手機裏傳來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那邊翻了一頁，筆劃在紙上唰唰的。

褚臨修頓了頓，說：“沒事。”

尚楠：“……”

直覺告訴他沒事就是有事，但是他不想問。

褚臨修幽幽地開口：“馬上要開會了。”

尚楠福至心靈地探出褚臨修的言外之意，輕聲道：“你還沒吃飯嗎？”

褚臨修嗯了聲。

那種癢癢的感覺又來了，尚楠無意識扣了扣耳尖：“你從早上忙到現在？”

褚臨修：“嗯，最近都很忙。”

很忙還給我打電話幹嘛？尚楠頭皮發麻，嘴上卻說：“那你開完會吃飯？”

褚臨修忽然放下筆：“食堂要關門了，也不好吃。”

尚楠看到林缺和陳遠洋從食堂門口出來，握着手機走遠了一點。

他整個人都有點木，直到聽到那邊有人提了一句早餐什麽的。

哦，褚老師今天早上還給他送了早餐，說是恭喜他入職。

尚楠抿了抿唇：“我給你點外賣？你們開會能吃嗎？”

“可以。”

褚臨修答應的有點快，電話挂了尚楠都沒反應過來。等過了一會他已經點開外賣軟件搜尋褚臨修公司附近的外賣了。

林缺從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奇道：“我還以為你吃飽了走這麽急，賊有愧疚感，原來跑出來點外賣！早說你不想吃食堂的菜嘛我也還沒吃飽呢！”

尚楠眼皮一跳，随手輸入褚臨修剛發過來的地址，然後回頭不動聲色地躲開林缺的爪子：“你還有想吃的嗎，我給你點？”

林缺眼睛一亮，開口就報了一串菜名，忽然有人喊他，林缺回頭，見是物料采購部的組長，臉色頓時喪了起來。

“唉算了算了我不能吃了，要跟組長出去跑腿了！”

尚楠點點頭，照着林缺口嗨報的一大串菜名，下單。

這個量夠一桌人吃了，希望褚老師能吃飽。

-

尚井和孫經理，黃經理今天早上都沒有出現在公司，尚楠這個職位也碰不到尚睿廣，如魚得水地混過了半天，已經大致摸清楚了公司明裏暗裏的規則。

陳遠洋下午和他一起整理歸納資料，尚楠負責嘉賓的部分。

一張張紙從打印機裏出來。

尚楠倚着門，忽然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下意識抽了出來。

沙龍在室內舉辦，場地有限，能邀請的人物有限，可是上面發下來的資料卻很多，今早看的時候他就覺得有些奇怪了，就是礙于人多不好直接拿出來翻而已。

現在看來，資料組負責這一塊的人就沒走心辦。

陳遠洋過來打印資料，路過透明門往裏面看了眼，只有尚楠面前這臺機子還空着，就過來借。

他看到尚楠手上散漫捏着張紙，人好像在神游。

陳遠洋推了下眼鏡，過去拍了拍尚楠：“有什麽問題嗎？”

這空檔陳遠洋正好看到紙上的內容，A4大小的紙張半面是個人像，眼尾熱烈，連着滴淚痣，絕塵的相貌，要笑不笑望着鏡頭方向的眼睛輕輕彎起，人面佛性，純澈從眼底墜到深海。

底下練筆勾了一串英文，又附加了中文解釋，在嘉賓名錄裏算是介紹比較詳細的。

這人叫South，國內喊他南公子，據說學會拿筆時就開始畫畫，牙牙學語時市場開始發布他的塗鴉，等他成年時已經是不下十家高奢名牌的創始人，如今十九歲，獲贊為時尚界的皇太子。南公子常年活躍在各國，每次回國都能引起轟動，最近傳聞他閉關不見人，界內人都猜測他出山時會再次交出曠世奇作。

南公子不出現在媒體前，這還是陳遠洋第一次看到他的照片，出乎意料的驚豔。

這一會兒時間尚楠已經把資料放了下去，和打印好的其他資料放在一起，随手拿了一張疊在南公子在這張上面。

陳遠洋回過神，心裏仍然疑惑，如果這個人已經出山了，媒體界不可能這麽平靜，沒道理尚家收到消息別人沒收到消息。

尚楠偏過頭，沖他笑了一下，說：“沒想到公司能請來南公子。”

陳遠洋順着他的話說：“是沒想到，我聽說他還在閉關……”

陳遠洋忽然反應過來，看向尚楠拿起來那疊明顯分量不對的資料。

“你是說？”

尚楠答非所問：“遠洋哥，你負責的是哪個部分的資料？”

陳遠洋頓了下：“原材料，設計原理。”

陳遠洋看不懂這些，只不過想想确實也有些多了。

尚楠嘆了口氣：“看來項目組已經自暴自棄了，可是這個項目是尚大少爺負責的，項目搞砸了，我們所有人都得卷鋪蓋走人。”

陳遠洋點點頭。

尚楠又說：“組長他們應該已經預料到，找好去處了。可我們都是剛來的……”

陳遠洋懂了：“我今天整理完給你發一份，我經驗不足，你仔細看看。”

陳遠洋年長尚楠不少，現在毫無負擔地說出“經驗不足”四個字，如果這時有人經過，準驚掉下巴，偏偏尚楠還受之無愧地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項目組就靠我們拯救了。”

“我用完打印機了，遠洋你接着用吧。”

陳遠洋：“……嗯。”

他目送尚楠從門口出去，光線從高處的窗灑過來晃人眼睛，尚楠側影渡了層薄薄的金光，這麽看來，跟剛剛照片上那人相比也不逞多讓。

不大的孩子，做人做事都挺通透，心機深深卻很可愛，難怪老板對他刮目相看。

陳遠洋搖搖頭，明明就算尚楠不這麽說，他也會想方設法把自己弄到手的東西給他發一份。

-

褚氏，助理疑惑地問：“老板，現在就開會嗎？不是說三點鐘？”

褚臨修：“我說改時間了嗎？”

“……”我剛剛聽錯了？老板不是說馬上要開會？

助理要改口，褚臨修看着手機卻忽然說：“那就現在開會吧。”

助理：“……”

褚氏的員工很懵逼，說好三點鐘開會，為什麽突然提前了一個小時？準備提案的項目經理火急火燎，ppt的結尾都來不及做，硬着頭皮講，時不時偷看總監一眼。

結果講到中途，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開會無要緊事不能敲門，總監還擡頭看了他一眼，項目經理緊張得手心冒汗。

結果開門的是總監的助理，說老板的外賣到了。

褚臨修點了下頭，然後對全體開會人員說：“我今天中午忘記吃飯了。“

總監的話點到為止，在場的誰不是人精，不管總監的行為多奇葩都要笑着接受。

“總監居然沒吃！”

“總監先吃飯吧！”

“總監太辛苦了！”

助理故作淡定地走進來，附在褚臨修耳邊說了幾句話。

褚臨修：“……”

褚總監微微一笑：“點多了。大家都沒吃吧，要不一起吃點？”

衆人：“……”

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