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緊張

緊張

“一起賞花燈?”葉平堅滿面笑意,“若是香凝知道了,定會高興至極,她向來最喜歡熱鬧。”

說着,他還若有似無地看了眼江年安,似是意有所指。

江年安一臉冷漠,扭過頭佯裝忙碌。

明月道:“那就這麽說定了,後日元宵佳節,咱們幾個一道熱鬧熱鬧。”

葉平堅答應下來,又略坐片刻,仆從有事來報,他方起身離去。

見他終于走了,江年安磨磨蹭蹭來到明月身邊,故作不經意地問:“姐姐,你覺得葉公子這人怎麽樣?”

“葉公子?”明月未作他想,“他人挺好的呀,溫文爾雅,沒什麽架子,說起話來也很有趣。”

她沒說一句,便有一道重錘擊在江年安心口,聽到後面,臉色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他哪有姐姐說的那麽好!大街上随手拉一個人,都和他差不多,姐姐對他未免有些誇贊過頭了。”

江年安說罷,方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多酸。

他心口一緊,忙去看明月的神色,見她柳眉微蹙,似是十分不解,忙解釋道:“咳,姐姐,我的意思是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一個富貴公子哥兒,隔三差五地跑來咱們鋪子裏,指不定有什麽歪心思,我是想提醒姐姐,多留點心。”

“他能有什麽心思?”明月怔了怔,驀地杏眼圓睜,“年安你是說,葉公子他對我有想法?”

“怎麽可能。”她立即否認,“我不過是個尋常女子,他怎麽會對我……”

“姐姐在我心裏是最好的,誰都可以配得上。”

看着少年認真的眉眼,明月忍不住笑道:“好了,沒影兒的事,你說得這麽正經。”

她想了想,“你放心,我心裏有數的。”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明月只覺得葉平堅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對他并沒有其他念頭。

她不會占旁人的便宜,也不會做引人誤會的舉動。

至于他如何看待自己,她不想作過多揣測,如同對待冷雄一樣,明月視他作朋友兄長。

小山對于元宵夜賞花燈一事極為上心,一回到家便翻箱倒櫃,看穿那件衣裳更好看。

明月與江年安在一旁看得直搖頭,情窦初開的少年啊。

結果,他壓根兒沒什麽拿得出手的衣裳。

“別翻了,明兒姐姐帶你去買身新的。”

“姐姐你太好了!”

小山興奮得不行,直到半夜都沒睡着。翌日一早,便拉着明月直奔成衣鋪。

三人如今的生活已有了很大改善,鋪子生意不錯,吃喝不愁,還有一筆不少的積蓄,因此明月直接闊氣地給小山買了一身鮮亮冬衣。

除此之外,還買了皮帽、玉佩。

打扮下來,端的是個眉目清秀的俊朗少年,就是臉上的笑容看着有點傻氣。

看着弟弟長成了半大小子,明月心頭微酸,想起爹娘來,他們若是在天有靈,看到小山如今的樣子,想必也會十分安慰吧。

買罷衣裳,姐弟二人回了鋪子。

江年安見小山笑得合不攏嘴,看了看他包袱裏的新衣裳和玉佩,心裏羨慕之餘,也有幾分失落。

畢竟小山是親弟弟,姐姐對他更好一些,也屬正常。

他斂去黯色,低頭整理着桌案,忽地一枚碧綠通透的玉魚出現在眼前。

“這是給你的。”明月的聲音有幾分緊張,“方才在街上見到,覺得很讨喜可愛,就給你買了一個。”

見江年安不言語,直盯着那枚玉魚,她不禁垂下眼,有點窘迫,“我知道你從前見過不少好東西,這個小玩意兒做工粗糙你可能看不上眼……”

下一瞬,手卻忽地被他寬大的手掌包住。

“姐姐,我很喜歡。”

江年安眼睛黝黑發亮,眉眼間溢滿歡喜,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攏住姐姐的手,細膩柔軟的觸感讓他心生貪婪,直握了許久,方才緩緩松開。

他細細打量那枚小魚玉佩,唇角的笑意越發燦爛,“姐姐眼光真好,這只小魚做得很精致呢。”

明月也不知是怎的,臉上漫上一層熱意,悄悄搓了搓被他握過的手指,“不值什麽錢,你要是喜歡,可以戴着玩。”

“我很喜歡,”江年安又說了一遍,眸光灼熱,将玉佩放在明月掌心,“姐姐幫我戴脖子上?”

說罷,他不容明月回答,便已然俯身低頭,挨得極近。

少年修長白皙的脖頸,毫無遮攔地暴露在明月面前,她甚至可以看見他頸側那顆細小的朱砂痣。

呼吸倏地重了幾分,明月舔了舔唇,微微踮腳,将玉佩系在了他的脖子上。

期間,她的指尖難以避免地觸碰到他的肌膚,也不知是涼還是怎麽,江年安的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明月卻仿佛覺得極為漫長,她系好繩子,往後退了一步,離他遠些時,喘氣才變得容易一些。

江年安目不轉睛地望着少女,見她耳根隐隐發紅,面露羞窘之态,方才因被觸碰,而掀起的情潮複又喧嚣。

“姐姐,我出去一趟。”

“好。”

看着他疾步離去的身影,明月跌坐在椅子上,身子無端的有些脫力。

随着年歲增長,她在年安面前越來越容易緊張。

明月忍不住嘀咕,怎麽她還越活越回去?

江年安在外面吹了會兒冷風,平複下來後,方返回鋪子。

很快,到了元宵佳節,這天三人早早關了鋪子,準備好生熱鬧熱鬧。

夜幕降臨,明月三人來到相約的橋上,見遠處游人如蟻,耳邊花炮轟雷,各色花燈明亮耀眼,照得街市如白晝一般。

不多時,眼尖的小山便叫了一聲,指了指前方,“葉小姐來了!”

循他所指,明月與江年安也看到了葉平堅與葉香凝。

兄妹二人皆着錦衣,前後跟着幾個仆從、婆子,一看便是大戶人家出行的陣仗。

好容易擠過人潮,幾人聚首,沿着柳堤河岸緩步而行。

岸邊隔三五步便有小販擺攤猜燈謎,十文錢一猜,贏了有各式獎勵,不算貴重,無非是博個彩頭罷了。

江年安對猜燈謎沒什麽興趣,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明月身上。

為了應景,出門時她特地換了身嫩綠襦裙,外罩秋香色暖氅,一張小臉隐在風帽下,越發顯得雪膚烏發,格外靈動。

明明她只是略施薄粉,但在江年安看來,如此打扮的姐姐,比周圍的所有女子都要好看。

其中,自然也包括精心裝扮的葉香凝。

自那日診脈,葉家大小姐便對江年安上了心。

只因他生得英俊,又對她愛理不理的,葉香凝自然而然,便想着能讓江年安多看她一眼,想看他對自己大獻殷勤。

畢竟從小到大都被人捧着,突然遇到一個不拿她當回事的人,很容易便生出馴服他的念頭。

她本就生得明豔,此時盛裝華服立花燈下,恍如神仙妃子,越發叫人不敢直視。

對小山來說就是如此,他滿臉通紅,只敢藏在姐姐身後,悄悄地偷看葉家小姐。

葉香凝見江年安一直緊跟在他姐姐身後,不禁有些氣惱,這個人是不是有問題?她這麽好看,他怎麽可以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最終還是沒忍住,走到他跟前,驕蠻問:“江大夫,你對我有什麽意見嗎?”

江年安神色淡淡,“葉小姐何出此言?”

“那你為什麽一直不看我?”

“葉小姐又不是花燈,我為何要看你?”

“你!”葉香凝被噎了一下,冷哼一聲,小姐脾氣發作,冷不丁将他往旁邊推了一把,全然沒注意到江年安旁邊的明月。

身子突然間失去平衡,明月踩到地上的一塊碎石,腳踝登時一陣劇痛,她低聲叫出了聲。

江年安雖及時勾住了姐姐的腰,卻沒想到她會崴腳,見明月臉色發白眉頭緊皺,他頓時沉下臉來。

“姐姐,你忍一下。”江年安俯身将明月抱起,冷冷瞥了眼呆住的葉香凝,語氣不善,“葉家的小姐,原來這麽不懂禮貌。”

葉平堅聽到動靜大步過來,看了眼妹妹,見她滿臉心虛地低下了頭,他當即訓斥道:“香凝,你又惹事了,還不快給池姑娘道歉!”

明月不想将事情鬧大,趕忙勸道:“葉公子,葉姑娘也不是有心的……”

“池姑娘你不必為她說話,她什麽性子我比誰都清楚,最愛惹是生非,香凝!過來道歉!”

葉香凝扭着手上前,“池姐姐,對不起……我方才沒看到你,我只是想推一把江年安而已……”

明月還未言語,葉平堅就訓道:“推誰都不對!這陣子我沒管你,你性子越發胡鬧了!你們幾個,帶小姐回府!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叫她出門!”

“哥哥!”葉香凝睜大眼,“我不是已經道歉了嗎?”

“帶她回去。”

葉香凝掙紮着被仆從婆子帶走了。

小山看着她的背影,心情十分複雜。

這麽好看的小姑娘,未免有點驕縱了些……

葉平堅向明月道歉,“池姑娘,家妹無禮,我這就帶姑娘去醫館……”

“不必了,”江年安冷聲打斷他的話,“葉公子似乎忘了,我就是大夫,我姐姐自然由我來照顧。”

說罷,他便抱着明月大步離去。

小山緊随其後。

葉平堅愣了愣,再次意識到,江年安對他似乎有一股很深的敵意。

從前這敵意還在遮掩着,如今卻全部釋放了出來。

香凝性子魯莽,做了錯事,他似乎沒有什麽不對吧?

回家途中,看着少年棱角分明的下颌,臉色沉郁,明月小聲開口:“年安,其實我不怎麽疼的,只是崴了一下而已,你、你不必如此生氣。”

江年安腳步未停,低頭看着懷中的少女,寒冬天氣,她額上卻沁出一層細汗,心下更是憤怒,對葉香凝也越發厭惡。

“姐姐,明明就是她不對,你對葉平堅再怎麽有好感,也不應如此輕飄飄地原諒他妹妹。”

明月:“……”

這與葉平堅有什麽關系啊。

不過見年安在氣頭上,她便不再言語,由着他抱着自己回到家中、放到椅子上。

江年安道:“小山,去外面屋檐下弄些冰溜子來。”

小山趕忙照做。

江年安則矮下.身來,将明月受傷的腳踝輕放到膝蓋上,緩緩褪去她的鞋襪,見那處小巧的腳踝高高腫起,與白皙的小腿肌膚形成鮮明對比,他眼眶微紅,眸間溢滿戾氣。

“年安……”

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明月擡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姐姐沒那麽疼的,真的。”

江年安握住她的手指,與她四目相對。

“即使只有一點點疼,我也不希望姐姐受傷,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替姐姐承受。”

明月怔了怔,心頭閃過一抹異樣,還未來得及細想,就見小山端着木盆走了進來,“年安哥,你看這些夠不夠用?”

滿滿一大盆冰溜子。

江年安也沒心思調侃他,取來巾帕包裹住幾塊碎冰,敷在了明月紅腫的腳踝上。

忽地受冷,明月沒忍住呻.吟一聲,冷不丁撞上江年安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她心口怦怦直跳數下,連忙避開了他的目光。

怎麽又開始緊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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