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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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司譯的話好像是理解了她的好心,又好像不對勁,秦湄抓了抓頭發,說:“那、那你如果是喜歡輔導別人,我可以牽線……”

“我不喜歡。”

他斷然道。

秦湄覺得他脾氣有些硬,讓她總是忍不住揭穿:“那你輔導我?”

薄司譯目光往旁處一瞥,眼睫微垂:“那天顧骁來餐廳,你表現不錯。”

秦湄一怔,仔細回想,那天薄司譯生日,她好像借了一個背影當薄司譯的女朋友,這麽想她倒是有點用處,于是問他:“那你最近還有被塞滿抽屜嗎?”

“什麽?”

“就是……情書那些?”

“沒了,顧骁逢人就說見着我女朋友,不是假的。”

薄司譯說着,眼眸微轉,瞳仁裏有點碎光。

秦湄微松了口氣,肩膀輕輕垂下,說:“那就好。”

薄司譯仍堵在她面前,“你們要來這上課?”

秦湄搖頭:“我來找江逾白,問他有沒有空給我們班同學指點迷津。”

之前她因為選專業的事也旁敲側擊地拜托江月年替自己傳消息,但現在以別人為借口,她才敢當面找他。

“他在三樓物理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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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湄聽罷感謝道:“謝謝,你是要走嗎?”

“不是。”

秦湄:?

“去上個洗手間。”

秦湄“哦”了聲,這種事倒也不必跟她講。

他身影微側,樓梯口的光映了下來,秦湄才得以喘氣,小跑着往三樓上去。

連城一中的實驗室窗明幾淨,教學設備都是一流,秦湄掠過一扇扇大玻璃窗,最後看到“物理實驗室”的門牌,深呼吸,往門口眺了進去,剛要找江逾白的身影,驀地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好像是那個常年霸占高三級單科英語狀元的君言。

她張着的唇一僵,看見女孩正坐在桌前,江逾白單手撐在桌上,就站在她身旁,低頭細致地看她手裏的實驗器材。

電線的一頭在江逾白的手裏,另一頭在君言的手裏。

他們好像有許多話可以聊,秦湄一時間覺得自己的出現是種打擾。

忽然,有腳步聲停在秦湄身側,她驀一擡頭,看到薄司譯推開了實驗室的門,“嘎吱”聲響,裏面登對的少年少女擡起了頭。

秦湄頓時一怔,竟然第一時間想要躲起來,她為什麽會覺得自己渺小配不上。

“司譯。”

開口的是江逾白,他臉上的微笑是極富禮節的教養,此刻他目光一滑,落到秦湄的身上。

她步子往後一縮,忽然,身後有堵人牆擋住,後背熨上道大掌,像推了她一把,讓她挺直腰杆。

“小湄?”

江逾白顯然沒想到她會來這裏,似忽然想起什麽,低頭從包裏翻了翻,說:“我剛好過來,給你帶了幾個學校的招生簡章,是之前去首都考試的時候拿的。”

秦湄看到他手裏拿着的宣傳冊,頓時有些受寵若驚,步子往實驗室裏進去,方才那道扶住她的力道被脫離。

“謝謝哥哥。”

她緊張地雙手接了過來,聽他道:“不客氣,上次你問我關于專業和學校的事,我想這個應該對你有用,多看看更廣的天地,有助于提高學習的動力。”

秦湄應該開心,但此刻君言笑道:“難怪當時我們考完試你要拉着我去其他學校逛,原來不止要給一個妹妹拿資料啊。”

一起考試……

拉着她去……

給妹妹拿……

秦湄捏着資料一角,只覺心裏酸酸澀澀悉數翻湧,原來不止是給她一個人拿的。

原來,她離他們稀松平常的聊天內容那麽遙遠。

“藝考确實不容易,我也是看了才知道,不過小湄,這裏的幾所名校環境都很好。”

江逾白說罷,君言點頭道:“不愧是藝術院校,裏面的帥哥美女都很多,我也是大飽眼福了。”

江逾白微凝眉回憶:“有嗎?”

“有啊,你沒仔細看,你還記得我們從學校便利店出來站在樹蔭下聊天的時候,旁邊站了個大帥哥,一個人在那兒喝水。”

江逾白笑了聲,溫和對她道:“你記性比我好。”

君言雙手叉腰道:“不然我怎麽英語考得比你高呢。”

看着他們倆一來一往誰也不讓誰的對話,秦湄抿了抿唇,失落卻還要彎起嘴角感謝道:“那哥哥,學姐,我先走了。”

她逋轉身,江逾白忽然喚了她一聲:“對了小湄,你來這兒做什麽?”

秦湄心頭一緊,她是來請江逾白輔導同學成績,也許出于禮貌他不會拒絕,但……秦湄覺得自己沒有資格開口了。

她已經拿了人家的學校資料,還不滿足地要他輔導,她也只是他妹妹的同學而已。

“我、來找司譯的。”

她話說出口,正坐在桌前做實驗的薄司譯聞言一怔,好似狀況外的人被拉了進來。

秦湄背對着江逾白,眼眶有些泛紅了,祈求他替自己圓一個面子。

此時薄司譯放下筆,淡定地起身拉開椅子,下巴微挑,說:“走吧。”

秦湄心裏頓時感激,不用眼巴巴地站在這裏當個笑話了。

兩人出了教室,秦湄繃着的脊骨都塌了下去,一旁事不關己的少年雙手插兜道:“我們什麽時候在江逾白面前那麽熟了?”

“随便吧,他其實也不在意我跟誰熟。”

說到這,秦湄被那種自我否定的情緒籠罩,低頭吸了吸鼻子,問:“你說,我是不是那種沒什麽魅力的女生?”

薄司譯眼神微側看她:“你怎麽不說江逾白是不是那種沒眼光的男生?”

秦湄被他狠狠地安慰到了,但還是腦子清醒:“人家保送華央大學,怎麽沒眼光,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光。”

薄司譯:“又不止他一個人能保送。”

“你這話有點驕傲,虛心使人進步。”

“我說是我了嗎?”

秦湄心情不好,這會跟他拌上嘴了:“你都不能還有誰可以,你可是薄司譯,名字念起來都帶個’一’!”

忽然,頭頂落來一道大掌,秦湄頓時定在原地,薄司譯低頭看她:“怎麽,拿了江逾白的手信還不高興?”

秦湄垂下眼簾,問他:“如果你喜歡一個女生,會在她面前和其他女生嬉笑嗎?”

薄司譯說:“我很少笑。”

秦湄忽然被他這話逗笑了,覺得薄司譯也聽不懂她的意思,便說:“等你以後有女朋友了要記得,女生很在意這個,非常在意,好像你們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薄司譯說:“我倒對我女朋友沒什麽要求。”

秦湄看他:“你這種性格的能找到就不錯了。”

還有什麽要求。

秦湄心裏腹诽,一點風度都沒有,說話又陰陽怪氣地傷人。

“我什麽性格。”

他問。

“跟你說話不開心,總是風涼話。”

秦湄往練功房裏走,說:“我先去練習了,剛才謝謝你。”

“舞蹈班的第一名都一個人去練習的嗎,觀衆呢?”

他話一落,秦湄怔怔沒反應過來,下一秒又聽他說:“應該帶上相機去跟拍。”

秦湄“噗哧”笑出了聲,捂嘴眉眼彎彎道:“我有相機,但是摔壞一個角了,靓女暫時沒法拍。”

薄司譯眉頭微凝,“我看看。”

秦湄往練功房過去,說:“在儲物櫃裏,我們經常要錄舞蹈視頻來回看動作,不過之前不小心踢到了,液晶屏黑了一角,我都不敢告訴我爸媽。”

這部索尼是前兩年出的液晶觸屏數碼相機,花了不少錢,剛帶回來的時候全家寶貝得不行,生怕弄壞,之前有小孩來家裏,秦湄拿相機給他看照片都被媽媽說了一頓,別讓他摔壞了。

這會她從儲物櫃裏拿出相機遞給薄司譯看:“除了黑掉的一角看不清畫面外,屏幕的其他地方還能看。”

所以她也能勉強撐着。

薄司譯打開相機屏幕的下一秒,忽然看她:“裏面有什麽東西是不方便給我看的嗎?”

經他一提醒,秦湄忙拿過相機,低頭操作:“我清一下。”

相機裏有些她的自拍和跟家裏的照片,基本都導進電腦了,删掉後剩下的都是視頻,她說:“好了,其他的都是我們錄的練習視頻,很無聊的,你也沒興趣看。”

薄司譯沒應聲,低頭檢查了相機的其他功能,說:“可以去電子城修一修。”

秦湄有些猶豫:“我最近都在攢錢,感覺換個屏會很貴。”

聽她這話,薄司譯又看了下相機,說:“着急嗎?”

秦湄微搖頭:“最近準備期末考,舞蹈老師讓我們過了期末再說。”

薄司譯修長的指節将相機蓋一阖,道:“物理實驗室裏有些設備,我去找找。”

秦湄眼睛放大:“可以嗎?”

薄司譯微歪頭看她:“也不能用公共資産,只能說先試試,再去找替代零件。”

秦湄忙點頭:“但我不會,你會嗎?”

薄司譯掂了掂相機,說:“我研究一下吧,不過我不能白給你幹。”

秦湄同意:“那是當然,親兄弟也要明算賬。”

聽到這話薄司譯有些不悅:“誰是你兄弟?”

秦湄擺手:“我是打比喻,咱們倆是朋友,我當然不能讓你吃虧,你想要什麽,只要我有,都可以給你!”

聽到這話,薄司譯笑了聲,似乎對她有的東西沒多大興趣,只道:“最近天冷,給我條圍巾吧,宿舍裏談了戀愛的男生都有,女朋友送的。”

秦湄一愣,頓時秒懂,“好,這個不貴,我周末就去……”

“不用。”

薄司譯說:“你又不是我真的女朋友,買什麽?”

秦湄沒理解,“啊”了聲,“那你剛才的意思……”

“上次去吃飯的時候你圍的那條就行,裝個樣子。”

秦湄張了張唇,那條圍巾是江逾白送的,她怎麽能拿給別人,于是猛地搖頭,說:“別人給的東西,我怎麽能随便給別人。”

他眉梢微挑,忽然低頭問她:“你剛才教我有女朋友了不可以對別人笑,那你有男朋友的話,還能再收着其他男生的東西嗎?”

秦湄微蹙眉頭,卻一時間想不出反駁他的話,只是問:“為什麽要我那條圍巾?白色的不适合你。”

“因為那條看起來貴。”

秦湄:“……”

薄司譯确實什麽都不缺,就算收一條圍巾當禮物也要面子地彰顯自己的身價,秦湄覺得他太有心機,但江逾白送的那條圍巾确實價格不菲,秦湄說:“這個東西對我很重要。”

薄司譯說:“我看出來了。”

秦湄嘟囔:“你可真會挑。”

薄司譯扯唇笑了聲:“下周來拿相機。”

其實對她而言,相機現在也很重要,因為過年了,到時候要拿來拍全家福,到時候肯定免不了被父母罵一頓。

秦湄心頭嘆氣,在宿舍床底的儲物箱裏找了一圈,除了那條圍巾,好像也沒有其他能讓薄司譯看上眼的。

但如果借給薄司譯,就好像把自己心愛的東西剝離出去,對他而言只是一條圍巾,但對她來說不是。

秦湄有一瞬間心頭委屈翻倍,竟覺得薄司譯欺人太甚了。

可當他把相機送到她面前的時候,秦湄那點氣又變成了感激。

站在器材室的房間裏,她試探地問了句:“你要圍巾也是冬天用,那過了春天,可以還給我嗎,因為那是……非常珍貴的東西。”

薄司譯面無表情道:“過了冬天就還你一條圍巾。”

秦湄聽到這話頓時松了口氣,把圍巾遞給他的瞬間,竟有一種神聖的感情被玷污的錯覺,她說:“你一定要好好愛惜它。”

她覺得自己對不起江逾白了,像利用他的心意換取別的東西。

薄司譯接過袋子淡聲道:“你能借給我,說明你也沒有多喜歡。”

“那是因為我把你當朋友!”

他眼神深看了她一眼:“因為比起圍巾,你的相機更重要,秦湄,江逾白不是第一位。”

說到這,他提了下紙袋,落了句:“我會還給你的。”

只是這空檔的一個冬天裏,秦湄都沒有了關于江逾白的念想了。

物理實驗室的傍晚光線明亮,薄司譯就坐在操作臺前記錄數據,課室門被人推開,是江逾白的聲音。

“司譯,還在啊。”

江逾白手裏拿了本書,說話間忽然看到薄司譯黑色的夾克外套上突兀地圍了條白色的圍巾,少年聞言朝他颔首:“你都保送了還回來學校繼續研究,我自然要更努力了。”

江逾白的視線在薄司譯的領口上落了兩秒,忽然笑問:“你什麽時候跟小湄這麽熟了?”

薄司譯疑惑:“并不熟。”

江逾白的眼神裏有些意味深長:“你的圍巾跟我這條很像,你以前都嫌棄白色容易髒的。”

薄司譯經他提醒才反應過來,低頭看了眼圍巾,說:“确實,你怎麽給小湄買跟你一樣的圍巾?那天她借我的時候,說是你送的。”

譯哥:只是一條圍巾而已,他不會生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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