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2】
自從木惜楊不告而別後，兩個人也就沒什麽機會再見面，一個月左右的時間過去，除了當晚的有些情緒，偶爾會在她的夢裏出現以外，那晚于木惜楊而言，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所以，再一次，在自家公司的前臺看到沈宥時，她還有些恍惚。
銘盛大廈，銘盛集團的總部，在B市的三環上，占地面積不小，總共38層，全部用來作了銘盛集團的辦公區，所以，B市的所有子公司員工也就都在這裏辦公。
現在，銘盛大廈的一層，集團前臺這裏，就出現了許多各個年齡段的，不大像公司的職員，顯得有些亂糟糟的。
“這是怎麽回事？”她正歪頭向身後的秘書詢問，就對上了沈宥的眼神。木惜楊見着他有些驚喜的表情，連着向前走動了幾步，卻又停在了那裏，但眼睛還是亮亮的。
“今天，應該是有個戲要面試，這次集團給文娛公司分的辦公區域也比較大，他們那邊基本什麽設施都有，杜總應該就直接把人約到了公司，我這就讓那邊把人帶到十二樓。”
“嗯。”木惜楊聽着文維的話，別過眼神，不知為什麽，她看着這小孩兒的眼睛，倒有些心慌似的。
她們往電梯間走，秘書文維按下專屬電梯的按鈕，直達38層，今天木惜楊還有個會要開。
“他們今天要試的戲，就是那天報批的那個電影？”
“對，木總。”文維點頭，又試探着問道：“木總可是要看看電影的選角？”他記得木惜楊對這部電影很感興趣，當時還要了劇本來細看。
那部電影立意确實不錯，是講述一個山裏的女孩兒，受人資助，努力讀書，想要逃離大山，不再過年紀輕輕就要結婚生子，毫無未來、也毫無自己的日子，但卻在讀大學時，憑着自己的容貌，嫁給了一個富裕家庭，在成家後，又遭受家暴，最終無法忍受這日子，将丈夫殺死後，逃回大山，最終在山裏自殺，在臨死前，她無數次想過，如果可以，她想要有另外一種選擇。
但是，集團裏的多數人，是不看好這部電影的票房的，他們擔心這樣的電影過于壓抑，不符合現代觀衆想要追求放松的娛樂心理。但是木惜楊卻很喜歡這個故事，最後還加大了對它的投資，所以，文維聽着木惜楊問，便自然地以為她會有興趣過去看。
“不必了，”她下意識說話，卻又問道：“我記得電影男女主是已經定了的。”
“對，今天是要選幾個配角。”
“嗯。”木惜楊沉聲，算是知道了，沒再問什麽，文維也便沒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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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會議開始前的十分鐘，木惜楊已經出現在了38層的會議室，屋裏人已經差不多來得齊了，她接過秘書給她準備的冰美式，過了一遍會議的議題。
“馮書，集團剩餘房産的銷售進度如何了？”
“目前一、二線城市已基本售罄，還有個別的，如新臺、阜陽、安裏這樣的城市，還在陸續處置中，目前已經銷售了大概60%的房産出去。咱們集團在房地産板塊收手的時間算是早的，如今看來也算是平穩落地了。”
“收手早，只是因為我們的問題出現得比別人早，還是要注意銷售回款的速度，争取年底能達到85%，可以在政策允許的情況下，适量給購房者一些優惠政策，在盡量保住成本價的前提下，少些利潤沒關系。”木惜楊說完，又敲了敲桌子，道：“馮書，我要看到結果。”
“是，木總。”
“嗯。還有晨鑫，你那裏的項目有什麽進展嗎？”
“目前公司的娛樂版塊才剛剛開發，今年年初投資的一個網劇項目剛剛結束，成本控制在了當時財務給的預算內，成片還沒出，具體回款還要看後期情況，還有上次報批過的電影已經在選角階段了，另外還有一個電影項目在接觸，目前看到的劇本各方面質量都還不錯。”
“嗯。”木惜楊說着話，又清了清嗓子，長時間吸煙，她的喉嚨并不是很好，喝了口咖啡，接着道：“介紹下項目的具體情況吧，請投融中心和財務中心對這個項目做一個評審。”
“是，這是個民國時代的……”
這場會議，大概持續了兩個多小時，到休息時，木惜楊覺得頭有些暈了，站起來時，身子都晃了一下。
“木總，您沒事吧。”文維過來攙着人，又從自己兜裏拿了顆糖遞給她，這是他當木惜楊秘書的兩年時間裏養成的習慣，這個老板實在是不會照顧自己。
“我沒事。”她将糖紙拆開，送進嘴裏，又推開門，“樓下的選角結束了嗎？”
“還沒有。”文維回答得爽快，他知道木總喜歡這個電影，說不準會議結束後來了興趣就要去看，所以提前和下面的人打了招呼，結束時知會他，如今沒有消息，定是沒有結束的。
“嗯。”她只是應了聲，将咖啡杯遞給文維，走到了辦公室門前，才道：“我下去看看，你不用跟着了，把今天的會議內容整理好，下班前給我。”
“是。”
也算湊巧，她過去時，正好選角導演在看男二的戲份，沈宥還沒開始試戲。
文娛公司的李明德見到她推門進來，連忙起身，卻又被木惜楊擺了擺手，示意着坐下。他揣測着木惜楊的意思，讓屋裏的人将椅子放在了旁邊一側，見着她坐下了，方才安心，讓屋內的人繼續。
這裏的演員們雖然多數是不認識她的，但見着李明德的樣子，多少也能猜出來一二，已經表演完的，難免花心思打量她，還未表演的，卻也不免比剛才更打起了些精神來。
但木惜楊卻沒空理會這些人的小心思，只安心看着接下來的試戲。
其實，這部電影裏，男二的人物形象比男主還要好一些，他是女主的大學同學，曾經暗戀過女主，在知道女主想要放棄學業嫁人時，努力勸阻，卻徒勞無果。
“杜朵兒。”沈宥飾演的男二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假作在天臺邊，站在女演員的身邊，“我聽外面的人說，說你……”
“我要退學了，也不是，”她笑了笑，“是要休學了，應該不會回來了。”
“是為了那個人嗎？”
“嗯。”女演員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或者說，是看着無名指上的戒指，“我們要結婚了。”
“你們認識才不過兩個月。”
“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他有些氣悶，趁着氣，閉了閉眼睛，又睜開，道：“就算你喜歡他，想要和他結婚，也不必休學吧，你應該比誰都清楚考上大學對你，對我們來說意味着什麽。”
“我現在有更好的可以選擇了，而且，”杜朵兒低頭，還是看着自己的戒指，擺弄着，抿着唇，沉吟了一會兒，道：“我懷孕了，我懷了他的孩子，我要生下來。”
“你，你說……”他聲音有些發抖，不可置信地看着杜朵兒，眉頭皺得很緊，“你簡直是胡鬧。”
“楊冰，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我不值得，你很努力，也很優秀，而我，我只是一個膽小鬼，也受夠了被人資助、節衣縮食的日子，我想要走一條更簡單的路。”
“你确定那時一條更簡單的路嗎？你明明靠自己也可以，只需要再忍耐兩年，你就可以畢業了，你……”
“好，可以了。”木惜楊聽見導演的聲音，有些緩過神來，又對上了沈宥的視線，沒再移開，只是很快，面前又有其他演員，來試戲，她想将注意力轉移到別的演員身上，但是又好像很困難。
而已經結束了試戲的沈宥，卻沒什麽顧忌似的，坐在一衆演員中間，眼睛卻一直放在木惜楊身上。
黑色高跟鞋，修身的黑色西裝褲，上身是一件黑色點綴楓葉圖案的修仙襯衫，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幹練。結合了杏仁眼和丹鳳眼兩種特質的人，即便氣場全開，眼神狠厲，卻也仍讓人想要與之親近。
更何況，因為沈宥一直再盯着她的眼睛，更能感覺到，她其實，眼睛并沒有聚光，顯見着是在出神，忽而聽到結束的聲音，又馬上回過神來，看着他們，像是在表達尊重一樣，反差感十足。
可能過了幾個演員的戲份，她沒有數，覺得無趣了，便起身離開，推開門後，她好像聽到了屋裏的人都松了一口氣似的，她輕笑着，走出去，沒去坐上電梯，反而走到了消防樓梯，想要摸根煙出來抽，才發現自己沒有帶着包，無奈，只好靠在牆上，将衣服口袋裏剩下的一塊糖拿出來，送進嘴裏。’
“吱。”樓梯間的門，聲音總是很大，她扭過頭，看見沈宥笑着，往這邊走。
“怎麽，又是因為‘好奇’，所以來關心關心我？”
“嗯。”他也不隐藏，應聲往木惜楊身旁走，在大概半臂距離的時候，停住腳步，和她一樣，靠在牆上，“為什麽來看今天的試戲？”
“你以為是為了什麽？”
“我想，”沈宥挑眉，卻也裝作沉思的模樣，“你大概是因為喜歡……這個電影吧。”
木惜楊将口中的糖嚼碎，沒繼續剛才的話題，只是轉而問道：“對自己有信心嗎？”
“你說這出戲？有，我剛才可是投入了我的真實情感在演的，我把對面的女演員，當作你在看。”
“我？”木惜楊笑出了聲，“你覺得，我和那個角色很像？”
“原本該是天差地別的，一個拼了命的想要改變命運、但最終還是走上了老路，一個卻心甘情願地沉淪在泥濘裏，但說白了，都是一樣的膽小罷了。”
“沈宥，”木惜楊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你過界了。”
“其實，我也一樣，”他并不覺得害怕，但也不繼續在這件事上逼迫她，只是說道：“看來那天分開後，木總一點也沒有去了解過我。”
“木總應該知道中泰集團吧？”
“中泰，沈氏……”木惜楊念叨着，又看了他一眼，皺眉，“你是沈觀泰的兒子？”
“嗯，在我十八歲前，我都以為我父母是很恩愛的，但我媽剛去世不到一年，我爸就帶回了個女人還有個兒子，你猜怎麽着，那孩子都兩歲了。他婚內出軌，但裝得很好，我和我媽從來都不知道，他在外面還有個女人。”
“我記得現在的沈氏有一部分股權，是你母親的，”木惜楊皺眉，又看着他，審視的樣子，“那股權在你這兒嗎？你不趁着你弟弟還小，去争公司，跑這兒來演什麽戲？”
“這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爸，現在的沈氏，哪是我想回就能回的，而且，演戲也挺不錯的，趁着還有時間，我也可以體驗體驗不同的人生。”他說着話，又看向木惜楊，眼神堅定得很，好像怕她覺得自己沒出戲似的，道：“不過，你放心，我會努力的。”
“管我什麽事。”
“是不管你的事，我和你說這些呢，是想告訴你，家庭不幸福、婚姻不幸福都沒什麽要緊的，關鍵是，你自己要過得開心。”
“小小年紀，慣會說教。”她不再靠着牆，将嘴裏被咬碎了的糖盡數吞下，“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