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14】
沈宥到底喜歡自己什麽，木惜楊一直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他們不過才相識幾月，就算是六年前曾經遇見過，那也只有一面之緣，如何就讓他這樣喜歡自己了，她心裏總是懷疑的。
被質疑的人，拉着她坐在一塊石頭上，并排坐着，看着山腳。
“如果我說，喜歡一個人，其實是說不出具體緣由的，你肯定是不會信我的，但若讓我說，那我就只能說一說自己的感受了 ，從我第一次見你說起。”
“那天，其實是我剛剛知道我爸要送我去F國的時候，當時，我肯定是不願意的，所以，一氣之下就從家裏跑了出來，去的就是中新大學，我和你說過的，因為我媽的緣故，我經常過去，那天也是，我就想着啊，她在世的時候那麽希望來這個學校，我也說服了自己來這個學校，結果，卻在我爸身上除了岔子。”
“我當時就是想出來走走，哪裏知道，剛到學校，就下起了雨。不過，我書包裏其實是帶着傘的，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過這個時候，青春期的孩子，總覺得心情不好，又在雨裏淋着，是一件……呃，很、”他好像在思考該用什麽詞來形容，抿着唇，過了一會兒，方接着道：“是一件很契合的事情，所以，我就把傘丢了，當時，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被人抛棄了，這世上也就只我這麽孤零零的一個人。”
“然後，你就碰到了我？”木惜楊恍惚記得，當時他過來的情形，但并不是很清晰。
“是。我看見你在給那幾只流浪貓搭窩，它們的毛當時也都被淋濕了，顯得更瘦小了，可能是因為移情作用吧，我就覺得我和它們有些同病相憐，對于幫助它們的你，自然也很有好感。”
木惜楊微微皺了皺眉，“我怎麽覺得，你在把我當成你的……呃……”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好像要說把她當成媽媽，有些不尊重。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保證，我絕不是那麽想的。”他的表情很認真，又仔細看着木惜楊的神色，确定她沒有多想，才繼續道：“你還記得你那天穿着什麽嗎？”
她搖了搖頭，那麽久遠的事情，她當然不會記得，更何況，她甚至都不是第一次幫助這些流浪貓狗。
“你穿着一身白色連衣裙，還有一雙白色羅馬涼鞋，襪子也是白色的。但是你沒有一點顧忌，就蹲在那裏，擺弄那個貓窩，裙子上還沾了一點泥水。我當時就覺得，這一定是一個很溫柔的姐姐，但我過去和你一起，想和你說說話，你連理都不理我，面色也冷得很。”
“那你還喜歡我。”
“你不覺得這種反差感，更吸引人嗎？不過，我當時，也就是，心動了一下，我沒想過後面的事情，也沒來得及想，就被送出國了。”
木惜楊順着他的話，在一點點回憶當時的畫面。
“然後，等我回國，就是在那場慈善晚宴上看見你了。說實話，我當時還挺震驚的，我記憶中，你應該是很清冷、很不染塵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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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能讓你失望了，我就是這樣的。”或許，在她正式接受銘盛集團前或者說結婚前，她真是沈宥所形容的那樣，但是她并不确定，幾乎沒有人可以真正看清自己。
只是，聽着木惜楊這話，沈宥卻搖了搖頭，“不會失望啊，我想得很明白，這兩個都是你，我都喜歡，我說句有一點點輕浮的話，你不許生氣。”
“你說，我聽聽看。”
“其實，現在的你，更有成熟女性的誘惑力。”
木惜楊幾乎是一瞬間紅了臉，但嘴卻硬，“你小小年紀懂什麽？”
“我怎麽不懂？我還知道，其實，你的底色一直沒變，我現在想着，當時對那些流浪的小動物，産生了那點移情的人又何止是我。習慣了流浪的貓狗，總是會更小心、很難相信別人，把自己蜷縮起來。”
沈宥這樣說着，又帶了點笑，看着木惜楊，道：“你想想看，你是不是也是這樣。不然，你才不會一直不敢承認你對我的喜歡，不敢接受我。”
“誰說我喜歡你了。”木惜楊轉過頭，不去看沈宥的眼睛，但是哄着的耳朵，卻又出賣了她的心思。
“你就是。”沈宥輕輕撞了下木惜楊的肩膀，“還是之前說得那樣，你也沖着對面，喊，你不喜歡沈宥，那我就信了你當真不喜歡我。”
木惜楊回過頭去看了他一眼，但也就一眼，又看向山下，只是說：“我才不和你說這些，幼稚。”
成年人的底色就是這樣，他們不敢輕易開口承諾，不敢輕易開口說喜歡，總是預想着可能會出現的壞結局，所以，即便現在，木惜楊好像已經從心底肯定了沈宥所說的“喜歡”，卻仍然不敢回應，她還是要時間，她想要做出她深思熟慮的決定，所以，即便她聽了這番告白，心中也難免悸動，但卻仍然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不允許自己在沖動下做出決定。
所以，她拍了拍手，便要起身。
但是剛剛掏心掏肺表白的年輕人，又怎會這樣就放過她。幾乎是在她動作的一瞬間，就被沈宥攔了下來，好像是一定要她給一個答複一般。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着，直到被一陣很明顯的手機震動聲音擾亂。
是木惜楊的手機，她心中暗自叫好，拿出手機，卻仍被沈宥攔着。
“讓我先接電話。”她低頭看到了屏幕顯示的來電，是文維，“不開玩笑了，沈宥，文維這個時候打電話，一定是有要緊事，不然，不會在這時候打擾我。”
聽到話的人松開手，安靜地，聽着她與電話那頭的人通話。
“什麽時候的事？”
“有沒有人員傷亡。”
“嗯，先召集董事會，正好他們都在這兒，讓品牌營銷中心的人先出公關方案，對，兩個小時之內給我。”
“我送你下山。”
木惜楊挂下電話，再一擡頭時，沈宥已經站在了摩托車旁，戴好了頭盔。
“好。”
一路上很安靜，沈宥什麽也沒多問，只是在木惜楊下了摩托時，說：“我就在這兒等着你，如果有我能幫忙的，随時叫我。”
但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沈宥害怕錯過她出來，擔心她有事也不會叫自己，也就直接到了他們的必經之路守着。
大概7點左右的時候，才終于有了動靜，沈宥看過去，木惜楊走在前頭，面色嚴肅，眼睛中的疲憊一覽無餘，後面還有其他人，想必就是他們董事會的人。他見人多，沒有貿然上前，待人群分散開了，木惜楊又要上車，像是要離開的樣子，他才走過去。
“你還好嗎？”
“你還在。”她站在車門前，扯了個笑，“我今晚就要去一趟新臺市，你先回家吧。”
她說完，就要上車，但車門卻被沈宥攔着，“我和你一起去。”
木惜楊看了看他，只沉默了一瞬，“上車吧。”
得了允許的人松了一口氣，忙到另一邊，開了車門。幸而，他們今天開的是一部七座的車，不然卻還是坐不下他們這麽多人。
“木總，從這裏到新臺，沒有飛機，最快的方法就是坐今晚的動車，這樣，明天一早就能到了。”
“嗯。”她揉了揉額頭，“通知設計院、工程中心還有財務中心，也安排人過去。還有，看看公關的效果怎麽樣。”
沈宥聽了這話，才懊惱自己竟沒想起上網去查，如今雖然木惜楊就坐在身旁，但又擔心自己問得過多，反倒讓她更加心煩，便獨自在網上搜索了一番。
而後才知道，原來是他們在新陽市新蓋好的房子發生了倒塌，幸好還沒有交房，所以沒有發生人員傷亡，只是，剛建好的房子，就發生了這麽嚴重的倒塌事故，只怕會出現業主的信任危機。
他在網絡上搜索着，銘盛集團的處理辦法還沒有公布，網上已經有業主聲稱要來B市維權了，銘盛集團的官方媒介上也多有聲讨聲。
這不像是木惜楊的辦事效率，沈宥在心中想。他又看了看明明閉着眼，眉頭卻一點沒有舒展的人，想必今天的會議并不順利吧。
“木總。”沈宥和木惜楊同時向聲音的來源看去，果然聽章秦秦所述，網上輿論并不算樂觀，“其實，業主還是想要一個解決實際的解決方案，畢竟很多人是用了大多數積蓄買了房，背了貸款，如今這樣，心裏肯定很難接受。”
章秦秦原先也是出身在小城市，家裏積蓄也并不很多，自然也更能理解買房人的心情，如今這樣，恐怕心裏難捱，要是真忍受不過去，也難免會做出一些過激的行動來。
“嗯。”木惜楊應答的聲音也能聽得出疲倦，只是卻仍然有力，“把我今天在會上的提案整理出來，讓運營中心的人寫一份具體方案，直接走流程。”
“那其他董事的意見……”
“參考但不用照搬，先做出來再說。”
“是。”章秦秦應得痛快，顯見得也是十分贊成的。
但是沈宥看着木惜楊的表情卻仍然不輕松，他想只怕今天的會議也不算順利，但是她卻并不會選擇和自己說些什麽。
“頭還疼嗎？我給你按按吧。”沈宥湊過去，離得她坐得近了些，看見她睜眼看自己，好像有些疑惑，“你還會按摩？”
“會一點。”這一次，他沒有等人回答，就直接上了手，“要是疼了就和我說。”他的手法很輕，其實，也只是想要舒緩一下她的神經，能放松些便好。
也卻是，他能感覺到木惜楊逐漸放松的身體，甚至她的後背，還隐約地靠在了自己的肩上，這麽近的距離，他還能問到一些她身上的煙味，好像，這一下午，應是抽了不少的煙。想到這裏，他抿了抿唇，以後，還是要想辦法讓她盡量戒了才好，只是現在，倒不是什麽好時機。
後來，不知道他這麽按了多長時間，前面的兩個人在裝鴕鳥，沈宥也沒辦法看時間，只是他感覺到身邊的人呼吸平穩了起來，他試着看了看，應是睡着了，他沒再動作，而只是讓她靠在了自己肩上，又用手虛扶着她得頭，好讓她睡得更安穩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