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15】

一行人到達新陽市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6點了,他們從高鐵站出來,就直接去了事故發生地,沈宥也跟着一同過去了,雖然木惜楊本意是要他回酒店休息的。

但他都已經跟着來了這裏,又哪有丢下木惜楊不管,獨自回酒店睡大覺的道理。

新陽市的項目并不在市中心,而是在該市的經濟開發區,但離高鐵站卻近,又算是沿湖而建的,當時售房時,算是行情不錯的,價格賣得也不算低。這次倒塌的樓,是這個項目的三期工程中的一棟,倒塌原因……應是還沒查清,但是沈宥跟着木惜楊一行人過來,看着這泥濘的地,還有尚且陰着的天,恐怕多少還是與這連日來的大雨,造成的土質松軟有關。

只是,才不過下了幾天雨,竟連房子都倒塌了,這工程質量也……确實堪憂。

木惜楊看着這片狼藉,還有聞風而來,圍在外面的業主,或男或女,或長或幼,皆在其中。她看着他們的表情,還有連夜扯起來的條幅,亦知道他們心中所想,但是……她雖然想出言安撫,卻也還不到時候。

想到這裏,她沉了沉氣,沒有在這裏多做停留,而是對設計院和工程中心來的人說:“你們在這裏查探情況,給你們三天時間把事故原因排查清楚。”

“其餘人再去開個會,今天必須拿出個主意來。”

“是。”

沈宥跟着他們去了不遠處的項目辦公地,在門口,木惜楊似是才想起他來,“你還是先回去吧,在這裏等着也白費時間。”

“沒事兒,我就在這兒就好,”他指了指會議室門前的椅子,又看着木惜楊的臉色,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了個糖塊,遞給她,“很久沒吃過東西了,補充點能量。”

“好。”

木惜楊也不推辭,而是直接接下,又送進口中,想了想,還是對項目上的人說,“去準備些吃的,大家都累了,總不能幹熬壞了身體。”

話雖是這麽說,但是會議卻并沒有推辭。

而這次,沈宥坐在會議室外面,卻多少聽得了裏面的一些內容,看來木惜楊也并沒打算避諱他什麽。

“木總,如今咱們集團待售的房産不多,其實并不會影響我們的回款,我個人還是認為可以用現有的未售房産,給三期業主進行換房,或者不急着住房的,我們還可以重蓋,總之,我還是不建議直接采用現金補償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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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緊接着道:“我也是這樣想的,而且,木總,現在咱們還要考慮到這快空地的未來使用問題,即便采用現金補償了,我們這塊空地也不能就此空置,總還是要做好利用的,到時候仍然是一筆支出,這虧損只會更大。”

這個地産項目的辦公區,辦公的人其實并不算多,會議室裏的聲音傳出來,都覺得空得很,即便裏面的聲音并不大,沈宥都聽得清楚,只是卻沒聽到過木惜楊說話好像那人說完話,屋子裏都安靜了一陣。

他聽得這些話,就更能想到昨天他們開會時,該是更艱難的,一個億的現金,于一個集團的資産總額來說,其實算不得多,但這是一個億的現金流卻不算少了,雖然,他們應是能拿得出的。但即便她是集團的最高決策人員,也不能獨斷專行,該有的審批手續也不能少。

“但我從品牌的角度講,如果只是給業主采取換房的方式,那輿論一定不會消弭,反而,可能會在其他方面對集團産生隐形的資金損失,這一點上,我贊同木總之前在B市提出的決議方案。”

“財務中心也說一下吧。”是木惜楊的聲音。

“好,木總。我們做過測算,項目三期,總共三棟房子,雖然只倒塌了一棟,但就後續影響看,大概率是要三棟一起賠償的,如果是這樣,大概會需要9700萬的資金作為補償,當然,這個金額可能會有一些出入,因為會考慮到一些業主采用貸款方式買房,中間出現的利息差額。但我們盤過流動資金,目前還是可以拿出這筆錢的。”

“你們聽到了。其實很多話,我昨天已經說過了,我也已經讓運營中心走了一個流程,但是很可惜,這件事情并不順利。”

“我知道你們有些人心中有顧慮,擔心這次集團的損失過大,有些舍不得。我其實也都理解,但是我們還是要将眼光放長遠一點,如果這次不做好,那對公司聲譽的影響,可以說是永久性的。所以,我還是希望大家仔細想清楚,而且,這次也不是100%退還房款,我相信會有些人仍然願意相信我們,但是,我們必須得讓業主自己選擇。”

會議室仍然一片安靜,但木惜楊也沒有再多做解釋,畢竟該說的,她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今天再開這個會,也不過是想敲打敲打一些反對的人罷了。

“那大家都想清楚了,今天下午2點前,我希望可以看到審批完成的方案。現在就先散會吧,各位也都累了,去吃些東西。哦,再宣布個消息,這個項目暫時有中部區域的副總陳剛接管,項目的相關負責人也要随時接受調查,發現問題,公司絕不姑息。”

沈宥聽着她聲音落了地,又聽見裏面挪動椅子的聲音,站起來,就在門口,巴巴地等着木惜楊出來,又上前去,“你這會兒可以先休息下了吧。”

“嗯,大概有些時間。”

“我看他們項目的人買來的也都是些盒飯、油大,對胃不好,你這麽久沒吃東西了,還是得吃點清淡的,我們要不先回酒店,你吃點飯,也歇一歇,然後再處理這些事。”

木惜楊着實是有點累了,接下來只要文維和章秦秦盯着過了審核流程,後面的事情,倒是不用她事必躬親了,如此想着,也便應了。

“我現在才真見識到木大總裁的厲害了。”沈宥和她一起回了酒店,又坐在桌子旁,看着她喝着粥,但眉頭卻一點都沒松,知道她還是不放心,便故意調笑着。

“怎麽樣,怕了嗎,小朋友,我可不是你心中想象的樣子。”

“不怕,其實,”他頓了頓,“我還有點心疼和無力,你在裏面說話的時候,我就在想,我要怎麽能幫幫你,但是左思右想,都覺得沒什麽自己沒什麽能做的。唯一能做的事情,你又還不缺。”

“嗯?你能做什麽?”木惜楊好像來了興趣,把粥咽下去,就問他。

“我可以給你出錢啊,但是你也不差這筆錢。”

“這麽有錢呢,不虧是中泰的大公子啊,說說,你有多少私房錢,我聽聽。”

沈宥撓了撓頭,嘻嘻地笑着,“不多不少,剛好夠你這次的使用。”

“那可真不少,虧我之前還擔心沈觀泰虧待你,原來你這麽有錢呢。”

“那和他倒是沒什麽關系,這都是我媽在中泰集團那部分股份的分紅,我這些年都沒動過,所以才攢下來的。”

“其實,”木惜楊不知道為什麽,也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或許這不是逗弄,只是試探,連她自己也不清楚,但就是開口說了,“我還挺需要這筆錢的,要不是我自己手裏的錢都拿去做了理財,我就先自己墊上它了。”

“真的嗎?”沈宥拿出手機,“我記得我的轉賬額度,好像是一天5000萬來着,要不分兩天轉給你吧,轉到哪個賬戶上合适?”

“真要轉給我?”

“當然。”沈宥擡頭看她,“你不要用嗎?”

“認真的?”

兩個人對視着,卻又都忽然笑了起來,一個有意逗弄,一個願意接受。雙方都知道這只是一個玩笑,但卻又都希冀着對方是真的想要如此。木惜楊想要對方的坦白、想要一份安心,沈宥想要的卻只是對方的依賴。

“說起這個來。”木惜楊忽然想起了之前沈宥醉酒時的話,“你說你自己投資了個公司,是什麽公司?我之前讓文維調查……呃,之前都沒聽說啊。”

“就是我現在簽約的這家經紀公司,不是用我自己的名字,是在我朋友名下,但我其實是大股東,和他簽的《代持協議》,還有就是,我舅舅的公司,我也投資了一點錢。”

“不錯,不錯,看樣子倒是我小瞧你了。”她把一整晚粥都喝完,才覺得胃都舒服多了,然後才又注意到,沈宥那邊的碗筷都沒動過,不由得,下意識,伸手拍了拍他的頭,“怎麽回事,你還記得叮囑我吃飯,現在倒覺得你自己是個鐵胃了?”

“哦。”他笑了笑,“光顧着看你吃了,都不覺得餓。”

木惜楊瞧着她的樣子,才露出從昨晚到今天的第一個笑,“傻子,快吃吧。”

他們到新陽的時間本就很早,如今吃過些東西,也不過才11點的時間,木惜楊昨夜幾乎沒睡,如今胃暖和了,倒是有些迷糊了眼睛,沈宥見狀,忙讓她上床,想讓她休息一會兒。

“那我就睡半個小時,你記得叫我。”可能是說着話的時候,她也累得有些迷糊了,也沒意識到自己對沈宥居然有了些依賴之感,甚至也忘了,在自己休息的時候,将他趕到自己房間,總之她就是這麽說了,也就這麽做了。

“好。”

木惜楊沒注意到的事情,沈宥自然也樂得不去提醒,看着她和衣上了床,便自己安靜坐在一旁,待覺得她呼吸有些平穩了,才又走上前去,但卻發現木惜楊的眉頭仍然皺着,手機也就握在手裏,放在身上。

他輕輕把手機從她手裏拿走,也就在這時,手機屏幕亮了亮,是她母親,沈宥不敢亂動,只待那邊挂斷電話,又松了口氣似的,重新看會床上睡得并不安穩的人,就勢坐在了床邊的地毯上,趴在床邊,看着她。

看着看着,竟也覺得眼皮沉得很,就這麽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又是被手裏拿着的手機震動聲吵醒,是文維的電話,這次他不敢耽誤,輕輕推了推木惜楊,“文維的電話。”

“啊,好,”她緩了緩神,接過手機,“怎麽樣了。”

“行,那就好。”沈宥看着她松了口氣,又道:“讓品牌中心将解決方案發出去吧,剩下的事情,按部就班就好,哦,還有,一旦調查出結果了,就通知法務部介入。”

放下電話,木惜楊又看了看手機,早就過了半個小時了,但她瞧着沈宥也是剛睡醒的模樣,便也沒說什麽。

但是松了勁的人,這回卻又覺出不對來了,她怎麽就這麽讓人和自己一起“睡”在了同一個房間裏,還讓他按時叫醒自己?

這些還來不及細想,她忽然又意識到,自己好像從昨晚到現在,沒有刷過牙、也沒有洗過澡,連衣服也都是昨天在山上的那一套。想到這裏,她卻是當真有些不淡定了。

“那個,你定了房間吧。”她不再是決策迅速的木總,反而,有些慌張,甚至有些磕巴。

“嗯。”沈宥點了點頭,還沒意識到她要說什麽。

“那,你要不,先回自己房間?”

“為什麽?”他下意識地問,因為這兩天的相處,他能感覺到木惜楊對自己的親近,但卻忘了,他們倆還不是男女朋友……如今聽她說,才想起了人還沒答應自己表白的事情,便也只能讪讪應着,“好,我這就回去。”

他往外走幾步,卻又忍不住回頭,“我一會兒再來找你吧。”

“好。”

雖然得了木惜楊的應答,但是沈宥好像還是有些不放心似的,“我一會兒過來找你啊,一個小時後可以嗎?你不會事情解決完就偷偷走掉吧。”

“不會的,放心吧。”

“那我走了。”

她看見了沈宥走時還有些不舍的表情,但是也仍然聽話地,關上了門。

房間裏有只剩了她一個人,但她卻不如以往般自在,重新癱到床上。從昨天下午到現在,過去了幾乎24個小時,她才又有時間,靜下心來,想一想沈宥的告白。

她必須承認,少年人的坦誠和熱情,是讓她動了心的。但是,她能接納得了這份熾熱嗎?她想接受嗎?

木惜楊把自己埋在被子裏,不斷地反問自己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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