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來客
來客
今天是周末，聽到敲門聲，藍茵打開門的時候很驚訝，有些無奈地對前來拜訪的人說道，“張叔，你來找我就這麽明目張膽的嗎？”
面前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帶着西式的禮帽，拎着一個粉色的禮盒，頭發一絲不茍地梳到後面，五官周正，眼角有細密的紋路，神态恭敬，“附近查過了沒有攝像頭，我們本就有舊交，聯絡一下也正常，就算看到了又能懷疑什麽。”
藍茵瞥了眼他手中的禮盒，貌似很開心地問道，“溫胥送來的嗎？”
張叔點點頭，“我回帝都述職，他就讓我把這個帶給你。”一邊說着，一邊把盒子放到了桌上，利落地打開。
盒子裏放了一大束放逐之地特有的彩色幹花，藍茵看了看，又輕輕嗅了嗅，似乎很是喜歡。
張叔把花拿出來，拿出小刀，用力劃開了盒子的底部，随之顯現的就是一把極其小巧的黑色玄鐵十字刺劍。
藍茵皺了皺眉，“送我這個做什麽，我又不喜歡這麽危險的東西。”
“讓鐵匠提煉了好久材料，才打造了這一把，送給你當個擺件。”
藍茵看了一眼便不再關注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好奇地問道，“張叔你被調回來了，那接替你的守界官是誰的人？”
“只查到是皇室這邊的，我猜不是卡拉，就是卡柯。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明明已經得到了放逐之地勢力整合的消息，卻沒有向國王和議政廳那裏報。”
“那不正好，省的給你們添亂。不過他們就算不報，傳到帝都也是早晚的事。”
“所以按照我們原定的計劃，帝都現在需要亂一亂，轉移下視線。溫胥準備讓我……”
張叔的話還未說完，藍茵就擺擺手阻止了他，“張叔，除非涉及到蕭亦和秦夢，其他你們要做什麽事，我無所謂，不要告訴我哈。”
張叔笑了笑，“你放心，這種事情我們還能處理，不會牽扯到你。”
藍茵也跟着笑了笑，語氣柔柔的，“那就祝你們在帝都玩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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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茵不知道自己家今天怎麽這麽受歡迎，張叔剛走，過了不到一小時，邢烨林就來了。
藍茵看着站在客廳裏冷着臉欲言又止的邢烨林，幹脆直接地問道，“想問什麽就問吧，我沒什麽好介意的。”
“你為什麽要去招惹卡拉？”邢烨林問道。
“怎麽又是這個問題？我回答過好幾次了，我對他很感興趣，某些方面而言，他挺合我胃口。”
“你應該知道，蕭亦很生氣。卡拉曾經那麽折辱蕭亦，你這樣，會讓他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藍茵的目光沉沉，隐去了嘴角常帶的笑意，“背叛？究竟是誰背叛了誰？蕭亦、秦夢、卡拉、和你，你們又把我當作什麽呢？”
“為什麽這麽說？”邢烨林故作鎮定，眼神裏隐隐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藍茵究竟發現了什麽。
“随便說說罷了”藍茵的神态又恢複了自然，仿佛剛才真的只是随意的一句話。
邢烨林覺得他現在真的看不透藍茵，放飛自我，喜怒無常，又自甘堕落和卡拉攪和在一起，時而內斂時而放蕩，完全沒有了曾經溫柔得體的模樣，一切好像都在失控的邊緣。
曾經他們所有人都認為藍茵會是很堅強的，不論發生什麽事，她都能挺過去。可如今，堅強只是表面，傷痛掩蓋在微笑之下，徹底崩潰的到來只是時間問題。
邢烨林的心有些慌，蕭亦有時候對藍茵，真的太狠了。為了秦夢，完全不顧及青梅竹馬的情分，他們做的這些，如果讓藍茵知道，絕對不是幾句道歉就能被原諒的。
藍茵看邢烨林的神色有些蒼白，體貼地問道，“你怎麽了？”
邢烨林搖了搖頭，眼中中閃過一絲複雜，“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做了一件錯事，你能原諒我嗎？”
“那你能告訴我你做了什麽錯事嗎？”
“抱歉，不能。”
“你連坦白都做不到，我又為什麽要提前承諾原諒呢？”藍茵悠悠地質問道。
邢烨林被問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如果卡拉你都不排斥，為什麽要這麽避諱我？”邢烨林又問道。
藍茵想了想，認真的回道，“情感在我心中一直是最純粹最珍貴的事，我對卡拉是興趣，不是情感。而你，你的感情對我來說不純粹，所以我不想浪費時間。”
“那楚遠樂的感情就純粹嗎？”
藍茵的臉色黑了黑，“那是我看走眼了。我要是知道結果，我也不會招惹他。”
“那在你心中，什麽是純粹的情感。”
“好好愛我，了解并欣賞真正的我，互相保護，不傷害我。”
“如果這麽簡單，我可以做到。”
藍茵笑了笑，“不，你做不到。你已經傷害我了。”
“我…”，邢烨林再次被哽住，不知道要再說些什麽。
藍茵擺了擺手，不再糾結，她是真的覺得和邢烨林說話有些累，她也不明白邢烨林喜歡自己什麽，兩個人根本就聊不來好吧。
“那蕭亦呢？你對蕭亦究竟是什麽感情？”，邢烨林今天的問題似乎特別多
藍茵的目光沉了沉，神色有些悲傷，“我很愛他，滲透骨血地愛他，我可以十分确定地說，我對他的愛絕對是我所定義的最純粹的感情，可惜的是，他不愛我。”
“既然那麽愛，為什麽非要離婚呢？”
“正因為愛是純粹的，所以無法接受瑕疵。他不愛我，與其卑微地糾纏，不如體面的離開。我不想他踐踏我的情感。”
“你挺灑脫的。”
“不，我不灑脫，你們做的太過分，我已經快裝不下去了。”
“我不明白。”
“他在傷害我，無論我怎樣壓抑成他期望的樣子，他始終都厭惡我，只要意識到這一點，我就想要崩潰。”
“你可能想多了，蕭亦一直都說你很乖很美好。”
“是他希望我是這個樣子。他把他的期望掩蓋成他想要的事實，自欺欺人。他不喜歡真正的我，在他眼裏，我是個…冷血的…怪物。”
“茵茵，你真的想多了，你現在的情緒不對，你太敏感了。”
“呵，這就是事實。殘忍的事實。”
……
邢烨林從藍茵家出來後，就去找了蕭亦，秦夢他們兩個正在商量後續的計劃，他把與藍茵的交流都告訴了蕭亦，最後有些猶豫地說道，“我覺得她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你還是對她好一點吧。”
蕭亦有些沉默，過了半晌，才說道，“我給你個忠告，不要再去接近她了。”
邢烨林有些疑惑，“為什麽？”
“你把藍茵看的太簡單了，她比任何人都善于僞裝和玩弄人心。”這是蕭亦第一次這麽直白地說藍茵，在此之前，藍茵在他嘴裏永遠是很美好很乖很堅強的角色。秦夢微微皺了皺眉。
邢烨林也有些不滿，“我覺得你對藍茵的偏見有些大，我能感覺到，她是真的愛你的。”
“愛我又如何呢？我沒辦法愛上她，雖然這樣說有些殘忍，但她的确讓我連欣賞喜歡都做不到。”
“可我覺得她真的很好。”
“那是你不了解他。”，蕭亦的語氣有些嚴肅，“她是一個，連她自己的父親都接受不了的怪物。”
“你怎麽能這麽說？我所看到的，從頭到尾，都是你在傷害她。她沒有什麽對不起你的！”邢烨林有些生氣地質問。
蕭亦被邢烨林的态度弄得有些煩躁，他揉了揉疲憊的額角，繼續開口說道，“她愛我，所以她不會傷害我，但是不代表她不會傷害別人。她十歲的時候，一個好心收留我們的老伯被毒蛇咬傷毒發身亡；她十一歲的時候，我和她的父親感染了病毒高燒不退，路過的一位醫生盡心醫治，治好我們後起夜被鐵釘穿透腳心，感染而死；她十二歲時，與我們結伴同行幫助良多的熱心青年，失足掉落懸崖摔死；她十三歲時，她的父親藍河拿着匕首在她的旁邊站了一夜，最終還是沒有忍心下手殺死她，結果之後救助卡琳公主時就被忽然驚動的守衛打中腹部，失血而亡。”
“這些和她又有什麽關系呢？只不過是意外。”邢烨林不解地問道。
“我說的還只是造成死亡的事件，至于另外一些腿斷的、胳膊折的，重傷的，變瘋的，我都沒有提。樁樁件件看起來都和她沒有關系，樁樁件件看起來都是意外。可這就是她最可怕的地方，溫溫柔柔，嬌嬌弱弱，除了我和她的父親，任何人接近她都可能發生意外。她就像一條披着羊皮的毒蛇，稍不留意，就會被咬上一口，一擊斃命。”
“你這只是猜測，你并沒有證據證明這些是她做的，并且她來帝都之後，身邊的人并沒有發生什麽糟糕的事。”秦夢忽然開口說道。
“那是她不敢，她怕我厭惡她。她的父親藍河臨死前請求卡琳公主給我們一個參與帝國聯考的機會，不只是為了讓我們走出放逐之地，更是為了給我一下可以遠離她的機會。我當時16歲可以直接參與聯考離開帝都，而她只有13歲，她要三年之後才能離開，誰能知道這三年會發生什麽事呢？”
邢烨林一時被蕭亦說的這些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的心在搖擺，他不知道蕭亦的推斷又有多少是事實，他只是覺得如果一個人能僞裝成這樣，實在是可怕。
“她來了帝都之後的确很乖，青梅竹馬，我對她有很深的感情，也把照顧她當成我的責任，但我真的沒辦法說服自己欣賞她，你根本不知道，她提出離婚的時候，我有多麽開心，但我不能表現出來，我怕她提離婚只是挽留我的手段的一種，我害怕她，我更害怕她傷害我身邊的人。”蕭亦像是找到了情緒宣洩口，口不擇言地繼續說道。
秦夢的目光微沉， “如果她真的是你說的這樣，倒也罷了。可如果不是，自己的父親和愛人都對她産生這樣的誤解，甚至一個想要殺死她，一個想要抛棄她，那她真是可憐。”
“如果我們誤解了她，那她為什麽不解釋？她那麽有手段和心機，為什麽要任由我們誤會她？恐懼她？厭惡她？我們相依為命，她的任何解釋我們都會聽。她的父親臨死前都在告誡她，如果不能做一個好人，至少不要輕易傷害別人。”蕭亦有些崩潰地質問道。藍茵的所作所為一直是他心裏的一頭刺，他只要想到那個在雪地裏救了他像天使一樣美好的小女孩，真實的面目如此可怖，他就無法接受。
“這個世上，不是任何事都是可以解釋的。我只能說，我覺得藍茵不是這樣的人。她在我心裏，很美好。”秦夢的眼神很溫柔，蕭亦聽了她的話，不由望向了她。
“美好的是你，不是她。”，蕭亦在心中默默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