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入夜的世界早已沒有了白日裏的喧嚣,蟬鳴的聲音藏在樹葉中。
夜安靜的異常,将人心跳的聲音襯得異常明顯。
這并不是一行多麽難理解的話,簡略的文字通俗易懂。
可盛景郁就這樣看着,眼神變了又變。
身體總是比理智更先一步表達出來,直白的令人耳熱。
對話框安靜了好一會兒,程辛才又發來了新的消息:【雖然你已經分化成Omega十幾年了,但是這十幾年裏你的身體一直都是封閉的,是這個Alpha的信息素喚醒了你,所以你對她的欲望會很強烈。】
她一字一句,跟盛景郁仔細分析:【你現在的狀态趨向于剛剛分化的Omega,會對Alpha的信息素呈現出一種未知的向往,對她的信息素磁場變化過分敏感。不用緊張,當你逐漸習慣了Alpha的存在,就不會這樣了。】
稍顯荒唐的欲望被理智的解釋逐漸粉飾,盛景郁的目光重新恢複了平靜。
她想,這樣最好。
她不會因此窺探到別人的世界,自己的世界也不會闖進來第二個人。即使自己對這份信息素的欲望在強烈,她也是能控制住自己的。
只是就在盛景郁略松一口氣的時候,程辛的消息又發了過來:【既然已經合租了,我建議你可以适當增加一些跟她的接觸。這是在試劑研制出來前,維持你身體平衡的最好方式。】
【阿郁,你的身體已經經受不住第二次手術了。】
盛景郁看着這段話頓了頓。
程辛的前半句是作為她的家庭醫生,為了維持病人的身體現階段最佳狀況提出的建議。
而後半句則是作為朋友給她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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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發濡濕了脖頸後放的皮膚,腺體隐隐泛着痛感。
上月腺體突然病,手術大大小小的連續做了五次,好幾次盛景郁都差點沒能從死亡線回來。
她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可她卻在那夜聞到了鹿昭的味道。
蟬鳴驟然拉起了聲音,劃破了這夜的安靜。
像是不安分的抗争。
盛景郁敲響了屏幕,詢問道:【具體辦法呢?】
【當然是進行臨時标記咯。】程辛回複的很快,她語氣輕松,像是在說什麽很小的事情。
只是盛景郁看着這兩句話,平靜的眼瞳卻沒能繼續再平靜下去。
所謂标記,指的就是Alpha通過向Omega的腺體注入自己信息素來标記所屬權的行為。
臨時标記的印記會消失,不如徹底标記,也因此比徹底标記要來的安全。
夏日的夜溫灼灼的令人燥熱,那晚夢又一次閃現在盛景郁的腦海中。
酒吧光線昏暗,她向前傾去,差一點就要碰到那顆隐秘的腺體。
雖然Omega沒有臨時标記Alpha的能力,但這種類似于臨時标記的行為她們也可以完成。
夜色沉沉,樹影在風中蕩漾,如同黑暗中擴散蕩漾開來的欲望。
停留在記憶中的味道向空氣中滴下了幾滴海水的味道,荔枝抛下墜入水中,晶瑩而剔透。
思緒被誘導的越來越深,在沉沉的夜最容易失控。
如果能在現實中也碰到那顆腺體……
【但是臨時标記我不太建議。】
像是大喘氣一般。
就在盛景郁被欲望又一次引導陷落的時候,程辛的否定這個想法。
她在手機那邊分析着,給了盛景郁一個更好的建議:【阿郁,你的腺體比較脆弱,可能會承受不住臨時标記。雖然近距離相處或者适當的肢體接觸時效短,但是你們住在同一屋檐下,這樣也是可以的。】
蟬鳴不安分,忽高忽低的跳躍在夜色下。
盛景郁很快就恢複了往日裏那副清心寡欲的冷淡模樣,墜着水滴的發梢卻已經将脖頸後的領子濡濕了大半。
就像是失控的信息素。
即使過後被重新控制,也無法掩飾它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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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陽光晴好,太陽炙烤大地。
蟬鳴不知疲倦的叫嚣着,一波高似一波,鹿昭躺在床上,緊閉雙眼,眉頭緊蹙。
只是她不是因為不堪蟬鳴嘈雜,在而是被困在了夢裏。
小廳因為昨天搬家的機緣重新被放入了一架鋼琴,回憶從來都不安分,伺機蠢蠢欲動。
鹿昭做了一晚上混亂的夢,好的壞的,全都被團成一團的朝她丢過來,她根本沒有躲避的機會,攪在記憶的漩渦中,掙紮不成,被拖得越來越深。
“嗡嗡嗡……”
手機突然的震動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将鹿昭從夢魇中拉了出來。
她被喊醒的突然,腦袋疼得快裂開來,閉着眼睛胡亂摸索着,接起了電話:“喂……”
“阿昭!我買了早餐!都是你喜歡吃的!”
跟鹿昭有氣無力的聲音相反,宸宸一大早就熱情洋溢的,分貝過高的聲音一下就充滿了鹿昭的腦袋。
頭更疼了。
鹿昭将手裏拿的遠了些,嫌棄的表達着自己的不滿:“宸宸,你這嗓子不去唱高音可惜了,我的耳朵都要被你震聾了。”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宸宸不好意思的收斂了自己的聲音,又對鹿昭提醒道:“我就快到家啦,你快下樓,這家的小籠包要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看在宸宸将自己從夢魇中拉出來的份上,鹿昭沒有再埋怨她。
她揉了揉腦袋,遲緩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知道了……”
夏日灼熱的光落在玻璃,接着就被中央空調的冷氣抵擋了回去。
鹿昭走在樓梯上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細長的腿上蕩着寬松的卡通短睡褲。
“也不知道宸宸這次給準備了什麽好吃的。”
期待跟饑餓感同時産生,鹿昭的步伐快了幾分。
剛走下樓,廚房就傳來一陣油熱煎熟的味道,香氣撲鼻,格外誘人。
鹿昭還以為宸宸已經來了,快步走過去卻看到一個陌生的身影。
晨光從窗前穿過,被玻璃過渡出一層柔和。
長發卷曲着掃過手臂,規整的袖子被挽在手肘上方,白色的襯衫最能透過光的顏色,似有若無的勾勒着那人的身形,纖瘦而高挑。
那低垂下的眸子平靜而專注,微卷着的睫毛綴着恰到好處的光點。
太陽也偏愛她,讓這一切看上去就像是從電影裏截取的某個畫面。
鹿昭從樓梯上下來的動作頓住了,她就這樣扶手,愣愣的看着那人。
而那人仿佛也有所察覺,放下了手裏的刀具,轉頭看了過來。
日光微恍,銀灰色的眸子平靜而明明。
那不驚不訝的樣子,就好像她本就是住在這裏的一樣。
她的确就是住在這裏。
鹿昭恍然一下,遲鈍的大腦這才讓她想起,自己的房子在昨天終于成功租出去了,而她也開始了跟盛景郁最低一年的合租生活。
四目相對,鹿昭出于禮貌,率先友好的跟盛景郁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啊,盛小姐。”
盛景郁也回以禮貌,微微颔首:“早上好,鹿小姐。”
鹿昭對盛景郁笑笑,玄關門口推門而入的響動打破了她們之間沒有熟絡起來的平靜。
宸宸拎着一大盒早餐,聲音高漲:“我來了阿昭!”
都說美食可以帶來一天的好心情,宸宸此刻看起來也格外陽光燦爛。
她往餐廳走着,不忘跟盛景郁打招呼:“早上好呀,盛小姐。吃早飯了麽您?我買了包子要不要一起吃?”
盛景郁向來不喜歡與人親近,即使是注定要朝夕相處的人也始終保持着距離。
她端起了自己剛剛組合好的三明治,表示婉拒。
“好吧。”宸宸原本還想跟盛景郁好好相處一番,先下有些失落。
小籠包的香氣騰騰的串滿了餐廳,卻沒能打破早餐詭異的安靜。
三個人坐在餐桌的三個不同方向,整個空間充滿了不熟悉的沉默。
最先打破這份安靜的人是鹿昭。
她填了半分飽,恢複了些精神,擡頭看向對面的宸宸:“說吧,今天什麽安排。”
宸宸聽着鹿昭肯定的聲音有些訝異,還沒等鹿昭再多問,就先自我暴露了:“你怎麽知道我今天想拉着你做些什麽?”
“你什麽時候會在沒事的時候一大早來找過我?”鹿昭語氣熟稔,說着就又拿起了一個包子。
“也是。”宸宸嘿嘿笑了笑,接着便直入主題,“阿昭,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快半個月沒營業了,雖然說你月初的時候在忙畢業答辯沒工夫,可你現在空閑了呀。”
“阿昭,是時候該營銷一波你的美貌了!”
原本宸宸不說,鹿昭也想到了。
她這個月資源為零,在不營銷點這個粉絲都要跑了。
“你想好了?”鹿昭看着宸宸主動來找自己,語氣篤定。
宸宸開心點頭,将自己琢磨了一晚上的計劃說了出來:“昨天我看洋房後面的白山茶開了,我們不用去別的地方,那個地方就很上鏡!”
鹿昭看着認真計劃着一切的宸宸微眯了眯眼,接着便放下了手裏的小籠包:“行,我去樓上找身衣服。”
她知道宸宸是唯一一個會真的為自己考慮的人,也願意無條件的聽她的指揮。
“好呀好呀。”宸宸頭如搗蒜。
她從昨天晚上腦補就開始期待,忍不住對離席的鹿昭叮囑道:“阿昭,要白色系的,偏禮服一點,不用太隆重,輕盈為主。”
宸宸描述的很詳細,多少有點不放心的老媽子感覺。
鹿昭扶着樓梯扶手轉頭看向宸宸,有些無奈,但還是拖着長音的說了句:“好——我知道了。”
目送着鹿昭上樓換去衣服,宸宸風卷殘雲一般的吃掉了自己的早餐。
她輕車熟路的搬來了椅子,從頂部櫃子裏拿出了一只大口徑的陶瓷碗,接着接了一碗水。
餐廳安靜的換了一種,射燈投下影子,只剩下了盛景郁一人在不緊不慢的吃着她的早餐。
好像是骨子裏帶着的,盛景郁從小不喜歡跟人有過多的接觸。
她游走在世界的邊緣,淡如止水,不會做出主動去問需不需要自己幫忙的客氣行為。
細嚼慢咽着,盛景郁吃完了她的最後一口早餐。
接着她将手邊的杯子拿了起來,牛奶沒過唇瓣,素白的裙擺撥動着玻璃折射的光線,從樓梯上傾瀉而下。
“宸宸,你看這件可不可以?”
鹿昭換好了衣服,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純白的裙擺被她拎在手中,在風中輕盈的飄動着,毫無遮掩的露出了她傲人的腿。
因為跳舞的原因,這雙腿沒有單調到乏味的平坦,凸起的線條寫滿了Alpha獨有的力量感。
沒有舞臺直落生硬的光線,日光柔和的落在鹿昭白皙的起伏上,同血液的溫度契合,在肌膚中透着一層溫粉色的瓷白。
是無拘無束的自由。
是關不住的滿園春色。
盛景郁直覺得自己好像嗅到了荔枝的味道,海風卷過她的長發,令人視線閃爍。
恍然間,盛景郁想起了昨晚程辛對她說的一句話。
——這個Alpha的信息素喚醒了你,所以你對她的欲望會很強烈。
“太可以了!”宸宸看着有一瞬的失神,手裏捧着的水碗差點漾出水來。
但緊接着就被一只纖細而有力手穩住了。
盛景郁站起身來,對宸宸輕描淡寫的敲響了手機:“需要我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