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蟬像是被按下的靜音鍵,震動的翅膀停滞了下來。
驟然間世界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挂在窗棂的雲一寸一寸的被落日染成暗色的橘紅。
夕陽張揚,就這樣撞進了鹿昭的眸子。
一同進入的還有盛景郁。
這個人只穿了一條裙子,被水浸透的布料浮着一層光亮,緊緊的貼靠在她身上。
水珠一滴一滴的順着輕薄的布料落到地板上,沿途劃下一道道清晰可見的痕跡,像是一層脆弱的蟬翼,清透的勾勒着下方削瘦卻也飽滿的身形。
風穿過敞開半扇的窗戶,肆無忌憚的湧進了房間。
盛景郁渾身上下都是濕的,烏黑的長發被風吹起幾縷,微妙的露出下方的脖頸。
鹿昭的視線自上而下,垂眼便注意到那揚起一角的抑制貼。
這東西似乎有些松動,只差一下就要露出藏在下面的腺體,影影綽綽的顯現出一抹邊緣的輪廓。
白皙而精致,淺淺的泛着抹清透的透明色。
水珠順着頭發落了下來,不合時宜卻又恰到好處的墜在邊緣,像是從裏面吣出來的液體。
風繞了一圈朝鹿昭吹過來,寡淡的空間似乎散發着什麽幹淨的味道。
夕陽轉過方向大片大片的落進了盛景郁的房間,染得鹿昭耳廓發熱。
撲通、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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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昭心跳的厲害,接着便理智的把自己穿着的防曬衣脫了下來。
她動作禮貌,目光回避,低着頭盲着給盛景郁披上了這件衣服。
鹿昭完全沒有弄清楚這是什麽個情況,話說的結結巴巴:“盛,盛小姐,這是怎麽了?”
盛景郁面色并不好看,低頭敲響了手機:“我剛剛準備洗澡,花灑水管突然爆開了。”
鹿昭聞言這才反應過來,盛景郁的房間裏好像真的有源源不斷的水聲。
她擡頭朝浴室的方向看去,就發現低窪的地板上已經積起了一層的水,就快要淌到卧室裏。
鹿昭這麽看着,腦袋嗡的一下。
她在這裏住了這麽久了,還是第一次遇到水管爆裂的情況。
上個月房屋檢修,好像的确說過這個房間裏的管道有些老化的問題。
鹿昭原本想着就這這件事,在夏天過去後把房子裏的水管都換一遍。
她錯了。
她應該在夏天剛來的時候就這樣做的。
好在鹿昭這些年裏,被鍛煉出了不錯的應變能力。
她大腦飛速轉動着,對盛景郁道:“盛小姐,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去我房間的浴室沖個澡吧,我浴室裏浴巾洗發水的都全,這裏交給我處理就好。”
盛景郁聞言猶豫了一下。
的确按照盡快解決問題的思路,隔壁的鹿昭房間長時間被人使用的浴室是最好的選擇,可那畢竟是一名成年Alpha的房間,亦或者稱之為領土。
房間一時有些安靜。
明明是夏日裏,屋子裏卻飄蕩着涼溫。
盛景郁好像出來的匆忙,白皙的腳就這樣赤|裸的踩在地板上。
那接觸地面的腳趾微微曲起,在關節上點着一抹接一抹的粉色。
盛景郁的身形本就比旁人瘦削,綴着水珠的眼睫繞着病氣。
就像是前些日被宸宸用水打濕的那別名為斷頭花的白山茶,清冷堅韌中又帶着一種需要人小心呵護的破碎感。
鹿昭微微蹙了下眉頭。
她想這種情況饒是任何人都會于心不忍,接着又勸道:“快去吧,你再這樣下去一定會着涼感冒的。”
鹿昭的語氣有些着急,聲調也高了些。
她眉頭蹙着,目光就停在盛景郁的視線中,沒有一點居心叵測的感覺。
披在身上的外套被水沾濕了些,潮濕的淹過盛景郁的手指。
她薄唇輕抿,猶豫了一下還是向鹿昭舉起了手:“謝謝鹿小姐。”
“是我應該不好意思才對,應該在你搬進來前再做一次房屋檢查的。”鹿昭很是不好意思,說着就幫盛景郁打開了她房間的門。
“浴室裏的東西都可以用,烘幹機裏有換洗的衣服。”
因為是對稱的設計,鹿昭只簡單給盛景郁做了些介紹。
她看着盛景郁走進自己房間,很是禮貌的在後面替她關上了門。
“咔噠。”
盛景郁聽到身後的門關上的聲音。
她很少會去別人的房間,甚至連別人家都鮮少做客,眼前的這個房間跟她的卧室完全對稱,但風格卻是完全不一樣。
老式的複古單人沙發就放在窗前,一旁的圓桌上放着本沒看完的書。
夕陽已然染紅了整片天空,沒有了香樟樹的遮擋,房間的窗戶紅的就像是一副燦爛的油畫,很難不聯想到這個房間的主人平時該是怎樣一副畫面在這裏坐着。
精致而不繁瑣,細致入微。
盛景郁看得出這個房子之前的主人曾經對鹿昭的這間卧室多麽的用心。
這個家的人很歡迎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
想到這裏,盛景郁的眸子驀的沉了一下。
她又重新恢複了往日的樣子,從界限的邊緣收回了自己的腳,不再去窺視鹿昭的世界,轉身走進了浴室。
水流的聲音從花灑落下,是它原本該有的平穩樣子。
盛景郁将衣服規整的疊放在置物臺上,赤腳走過去,将自己沒入水中。
整個世界都被水流的聲音掩去了聲音,安靜的有一種孤獨的美感。
而盛景郁并不覺得孤獨,她微昂起頭,在水流中閉上了眼睛。
——過去每次經歷了糟糕的事情,她都會用這樣的方式平複自己。
盛景郁習慣自己一個人待着,習慣遇到任何事情自己一個人消化。
可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鹿昭突然出現的原因,她合眼默然,腦海裏不受控制的跳出了鹿昭的樣子。
盛景郁也不知道這個人來自己門前要做什麽。
只是當她最狼狽的胡思後,這個人上來就把她的衣服披到了自己身上。
琥珀色的眸子乘着窗外的夕陽,盛景郁第一次感受到會回避的熾熱的紅色。
沒有越界,沒有不該有的視線,她催促着自己要自己不要感冒。
盛景郁在水中睜開了眼睛,細密的睫毛如鴉羽一般,讓人看不透裏面的情狀。
乳白色的泡泡一層一層的在盛景郁的頭發上堆起來,露出一抹纖細的脖頸。
在布滿熱氣蒸騰的空間裏,盛景郁意外的沒有從鹿昭的洗漱用品中嗅到什麽複雜的香氣,那味道幹冽而清爽,不像是人工合成的味道,格外自然。
盛景郁有些意外。
在她印象裏,像鹿昭這一類藝人身上都會壘疊出很多味道。
可這個人身上的味道……
熱騰的空氣在狹窄的隔間裏積攢,盛景郁兀的感覺而一陣耳熱,思緒戛然而止。
她微微蹙了蹙眉頭,直覺得自己一定是太過放松了,才開始在這裏想這些事情。
流水沖刷着沐浴液的泡沫,順着盛景郁的脖頸滑下了脊背。
堆疊的泡泡路過她的腰窩,淺淺的一道小窩鋪展開兩側細膩的肌膚,冷白的在水下鍍着一層玉石般的光澤。
泡泡也有貪戀,不甘心就這樣離開,在上面留下一小簇痕跡。
可流水無情,接着又将那殘留的一簇也沖洗殆盡。
水流落在地上的聲音在某一秒戛然而止,熱氣随着推開門朝屋外湧了出去。
平靜的兩個世界的空氣在此刻流通起來,水蒸氣頑劣,騰得就将卧室裏的氣味也烘了起來。
盛景郁依舊是光着腳的,柔軟的地毯包裹着她的腳底,每走一步就有一抹味道繞過她的手指。
這個房間依舊清清淡淡,卻也同時鋪滿了鹿昭留在這裏的味道。
夕陽給房間鋪着了一層昏暗的光亮,有風吹過來帶着海中的鹹腥。
盛景郁的瞳子有一瞬間的迷失,柔軟的地毯托起她的腳,沒有什麽真實感的,讓人覺得仿佛正身處在大海中行駛的游輪上。
海風肆無忌憚的刮着,盛景郁在自己的身上也嗅到了這抹味道。
咚,咚,咚……
像是有什麽重物從高垂着的樹上掉了下來,一下一下的聲音很快連了起來,遠遠的朝盛景郁滾了過來。
她俯下身看去,長指一勾,得到了一只荔枝。
那荔枝火紅的,就像是某個人在夕陽下倒映着的瞳子。
一顆,兩顆……
接二連三的荔枝從樹上掉落下來,晶瑩剔透的果肉被剝離聚集,釀出酒精的味道。
濡濕的長發披散着,盛景郁感覺到她的脖頸後方傳來蒼白的突跳。
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就是她的身體最想要去的地方。
——還有那個地方比鹿昭的卧室還要更加充滿着她的信息素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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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半挂不落的停在山腰,夕陽被時間沖淡了幾分燦爛,變成了帶着橘調的紅色。
叫嚣着的蟬終于覺得累了,整個世界宛如吵嚷後的沉澱,安靜的出奇。
鹿昭憑借着自己這些年的獨居經驗,終于算是止住了爆裂的管子。
只是她也因此大半個肩膀都淋濕了,在積水裏泡久了,腳底也有些發涼。
鹿昭可憐的捂了捂自己泡的有些泛白的腳,想着趕緊換身衣服,出門就拐進了自己的房間。
習慣害人。
鹿昭推開門的瞬間就想起了盛景郁在自己房間洗澡的事情。
半步欲退,卻猛然怔住。
似有提子的藤蔓攀援生長,沿着打開的門縫纏住了鹿昭的腳腕。
微風習習吹拂過她的臉側,青碧色的甜意帶着抹苦澀濃烈的鑽進了她的鼻腔。
撲通!
鹿昭心髒猛地跳了一下。
她不會聞錯的,這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
門被風吹得大開,鹿昭怔怔的看到自己的床上正躺着一個薄薄的身影。
這個家裏沒有第二個Omega。
盛景郁在自己的房間進入了發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