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垂在長廊側的裙擺被風吹鼓了一陣,飄搖的白色鋪在這濃郁的夜色中。
盛景郁坐在一旁長眼注視着鹿昭,垂在臉側的發絲乘着呼嘯而過的風,淩亂中透着一抹不疾不徐的慵懶,以及別有意味。
拉天窗要做什麽,結婚的人是再清楚不過了。
可能這就是語言和文字所承載的意義,明明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卻就這樣碰在了一起。
鹿昭眼瞳一怔,跟盛景郁四目相對中,撞出了巨大又晦澀的暧昧。
中午的記憶格外合時宜卻又不合時宜的鑽進了鹿昭的腦海,斷斷續續的畫面中是一雙被信息素勾起而逐漸泛上殷紅的眸子。
夜風倏然穿過鹿昭虛扣在一旁的手掌心,微涼中含着夏日積攢沉澱下的悶熱,仿若當時她将手落在盛景郁腰間的那份觸感。
人越是想忘記什麽,偏偏就沒有辦法忘記。
鹿昭匆忙的揮散了她腦海裏不正确的回憶,目光閃爍:“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風繞過長廊又吹過了來,盛景郁注意到鹿昭耳尖泛紅。
她微眯了眯眼睛,承認自己剛才又添的那句解釋是故意的,為了報複剛才自己被這人話題跳躍的虛晃一槍。
說來也是奇怪,這樣的心思,盛景郁好像只有在鹿昭面前才會露出冰山一角,故意的暧昧似乎是順從潛意識出來的。
可她對這個人能有什麽潛意識呢?
外面的雨勢越來越大了,葉子被打的淩亂,全然沒有了剛才欣賞是的閑逸。
鹿昭撐着手臂站起了身,對盛景郁道:“時間不早了,老師還是不要在這裏吹涼風了,回房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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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盛景郁點點頭,不緊不慢的收回了自己垂在長廊的腿,“明天早上八點半上課,不要熬夜,對嗓子不好。”
“好。”鹿昭态度認真,她已經很久沒有像今晚這樣期待過明天了。
可能生活需要一點儀式感,明明早上吃早餐的時候已經見過面了,鹿昭卻還是回房間換了身規矩的衣服去見她的老師。
而鹿昭提出這個想法,盛景郁也點頭配合。
視線随着鹿昭走下而逐漸開闊,盛景郁正垂首坐在琴凳上。
日光穿過玻璃窗落在她的身上,挽起的長發掃過她的脖頸肩背,筆直又不失松弛,看起來像一只天鵝,從骨子裏散發的優雅矜貴。
她真的就像一位聲樂老師一樣,安靜的等待着她的學生的到來。
鹿昭愣了愣神,接着沒有停下的走了過去:“老師,我來了。”
盛景郁聞言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八點二十九分,沒有遲到。
算是個不錯的開始吧。
盛景郁點點頭,直接進入正題:“選好了要唱的歌了嗎?”
鹿昭也不含糊:“我想唱景韻的《南州》。”
聽到這首歌的名字,盛景郁眼中略微起了一絲波動。
倒是跟自己想到一塊去了。
盛景郁認可鹿昭的這個選擇,比劃道:“這首歌的确比較适合你的聲線。”
她昨天就對鹿昭的嗓音做過分析,現在也對鹿昭說了出來:“不過高潮段落會無過渡的直接升一個key,你的嗓音條件是完全可以唱上去的,但需要認真訓練。”
鹿昭很認真的點點頭。
這是她難得争取來的機會,她不會懈怠的。
“先來試一試。”盛景郁說着,便擡手放到了琴鍵上。
前奏如流水般響起,鹿昭輕吸了口氣,用盛景郁之前教給她的方法打開了聲音:“風吹進我房裏,不知哪裏送來了一封書信……”
歌手都有着自己的風骨,盛景郁也是驕傲的,她不喜歡人糟蹋自己的作品,翻唱一概不聽。
而此刻她奏響鋼琴為鹿昭唱自己的歌而伴奏,直覺得自己沒有看走眼。
鹿昭是有靈氣的,盛景郁點撥那麽一下就開了一連串的竅。
那空靈的曲調在鹿昭的聲音中多了一份Alpha獨有的感覺,懷念的悲傷中又帶着堅韌。
盛景郁喜歡鹿昭的這份呈現。
只是這份美好空靈并沒有維持多久,鹿昭随着盛景郁的伴奏唱到了高潮部分,嗓音卻仿佛一腳踩進了泥裏。
“我與你,此生,難逢——”
差強人意。
盛景郁微微蹙了下眉,心中有了估量。
她沒有讓鹿昭繼續唱下去,停道:“高潮前可以說都還不錯,高音轉假聲的時候音色就開始發悶,不透亮。”
“是啊。”鹿昭自己也感覺出來了,直視着自己的問題,“老師之前教我的方法不太夠用了,高音後還是使不上力氣。”
“那只是正确發音的一個基本功。”盛景郁平靜,“這種高音你适當轉換一下假聲沒錯,景韻唱的時候也沒有完全依賴真聲。”
盛景郁說着就從琴凳上起身,同鹿昭面對面站到了一起:“你的位置沒有找對,我幫你找一下感覺,跟着我盡量試試看找到發聲的位置。”
光影在鹿昭視線中搖晃,盛景郁說着便站到了她的對面。
跟這夏日透過玻璃的灼熱溫度不同,盛景郁的手指是涼,就這樣輕輕的落在鹿昭的喉嚨上,連帶着香氣也卷進了鹿昭的鼻息。
那是一種很清淡的味道,潔淨中似有若無的攙着一分提子的甜意,還有苦艾蒸餾過的澀意。
鹿昭的呼吸頓了又頓,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反應才好。
她知道盛景郁是因為不能說話所以才這樣過從親密的指導自己,而且這也不是第一次她跟Omega站得這樣近了,可心髒就是不安分的跳的快了起來。
不行,不行。
你不能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這上面,你要好好練習聲樂才行,不能辜負老師!
鹿昭在心裏一遍一遍的給自己上弦,用尊師重道的清醒壓制Alpha對Omega的原始沖動。
她不動聲色的潤了潤自己幹澀的唇,接着嘗試打開聲音:“我與你……”
最初的探索注定是茫然,鹿昭也不例外。
只是盛景郁的手指也随着在緩慢挪動,微涼而柔軟,若即若離,仿佛在告訴鹿昭,她并不是一個人在摸索。
撲通、撲通……
喉嚨在震動,落在上面的手指痕跡也愈發明顯。
鹿昭感覺到自己心髒在跳動,假聲頂在喉嚨中,似乎進入了一個狹窄的通道。
而後忽然,鹿昭感覺盛景郁好像撫摸到了她的聲音,喉嚨的震動同觸碰的感覺交融在一起,讓她一下子就唱了出來:“我與你,此生,難逢——”
鹿昭驚喜的瞳子一下撞進了盛景郁勾了下唇的表情中。
盛景郁被這顏色灼了一下,說不上來哪裏不對,明明沒有Alpha的海風吹過,可她的心還是漏跳了一拍。
微頓了一下,盛景郁平靜且克制的給了鹿昭認可:“你做到了。”
“嗯!”
日光鹿昭笑容燦爛。
這是一種很滿足的感覺,也不知道多久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讓鹿昭看到了真正的希望。
而這一切都是盛景郁帶給她的。
有了這層突破,鹿昭又根據盛景郁的指導重複又找了幾遍假聲發音的感覺。
雖然她還算不上很穩的掌握了這項技巧,但對于第一天才剛學習的人來說,已經很厲害了。
鹿昭是肯吃苦下狠力的,直到練到太陽高照過窗棂,正午炎熱,她還沒有想停下來。
還是盛景郁出于對她嗓子的保護,及時喊了停,她這才依依不舍又不得不的去休息。
是個好苗子。
盛景郁平靜的注視鹿昭離開的背影,鬼使神差的直到這人走入轉角才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夏日裏的過高溫度總是讓人不舒服,窗戶下尤甚,盛景郁拿起手機決定在宸宸将她跟鹿昭的午飯送來前先去沖個澡。
連盛景郁也沒有注意到,她原本一人的生活中多了兩個人。
剛剛走進房間,盛景郁口袋裏的手機亮了一下。
發消息的是她的經紀人陳安妮:【阿郁,你的那個小朋友的經紀人今天來找我了,他問你是不是她請的聲樂老師。】
【我看他這個樣子,好像對你的小朋友有些不上心啊。既然是經紀人,怎麽他連她找了你做老師都不知道,還來我這裏打聽。】
盛景郁看着這接連發來的兩句話,略沉了下眸子:【他是怎麽找到你的。】
陳安妮:【你還記不記得你給阿音寫過幾首歌,署名是Whale。我查到他是從房屋中介那裏得到了你的名字,再向上就查到了Whale。他以為你是個什麽作曲老師,不知道怎麽聯系你,結果輾轉聯系到了我。】
雖然都姓陳,但陳若致明顯跟陳安妮不是一個段位。
他以為他打聽消息打聽的滴水不漏,實際上對方早就看穿了他,甚至還逆推了他的全部路徑。
那頭盛景郁遲遲沒有回複,陳安妮知道盛景郁對這些事很介意,接着又道:【不過你放心,合同信息我都隐藏的很仔細,他查不到你是景韻。】
【我看他今天來找我的意思,好像是想要我來牽線,談談你跟他們公司的合作,他好像想應聘你當她們公司的指導老師。看來我們盛老師人氣很高嘛,不只是我一個人惦記。】
調侃的話并沒有活躍氣氛,盛景郁看着這道解釋,垂下的眸子微眯了眯。
惦記。
究竟是因為她能力不錯而惦記上她了,還是因為選擇她的那個人而惦記上她了。
日光落進玻璃窗,熾熱的溫度裏倒映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盛景郁面色冷然,對那頭的人敲道:【幫我查查他。】
對話框的那邊是洋洋灑灑的一段又一段的文字,盛景郁的五個字顯得單調。
卻也迫人。
在盛景郁身邊這麽些年,看着她一步步成為天後,陳安妮哪怕只是幾個字也能察覺出盛景郁此刻的心情。
辦公室安靜輕松地氛圍逐漸褪去,坐在椅子上的人皺了下眉頭。
陳安妮并不明白這種過去經常發生的烏龍,從不放在心上的盛景郁為什麽這次卻這般不悅。
難道是為了她的那個小朋友?
不可能啊,盛景郁向來都是不關心任何別人事情的,連周煥音她都沒有這樣過。
盡管困惑,陳安妮的态度還是立刻從調侃變成了認真:【我知道了,你放心。】
手機裏安靜了下來,屏幕依舊亮着。
盛景郁默然看着陳安妮剛才說的話,似乎看到了鹿昭過去并不是那樣好走的路。
她還記得那天剛搬進這個家的時候,宸宸在自己跟前嘆息鹿昭命不好。
現在看來這份哀嘆好像也不是單純的無能埋怨。
“嗡。”
靜默的房間裏忽的響起一聲震動,突兀的要命。
盛景郁剛暗下的手機又亮了起來,還是剛才的聊天軟件。
只不過這次發來不是陳安妮的回複消息,而是一則陌生的好友申請。
【盛老師您好,我是received seven的司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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