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
牆上的攝像頭扭動着角度,清晰的鏡頭怎麽也照不到鹿昭手裏的東西。
其實也不是因為鏡頭死角,而是鹿昭刻意地熟稔地用背影擋護着那枚小小的東西。
柔軟的指腹輕輕摩挲過去,凹凸的紋路貼着手指,清晰可見。
這只小鹿比上一只要更加精巧,點這抹紅色的瞳子活靈活現,顧盼神飛。
鹿昭就這樣蹲在行李箱前,看着耳返久久沒有挪開,一顆心跳的快速。
她知道這只耳返是誰悄悄給她放在箱子裏的,也知道這只小鹿影射是誰。
心髒敲擊在她的胸腔,每一下都是心動的聲音。
可鹿昭身體裏的防護機制高負荷的運作着,每一下的動心都會連帶着喚醒理智。
像是有一柄缰繩,深深的勒在鹿昭的脖頸,勾着倒鈎的嵌進她的血肉裏,每提醒一下都要她疼得青筋繃起。
可疼才有用。
疼才能清醒。
動心不犯法,鹿昭知道她可以喜歡盛景郁。
可世界上又不是所有喜歡都一定會有結果,人世間無疾而終的事情太多了。
方才還明亮的眼瞳倏然暗淡了下去,鹿昭看着手裏的耳返好一陣兒出神。
接着她在聽到阿苑洗漱結束的聲音後,小心迅速的把它放到了枕頭下面,像是在藏一個她不能見光的秘密。
伴随着高亢的鈴聲,第一天的課程開始了。
所有人在鏡頭裏都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樣,唯獨鹿昭以一種烏龜蛻殼的方式慢慢吞吞的從纏滿腰的被子裏鑽了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認床了,鹿昭昨晚睡得很不好。
她感覺自己做了一晚上的夢,腦袋被各種畫面塞的滿滿當當,甚至都不能在夢裏做出反抗。
這還不是最可氣的。
最可氣的是,她早上被起床鈴叫起來的時候,全然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做了些什麽夢了,有一種拼盡全力卻全然不知道自己在折騰什麽的無助痛苦。
“啊……”鹿昭坐在床上,幽幽的從嘴巴裏吐出一縷殘魂。
阿苑從衛生間刷着牙出來,看到鹿昭還一動不動的,催促道:“快準備一下吧,再慢就沒時間吃早餐了。”
“哦,謝謝。”鹿昭客氣的點點頭,起身的動作依舊慢慢吞吞的。
不知道為什麽,過去每天都準時下樓吃早餐的鹿昭今天對早餐沒有絲毫欲望。
她精神不太好,和水吃了兩塊餅幹就去練習室了。
練習室的光明亮的刺眼,對鹿昭這個一早起來就怏怏的人很不友好。
她像個吸血鬼似的,壓着帽子坐了個角落,有意識在鏡頭前回避狀态不好的自己。
班上五個人,除了鹿昭全都欣欣向榮的。
周煥音拿着板子從外面走進來,親切熱情的跟大家打招呼,沒有一點老師的款:“大家早上好,昨天睡得怎麽樣啊?”
“我跟元檸睡得可好了。”
“這裏環境超好,一覺睡到大天亮!”
大家紛紛應和着,周煥音很是滿意班裏的精氣神,接着對大家宣布了她的考核規則:“那咱們來說一說我對這次初階考核的規劃吧。”
“接下來的初階考核我會從聲音诠釋跟原創兩方面進行考核。咱們人多,每次考核都分上下場,就定在周五周六的直播。打分呢,我也會酌情參考直播彈幕。”
“大家要注意。”說到這裏周煥音敲了敲手裏的板子,“初階考核的日常平均分最後按照10:1比例換算成票,對這次五進二來說是很重要的,要好好對待。”
“我們知道了。”
“老師放心吧。”
雖然大家聽到規則之後都不約而同的緊張起來,但到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個個都很有活力。
而元檸卻在這時注意到了一直沒有出聲的鹿昭,悄悄挪到她身邊,問道:“鹿昭,你看起來怎麽這麽沒精神,昨天是沒有睡好嗎?”
“不算了。”鹿昭勉強打起幾分精神,“我一覺睡到天亮。”
元檸卻還是不太放心:“你中午還是回去睡一覺吧,要不我給你帶飯吧?休息不好不然怎麽能好好上課呢?”
上次預選賽的時候鹿昭對元檸的印象就還不錯,聽到她這話暖心的笑了一下:“謝謝你。”
但接着她還是拒絕了:“不用了,我可能到中午就好些了。”
“鹿昭。”
就在元檸還欲勸說鹿昭些什麽的時候,周煥音的聲音就從前方傳了過來。
“周老師。”鹿昭聞聲立刻站起來。
周煥音一進門看出了鹿昭怏怏的,也沒挑明,只是問道:“景韻的《如夢南山》,你會唱吧?”
“會的。”鹿昭點頭,同時好像也預料到了什麽。
果不其然,周煥音說着就起身坐到了鋼琴前,熟練的調出譜子,道:“來吧,我給你伴奏,你來唱唱看。”
那樣大的舞臺鹿昭都沒有緊張,此刻向她投來的四雙眼睛也不在怕的。
就是今早起來狀态不好,也不知道嗓子行不行。
沉了口氣,鹿昭随着周煥音的前奏進到了節奏裏:“要穿過多少流年,才能回到世間那最好的一瞬。”
盡管狀态不好,但鹿昭唱的依舊很好聽。
她嗓子有點濁,正好配得上景韻這首歌傳遞出來的那種蒼茫茫回頭一片荒野的感覺。
而鹿昭就這樣唱着,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裏竟浮現出了盛景郁的樣貌。
好像是昨晚的夢露出了一點蛛絲馬跡,在她的喉嚨裏結滿了提子藤,接着又随着沙漠吹來的風輕而易舉的被摧毀。
喑啞的嗓音頂了上去,鹿昭唱着最後一句:“我也深知,昨日之日不可留——”
鋼琴的琴鍵緩緩而清脆的重複彈着同一個音節,應和着鹿昭的餘音。
大家在一旁聽着,不由自主的鼓起了掌。
周煥音欣賞之餘又多了一聲嘆息,對鹿昭道:“我本來還想對你發揮不好的地方講解一下呢,你是一點機會也不給我啊。”
鹿昭也猜到周煥音的意思了,原本是想配合着她來着,唱着唱着卻忘了:“下次,下次我一定。”
周煥音也沒有刁難鹿昭的意思,她唱得好,她這個當老師的高興還不記得,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行了,回去吧。”
周煥音也是帶過學生的人了,課堂調度調控的能力還是有的:“大家也看到了,雖然都說景韻的歌不好唱,但掌握技巧後還是可以唱好的。”
“選這首歌呢,也是因為這首歌涉及的技巧比較多,我們先從這一段分析。”周煥音說着就開始進入正題跟大家講課。
一開始是一些簡單的音律節奏,有些基礎的人掌握的很快。
鹿昭按照周煥音的教學練了一會,間隙元檸就又湊了過來:“鹿昭,你怎麽唱的這麽好啊?是之前系統的學過嗎?”
這問題充滿了崇拜的好奇心,鹿昭有些不好意思:“就算是吧。”
“是音樂學院的老師嗎?”元檸雖然基礎不錯,卻也還是一張白紙,話說的有些天真,“我看過很多紀錄片,那些厲害的歌手很多都跟專業的職業聲樂老師系統學習過。”
聽到這個問題,鹿昭腦袋裏上過了很多畫面,接着又黯淡了下來:“她不是什麽職業老師。”
說不上來是什麽情緒,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她只有我一個學生。”
元檸聞言露出了聽不懂,但覺得很厲害的表情。
也不知道是捧場還是真心的,她道:“哇,聽着你那位老師好厲害的樣子。”
“接下來分組練習。”周煥音在那頭講着,點了剛才練習事基礎不是很好的阿苑,“阿苑,過來,你有幾個問題比較難搞,不要擔心,我會給你調整過來的。”
阿苑認真又感激:“謝謝老師。”
“放輕松。”周煥音拍了拍阿苑緊繃的肩膀,視線看向坐在教室的其他學生。
這樣的一對一教學明顯會對其他四個人有顧及不上的冷落,周煥音接着又對剩下的人道:“因為咱們組人比較多,我一個人會顧及不過來,所以我跟節目組争取,請來了一位助教,接下來有什麽問題大家可以向她請教。”
“啊……”周煥音的意思很明顯的,元檸幾個人的表情失落了下來。
周煥音看着幾人臉上明晃晃的表情,笑着對幾人搖了搖自己的手指:“大家不要漏出這樣的表情哦,這位助教的水平可以說比我還要高哦。”
這麽說着,周煥音的目光就似乎還掃過了盤腿坐在角落的鹿昭。
她對着後排正在拍攝的工作人員擡手示意,朝緊閉着的教室前門看去:“讓我們歡迎著名音樂人,我的代表曲《same》的作曲作詞人盛景郁,盛小姐!”
近乎是剛剛念出名字的瞬間,鹿昭松散怏怏的表情便停住了。
那從一早上坐下就塌着的背肉眼可見的支了起來。
衆所期待中,鹿昭的心緒被分成了兩半。
一半在想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一半又在期待此盛景郁是不是彼盛景郁。
她有很久沒有見她了。
掌聲熱烈的響起,跟周煥音剛剛熱情洋溢的介紹聲不同,前門被推開的聲音細微不可見。
一雙尖頭高跟鞋率先邁入了所有人的視線,長腿漫過所有人的視線,柔白的長裙被替換成了頗具個性的不規則黑色吊帶裙。
這明顯不像是盛景郁的畫風。
可進來的人頭上并沒有壓帽子,也沒有戴着口罩。
卷曲的長發散落在臉側,濃而密的眼睫下是一雙灰銀色的冷淡眸子。
光照的她眸色發淺,一入眼便是鹿昭想的那個人。
真的是盛景郁。
盛景郁來了。
鯨魚:拒絕兩地分居,從你我做起。
祝大家七夕快樂——來自一只單身沒屁股的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