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鹿昭的眼瞳微微放大,跟盛景郁的距離不到幾厘米。

日光斜擦過她們之間,盛景郁就這樣擡着頭,灰銀的底色上被偏深的線勾勒着虹膜紋理,使得面對面的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瞳仁的變化。

她看上去依舊是往日那副平靜從容的樣子,眼底下卻寫着無計可施的奈何。

盛景郁覺得陳安妮說自己要為過去淡漠人間付出代價了一點也不假。

她也是瘋了,才在周煥音随口向自己那麽一說的時候,答應來幫她,為的就是能見到鹿昭……看向自己的正臉。

她們已經好些天沒有像今天這樣挨得這麽近了。

感冒跟易感期的雙重加持,好像将鹿昭煎瘦了好些。

她草草的梳着一只馬尾,碎發垂過的下颚有些鋒利。

盛景郁感覺自己的心口好像被這塊骨頭狠狠的撞了一下,酸澀的疼彌漫開來,哪裏還有只是因為靠近,就想要吻過去的沖動。

這是盛景郁人生第二次有這種自責的感覺。

可是明明第一次的情況跟鹿昭現在比起來,要嚴重的太多太多。

“所以老師是想清楚了我問的那個問題了嗎?”

盛景郁目光晦澀的注視着鹿昭,接着就聽到這人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

日光斑駁,幫她不着痕跡的收回了自己的思緒。

她們離得實在是太近了,連鹿昭眼中的冷意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盛景郁恍然一下,想起了那天鹿昭對自己的質問。

——“如果那天在酒吧可以讓你聞到信息素的人是別的Alpha,你也會跟她做和我一樣的事情嗎?”

——“你也會接受她的臨時标記,跟她接吻,用跟她每天朝夕相處的時間來獲取她信息素嗎?

鹿昭的如果設定的很是巧妙,那是她們認識的開始,是盛景郁第一次聞到Alpha的信息素。

而在鹿昭不知道的酒吧以後,盛景郁做了一個她向她汲取信息素的夢,夢裏勾着難以遏制的原始欲望,她的唇差一點吻在這個同她素昧平生的Alpha的腺體上。

現在盛景郁向鹿昭的靠近,更多的是受自己潛意識的驅使。

她竭盡全力的向那蒼茫的心野潑去草籽,可壓實的土壤只有龜裂的裂縫,不見青草。

很多問題盛景郁本就是分不清的,只得用理性比劃道:“沒有如果,不會有第二個Alpha。”

“老師是在回避嗎?”

鹿昭卻并不想讓盛景郁就這樣糊弄過去。

她清醒的,非要争一個答案。

她的喜歡來的純粹,驕傲讓她無法忽略眼前的心坎,盛景郁來找自己了,她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樂颠樂颠的回到她身邊。

問出的問題尖銳,劃過喉嚨,所以自己也疼。

鹿昭問的逼迫,盛景郁卻給不了她。

她的理性順着現有的已知線索倒序推斷下去,每一個已知條件好像都斷定了鹿昭說的如果會是真的。

可這句話,她怎樣也說不出口。

日光直落落的抵在兩人之間,熱意随着過往的親昵擴散在皮膚上。

可當腦海中的畫面變成了一個模糊的身影,在意識到那是非鹿昭的其他Alpha時,盛景郁的心裏沒來由的對這份熱意感到抵觸。

不是的。

她不要別的Alpha,她只想要鹿昭。

可為什麽?

難道她沉淪下去的厮混與吻并不是信息素的作用……

難道她自以為的清醒的愧疚并不是清醒……

疑問回蕩在盛景郁的腦海中,理智久久沒有回饋,鹿昭的聲音先一步傳了過來。

“總比騙我好。”

那聲音小小的,像是在低聲自言自語的呢喃,眼裏裝着失望。

盛景郁上一個回答急迫又真摯的,鹿昭也的确為此心動幾下。

她們挨得太近,骨子裏早就被喂養出的食髓知味蠢蠢欲動着,被節目組的化妝師精心雕琢過的唇晶瑩剔透,像是成熟了的提子。

讓人想要采撷。

如果她們還是過去你情我願的厮混,鹿昭一定會傾身上前。

可她動心了,在發現盛景郁欺騙她時候。

所以她能做的,也只能是讓自己的動心止步于此。

難道要自己越陷越深,最後沒有利用價值了,被盛景郁棄之如敝屣?

失去的太多,被利用的太多,鹿昭極度的沒有安全感。

她用籠子将洶湧的愛意關了起來,甚至有時候都會想,只要盛景郁開口否定,她就敢帶着自己的喜歡毫無顧忌的迎接她。

可直到現在盛景郁還是回答不了她一開始的問題。

那垂在身側的手緊握了握,鹿昭重新收拾一遍自己的目光,決絕的對盛景郁道:“既然沒有想好,那我跟老師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失陪。”

盛景郁護不住身後的門,亦或者沒有了理由再去強留鹿昭。

熱風順着推開的門中兀的湧了出去,撩起了盛景郁的裙擺。

隔閡像是板塊裂開的一條巨大的裂谷,盛景郁全然不知道該用什麽才能填補回去。

她有些恨自己的理智,卻又無處恨起。

這都是她前二十年所刻意缺失的。

現在不得不一片一片撿回來。

孤獨的。

又一往無前的。

鹿昭坐着的電梯一路下到了一樓,盛景郁看着電梯顯示的樓層一層層減少,又一層層增加。

銀色的大門從她面前開啓,可那個過去會跟自己逗樂開玩笑的人卻沒有再給自己一個驚喜,空蕩蕩的電梯倒映着她一個人的影子。

電梯常年開着空淨,即使空間密閉也嗅不到鹿昭的味道。

盛景郁面容平靜着按下了按鈕,只是她沒有下到一樓,而是又回了教室所在的樓層。

沒什麽胃口,索性連午餐也不去吃。

“你說鹿昭怎麽找了這麽個犄角旮旯坐着,過兩天就要播,我可怎麽剪啊。”女人抱怨的聲音從某個會議室裏傳出來,被改造的會議室似乎成了臨時剪輯室,桌上的幾臺電腦都放着今天上午的錄像。

“嗐,你也不用發愁,沒不要特意給她剪得這樣好,她肯定進不了終階考核。”

男人的聲音信誓旦旦,盛景郁正要路過的腳步一下頓住了。

女人不解,接着問出了盛景郁的在意:“為什麽啊?吳哥,你這是聽到什麽風聲了?”

“吳老師剛才來找我的時候跟我說的。”男人抽了口煙,沉沉的吐出了白霧,“她對鹿昭可不是一點的厭惡,你忘了前幾天那事情搞得多烏煙瘴氣。”

“要我說,這個鹿昭也是夠勁兒,這樣一鬧得罪了吳霭,連能庇護她的老東家也一起得罪了。吳老師想暗地裏針對她這還不是動動手指頭的事。”

男人說的篤定,女人卻不以為然:“怎麽動啊?人家鹿昭都不是她的學員,她又沒辦法給她穿小鞋。”

“要不說你還是太年輕呢。”男人一副對一切都看透的口吻,“你這樹大就招風,保不齊有鹿昭的隊友想搞她呢?這不就……”

說着男人就拍下了手,笑道:“一拍即合了嗎?”

他說的熟稔,口氣裏帶着一種肮髒的感覺:“這鹿昭也怪不得別人,誰叫她這麽有實力。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尤其還是在吳霭面前。”

“吳霭老師又怎麽了?”女人好像是個新人,對一切都格外好奇。

那明亮的眼睛一閃一閃的,極大的滿足了男人說教炫耀的心理,小聲跟她“透露”道:“她出道的時候,還有一個同門跟她一起。那個同門出道前的物料什麽,都比她好,但就出道一次直播,那人唱壞了,從此就再也沒起來過。”

女人訝異:“啊——她給人家……”

男人聞聲立刻一副怕人聽到的樣子,連忙“噓”聲示意她,自己卻還繼續說個不停:“可不能亂說。就混在日常生活中,睡眠環境裏啊,你不留神就被陰了,查都沒處查去。聽說她還曾經想用這個法子搞過景韻。”

“然後呢?”女人又眨了眨眼。

男人笑意更濃:“你傻啊,景韻不還是紅了十多年嘛。”

“這倒是。”女人恍然。

她似乎從男人講的故事裏抽離了出來,充滿動力的講道:“那我就更不覺得吳霭能把鹿昭搞下來了!”

“傻孩子,鹿昭能跟景韻比嗎?”男人卻一副看透一切的樣子對又重新開始剪輯的女人搖了搖頭,“圈子裏多少年才出了這麽一個景韻啊。”

舊事重提來得猝不及防,想起這件事盛景郁的臉色算不上太好看。

她依舊是平靜着,只是垂着的手如電流穿過一般,兀的攥了起來。

長而寂靜的走廊裏傳來愈來愈快的腳步聲,即使是踩着高跟鞋,盛景郁依舊健步如飛。

她下意識的要往鹿昭居住的別墅去,順便在手機裏通知周煥音,要她也快些過來一趟。

因為下午還有課,很多學員都會選擇直接折返回教室練習,中午的別墅區安安靜靜的。

盛景郁推門進來,空無一人的客廳裏還放着鹿昭早上吃了兩片的餅幹。

她尋着節目組貼在門上的牌子,摸到了鹿昭位于二樓的房間,剛推開門就看到阿苑在房間裏。

不知道是不是被盛景郁悄無聲息的動作吓到了,這人有一瞬間的慌張:“盛,盛老師,您怎麽來了?”

那剛剛還寫在眼睛裏的緊張警惕瞬間被盛景郁斂到了眼底,她遠比阿苑要從容,摸出手機敲道:“我跟周老師約了在這裏見面,她還沒來,我随便參觀一下別墅。”

阿苑聞言輕輕的“哦”了一聲,算不上自然,她将手裏的東西放到了口袋裏:“其實也沒什麽好參觀的,就是普通宿舍,而且還有些亂。”

這話帶着幾分不好意思,卻含着一種逐客的感覺。

盛景郁不是沒有聽出來,卻依舊緩步走了進來,道:“我就是随便參觀一下。”

“哦。”阿苑點點頭,轉身收拾起了自己幹淨的床。

鹿昭跟阿苑住的這個房間算不上大,一眼就能看完。

盛景郁的視線挪得不緊不慢,高挂在角落的攝像頭上垂着一塊黑布,茫然的轉動着,沒有辦法追蹤她的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顯示友情,不大的床上兩個人還放着兩只一樣的小熊。

環顧着,盛景郁平靜的視線多停在了上面一會。

像是有什麽思緒從她腦袋裏浮現,接着就被阿苑打斷了:“剛剛我在換衣服,盛老師也多注意一下這些東西,比較沒有隐私。”

眸子仿佛會說話,盛景郁聽到阿苑這話側眸看向了她,似乎再說:“是嗎?”

“是啊。”阿苑淺笑着,輕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瓣,接着又開口提議:“盛老師,我在冰箱裏冰鎮了一大塊榴蓮,咱們還是不要在這裏帶着了,一起下去吃吧。”

盛景郁頓了下腳步,表情不變的看着阿苑。

她的手指落在手機上,屏幕被敲響的聲音冷的徹骨:“你難道就不怕自己的嗓子也毀掉嗎?”

鴿子:媽咪媽咪轟!鯨魚開竅!!

湫湫:恭喜您,您的乖女開竅進度條已達99.9%,快去再拉幾個朋友給您加速助力吧!

鯨魚:你誰?(一尾巴甩了出去,滿意的看着自己的進度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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