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認老師
第3章 認老師
“譚銳垚！還不趕快叫人，懂不懂禮貌？”
姜冉見狀，連忙打圓場，她将譚銳垚拉至自己身前，略帶歉意地看着梁淼。
“梁淼，真是抱歉啊，是我教育不好，這小子成了一副混不吝的性子，你多擔待擔待。”
姜冉微微躬身，使自己目光和譚銳垚平視。
“阿垚，這是梁淼哥哥，是媽媽請來教你美術的老師。”
“你今天先和梁淼哥哥上一節課，如果覺得不錯，就讓他這個暑假來教你畫畫。”
譚銳垚瞅了一眼梁淼，不屑地嘁了一聲。
“我不要！”
“我才不要學畫畫，我要和朋友出去玩！”
譚銳垚大力扭動起來，企圖掙脫姜冉的束縛。
姜冉沒好氣地大力拉了一下譚銳垚，将人重新摁住。
“你昨天怎麽答應媽媽的？”
“再說了學畫畫這件事，是你自己主動提出來的，說有興趣，媽媽才去給你找老師。”
“以前是想學，可是今天不想了。”
譚銳垚油鹽不進，從姜冉懷裏掙紮了出來，說着就要往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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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國強眼疾手快，兩三步上前，像拎小雞一樣拎起了譚銳垚，對着他的屁股就絲毫不客氣地打了一頓。
譚國強以前當過兵，手勁沒個輕重。
頓時譚銳垚撕心裂肺的哭聲、喊聲就響徹了整棟別墅。
“我……嗝……”
“我給你說，你別得意，我這是緩兵之計……嗝。”
“等你這節課上完，我馬上去給我媽說，你教的不行，把你換掉。”
譚銳垚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臉也洗的幹幹淨淨，傷口也被處理過上好了藥。
他依舊十分不情願，磨皮擦癢地坐在梁淼旁邊。
因為剛剛哭得厲害，現在說話還打着嗝。
梁淼看他一副人小鬼大的樣子，越發覺得好笑。
這哪有半分前世那個天才模樣，就是一臭屁傻小孩。
“這麽不想學畫畫？”
梁淼也不急，悠悠地問了一句。
“是不想和你學畫畫。”
“你才多大啊，能畫好嗎？”
“我給你說，你可以忽悠我媽可忽悠不了我。”
“你家很困難嗎？是缺錢才出來打工嗎？”
“你要是缺錢，可以和我做朋友，我給你錢。”
梁淼摸了一把譚銳垚的頭發，硬硬的有些紮手。
“你幹嘛！說話就說話，別碰我！”
譚銳垚撥開梁淼的手，頓時炸毛。
“你話很多。”
“再說了，你沒見我畫過，怎麽知道我畫不好？”梁淼反問。
譚銳垚：“行啊，那你畫給我看，真有那麽牛的話我就認你做大哥。”
什麽認大哥，梁淼有些哭笑不得，這小家夥都是和誰學的這些東西。
“是老師。”梁淼糾正。
“都一樣。”
譚銳垚撇着嘴，把眉前的劉海撩了一下。
他性子急，也不在意那麽多小細節。
梁淼猛然就想起上一世的譚銳垚。
兩人的模樣開始重合，譚銳垚好像一直都是一副不屑自傲的樣子。
在梁淼生命最後的定格，他看見電視裏的譚銳垚依舊是這樣。
但那時候的譚銳垚閃閃發光，是繪畫界的一顆新星。
畫技好、家世好，人長得也帥，有自傲的資本。
而梁淼自己，活得渾渾噩噩，生活一團糟。
除了畫畫的技術，他好像沒有什麽能拿出手的東西。
“喂！梁淼！”
“梁淼梁淼梁淼！”
譚銳垚湊到梁淼耳邊，大聲地嚷嚷好幾句，讓梁淼瞬間回神。
“你怎麽了？我剛剛叫你好多聲你都不答應。”
“沒什麽。”
梁淼還不習慣和一個才見一面的人如此靠近，反應過後馬上往一邊移了些距離。
譚銳垚心大，沒在意梁淼的小動作。
“你不是說你畫畫厲害嗎？畫給我看嘛，快快快！”
“行，”梁淼也不推辭，“你想看我畫什麽？”
說到這個譚銳垚就不困了，立馬雙眼放光。
他拉着梁淼到了自己電腦面前，上面放着是小孩兒最近在看的動畫《仙俠一夢》。
畫面停住的地方有一名白衣劍修。
“這是我最喜歡的角色聶無遠，他打架真的超帥！我想看你畫他！”
聶無遠仙氣飄飄，身着雪白長袍，拿着一柄長劍。
梁淼點擊播放鍵，修士便利落地用雙指拂拭而過，挽起一個劍花。
梁淼早有準備，在昨天給姜冉打電話，他就特意問了譚銳垚的愛好。
從姜冉那裏得知了譚銳垚最近沉迷這動畫，梁淼就将這部動畫幾個重要角色全部看了一遍，并且想了一些構圖。
“那邊是之前因為要學畫畫，媽媽給我準備的繪畫工具。”
“你有需要的話可以用那些。”
譚銳垚朝書房的一角指了指，堆了很多顏料盒和沒拆封的畫筆，支架和畫板也是一應俱全。
梁淼思索片刻，問道：“你有iPad和筆嗎？”
“有的。”
譚銳垚小跑着到一旁的櫃子邊，踮了踮腳，從上面拿了最新款的iPad Pro和筆遞給了梁淼。
“這個也能畫畫嗎？”
譚銳垚好奇地看着梁淼操作，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果然還是小孩，很容易就被新事物吸引了注意。
梁淼手上的動作沒停，邊下軟件邊回答：“可以的，手繪比較畫花時間，今天肯定畫不完，用板繪給你快速畫一張吧。”
“板繪！”譚銳垚突然來了精神，拉開了桌子下面一個櫃子的門，“數位板和數位屏我都有！”
櫃子很深，梁淼看去，裏面放的是當時最貴的W的數位板和數位屏。
梁淼不由咂舌，果然是有錢。
數位板還能理解，最好也就一千多兩千，但是W最好的數位屏，怎麽也得上萬了吧。
這都還沒确定孩子是不是會一直畫畫，就已經把所有工具備得一應俱全，還都是最好的。
梁淼看了一眼旁邊傻樂的譚銳垚，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這些是能用的，但是板子或者數位屏這些要用的話得去下驅動，還有PS或者sai這一類繪畫軟件你有裝嗎？”
“啊，我不知道。”
“上一個來教我的老師是個畫素描的，一來就讓我對着石膏一畫就是一下午，無聊死了，我就把他趕走了。”
“而且他完全不會用數位板和數位屏這些新工具，還指望他教我呢。”
譚銳垚像是告狀一樣，給梁淼列舉了他之所以趕走上個老師的數種原因。
梁淼耐心地聽他說話，同時操作剛剛下好的procreate的軟件，調試了一下筆的壓感。
“你的上一個老師也沒教錯，美術繪畫裏，素描和色彩就是基礎。”
“基礎就是地基，萬丈高樓能不能建起來，全看這地基穩不穩。”
“練習基礎也相對來說會更枯燥，所以我想的是邊帶你創作邊帶你打基礎。”
“這樣學的話應該相對來說會快樂一些。”
梁淼說話語速很慢，讓身旁的譚銳垚可以清楚地聽見他說的每一個字。
說完之後，他便挑選筆刷畫起畫來。
梁淼直接用色塊起稿，但這種畫法在譚銳垚眼裏如同魔法一般。
譚銳垚看見梁淼啪啪一些亂七八糟顏色畫上去，一開始不知道在幹嘛，感覺像是亂畫一通。
但不到片刻，人物的大效果便出來了。
是一個站在雨夜中拿劍自刎的劍客。
滿身的鮮血，畫面充滿了沖擊感。
“畫畫也是從整體畫到局部，兼顧整體的同時，我們只需要在畫面視覺重心着重刻畫，讓觀衆知道，這裏是我們想要傳達信息的重點即可。”
梁淼邊畫邊講解，但身邊的譚銳垚似乎并沒有聽進去多少。
譚銳垚着急地嗯了兩聲，不斷催促梁淼：“快畫快畫！”
梁淼也不啰嗦，繼續深入刻畫這張半身人物的雨夜場景。
他畫的是一張俯視的角度，男主手拿長劍，滿是鮮血，與一襲白衣形成鮮明對比，臉上的表情像是解脫又像是不甘，眉目也擰在一起，嘴巴微張，帶笑般欲言又止。
梁淼做完光影二分，其實畫面氛圍感就有了，他着重挑了主角臉部進行刻畫，把神态刻畫出瘋魔又帶有幾分神性，試圖表示主角內心的糾葛。
譚銳垚這時倒是收了調皮性子，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看着梁淼畫畫，生怕錯過一個細節。
在梁淼停筆的那一刻，譚銳垚才喘出一口粗氣，看梁淼的眼神帶了幾分敬重。
“可以給我看看嗎？”
譚銳垚小心翼翼，把腦袋湊到梁淼手邊。
梁淼笑了一下，把iPad遞過去，并提醒：“你用兩個手指按上去，就可以旋轉放大了。”
譚銳垚迫不及待接了過去，對着男主臉部放大仔細看了看。
譚銳垚這才發現，男主的眼角含着一滴還沒落下的淚。
似乎是不想被人看見這副丢人的場景，他硬生生地把這滴淚憋在眼裏。
譚銳垚突然也有點想哭了。
真的太好看太會畫了，譚銳垚不禁感嘆。
在他只有六歲的生命裏，還沒見過如此好看精美的插畫。
梁淼畫的插畫和現在市面上流行的雜志書封的封面插圖有很大的不同，譚銳垚也不知該如何去形容。
書店裏賣的大部分都是刻畫地五顏六色的動漫人物。
梁淼畫的，更像在講一個故事，畫面和諧統一，雖然是靜态場景，主角無聲的神态卻顯得十分有張力。
雨夜的藍黑色，呈現一股肅殺之氣，而正面打來的頂光，仿佛神來之筆，讓畫面整個情緒上升了一個檔次。
再說刻畫，梁淼繪制的男生無比帥氣，精致的臉龐明明是他看着梁淼一筆一筆畫上去的，組合在一起，卻呈現如此驚人的效果。
就像是在他面前變了一場盛大的魔法。
譚銳垚抱着iPad看了好一陣，眼裏仿佛突然注入了一束光。
他看着梁淼，壓抑着激動道：“梁淼哥哥，我也想學！”
梁淼笑了笑：“所以現在你該叫我什麽了？”
“老師！”譚銳垚立馬開了口，生怕梁淼反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