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真病的不輕
第40章 真病的不輕
病來如山倒,身體常年無事的人一旦倒下就格外兇猛。
齊惟這次病的很嚴重,,吊完水身上的溫度都沒有消退,雙頰滾燙,嘴唇幹燥泛白地躺在枕頭上,往常健康的白皮膚在深色蠶絲被下,更是顯得整個人異常虛弱。
送走醫生,高琅倒了杯水回到主卧室。
拿起棉簽輕輕将齊惟的唇瓣潤濕,又擰了條濕毛巾把他身上的污漬擦拭幹淨,坐在床邊一直守到天蒙蒙亮,。
雖然還有點燒,但臉色沒有之前那般吓人,好歹看起來有點血色。
能這麽快退燒,到底是以前底子好。
高琅松了口氣,擡手把齊惟額頭上的碎發撩開,手指在他側臉摩挲着,起身進了衛生間
他反手把門扣上,額頭用力抵在門板上發呆,眼底複雜的情緒被濃密的睫毛擋了一半,也無法掩蓋他內心洶湧的掙紮。
齊惟暈倒時的場景跟幻燈片似得一祯幀在眼前循環,那麽強大到無懈可擊的男人,瞬間就虛脫暈厥。
眼睜睜看着齊惟倒在他胳膊上,那股重量,似乎從手心傳到胸口,壓的他一點都喘不上氣。
當時的那種窒息跟無措,他不是頭一次經歷。
第一次是在巷子找到滿身傷痕污穢,精神恍惚的全敏,第二次就是現在。
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這樣!
怒氣爆漲,高琅控制不住地捏緊拳頭,瘋狂朝盥洗臺的大理石板砸去,臺面的罐子被撞擊着倒下,滾到地面上吧嗒一聲摔碎,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濺地而飛。
手骨節被劃破,細小的鮮血一點點順着皮膚紋路蔓延擴散,跟蜘蛛網似得包裹着骨關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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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琅的白眼球也被紅血絲占據,除了過度疲勞,更多的是因為極大的憤怒所引起的。
他搖晃着退到牆前昂着頭,眼珠子直視着着浴室的頂燈,刺目的光線紮進瞳孔,陣陣黑影從四面八方湧來。
“高先生?”
蔣興的聲音隔着門板響起。
高琅渾濁憤怒的瞳孔清明一瞬,迅速打開水龍頭把頭埋進水池,将整個腦袋淋濕,似乎在平複零亂的氣息,他把眼睛睜大,任憑流水從頭頂垂落。
過了幾秒,急促起伏的胸腔恢複平靜,高琅撐在鏡子上把水關掉,擡起頭,被清水沁濕過的瞳孔一掃先前所有的憤怒情緒,變得透徹明亮,毫無攻擊性的平靜。
死死盯着鏡子裏的倒影,單手把臉上的水漬抹掉,擰開門。
“蔣哥,這麽早?公司那邊沒事吧。”
“一切正常,宋夫人那邊好像還沒發現,但不能再耽擱了,按照行程後天齊總得去趟楓城,北港口那邊要他親自到場開會,對了,我給你帶了點早餐放樓下,你先下去休息一會,這裏我來守着,昨天守了一晚上吧,辛苦了。”
“沒什麽胃口,早上燒差不多退了點,今天再吊瓶水應該就沒事了,還得麻煩你讓醫生過來一趟。“
高琅不動聲色地把門合上,擋住蔣興探究的視線,卻在關門的那一刻,被對方眼尖地看到門邊積攢的水跟破碎的玻璃片。
他沒有多問,跟在高琅身後一同進到卧室。
齊惟的面色确實比昨天要好很多,身上換了套睡衣,露在外面的皮膚幹幹淨淨,一看就知道被照顧的很好。
水杯跟體溫計都放在桌上,醫生開的藥也在一邊,還有拖鞋跟毛巾,全都是以備不時之需,能用的上的。
他們進門的時候齊惟動了一下,高琅想也沒想地把手放在他脖子底下輕柔地按摩,空出的另一只手拿起棉簽給他潤唇。
動作細致,落在任何人眼裏都會覺得高琅體貼溫柔,但蔣興看在眼裏,心裏那股異樣卻越來越大。
察覺蔣興的視線,高琅貼在齊惟頭上的手不緊不慢按着,見人沒那麽難受了,扭頭笑着說:“怎麽了蔣哥?”
“沒,沒什麽,只是見高先生确實把齊總照顧的很好。”
蔣興雖然覺得奇怪,但他也不好說什麽,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高琅面面俱到,一丁點差錯都找不出來,沒有實際性證據證明人有問題,無端的指控是最無用的。
看來他得回去調查一番。
蔣興暗做好打算,突然,口袋的震動打破室內安靜。
是康辰療養院的電話,一般這個號碼都是有關魏小姐。
難道人出事了?
蔣興面色大變,飛快看了眼床上的齊惟,快步走到門外。
高琅察覺不對勁跟着出門,只見蔣興聽完電話後,臉上的血色褪地一幹二淨,差點把手機摔地上。
“人…人不見了……”
“誰的電話?蔣哥你把話說明白,誰不見了?”高琅問。
“是魏小姐,二十分鐘前從療養院消失了。”
“誰?”
蔣興緊張地推了推眼鏡,聲音顫抖道:“齊總的親妹妹,魏婉婷。”
話說完,兩人的第一反應就是不能讓齊惟知道。
高琅知道齊惟還有個妹妹,雖然從沒見過人,但如果要問齊惟最在乎的人是誰,就是這位比他小13歲的妹妹。
只要稍微了解過,就一定知道齊惟有多護犢子。
凡是有人敢欺負她,管你是什麽身份,準能把你打的爹媽都認不出,而其中做過最瘋狂的事,就是為了讓魏婉婷離開齊家,将他爺爺留給他的百分之五十三的股份,全數拱手讓給宋佳瑩,了無分文的被送到外地。
百分之五十三的概念是什麽,幾乎是把寰宇的控股權跟齊家長子的身份,送給了宋佳瑩。
對齊惟來說,寰宇是他的命,但為了妹妹,他可以連自己的命都交給他最痛恨的人。剛從病重中好點,又出現這種情況,高琅根本不敢讓齊惟知道這個消息。
“不行,這件事不能告訴他。”
蔣興也正有此意,連連點頭,準備聯系人去找魏小姐,電話那邊剛響起個‘喂’,他就看到高琅身後的人影。
張開的嘴巴跟被凍住似得,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高琅意識到不對勁。
他快速轉身,齊惟虛脫無力地倚在牆上,骨節分明的手指狠狠抓着門框,力道特別大,指尖被他捏的發白。
“不要告訴我什麽,誰,不,見,了!”
齊惟費力吼道,肺部一口氣沒壓下去,猛地彎腰咳嗽,聽得人心驚。
“齊哥——”
“齊總!”
高琅連忙拍着他後背,作勢要把人送進卧室。
齊惟甩開他的手,眼睛直盯着蔣興,“蔣興,你再說一遍誰不見了!”
蔣興第一次做出違抗老板的行為,默默把視線投在木地板上。
齊惟氣瘋了,轉頭看着高琅:“告訴我。”
兩人誰都不肯說,齊惟氣急攻心,強撐着不适往樓下走,晃蕩的身體差一點就要從樓梯滾下去。
高琅看不下去,急忙把人摟在懷裏。
“是魏小姐,人從醫院消失了……”
從醫院消失了。
這幾個字讓齊惟如遭雷擊,整個大腦一片空白,又一次軟在高琅懷裏。
高琅能感覺到齊惟的呼吸變得粗重,隔着布料都能察覺他的肌肉在顫,還有耷拉的睫毛,小幅度的快速抖動。
他在害怕。
高琅愣了幾秒,抿着嘴,捏緊他的胳膊湊近了些。
熟悉的氣息很快讓齊惟冷靜下來,他紅着眼睛對蔣興說:“備車!去找魏航。”
說完松開高琅的手走進卧室,在衣櫃裏取出一套衣服,脫掉上衣扔地上。
“過來。”
高琅默契地拿起襯衫套在齊惟身上,對着鏡子,伸手從後把紐扣一顆顆系好,按照齊惟的習慣把最上面兩顆留着,垂頭扣皮帶時,高琅發現齊惟的手指還在顫抖。
他掀起眼皮,從鏡子看到齊惟眼睛裏的擔憂,默默把人抱緊懷裏。
“不會有事的。”
半響,齊惟擡手抓住腰上的手。
“嗯。”
—
短暫的慌張後,齊惟恢複了理智。
回想一下,他到現在才終于明白,從魏航給他下藥到徐陽坤綁架他的這一系列事件,為什麽每一處都有違和的地方。
無論是從酒館出逃,還是在海邊小樓,他們逃離的都太順利了,一環扣一環,沒有交易也沒有威脅,似乎就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綁人是假,最終目的是為了魏婉婷。
打蛇掐七寸,逮人抓弱點,從齊惟本身下手,還不如直接用魏婉婷更能讓他束手就擒。
魏婉婷是齊惟一手帶大的,從小就兜在心尖尖上養着,脾氣火暴的齊惟幾乎把所有的耐心全都灌注在妹妹身上。
反應比正常人慢點沒關系,學一個字要好幾天都不會也不要緊,反正他的時間一大把,可以一直陪到她會。
齊惟從不錯過陪伴她的每一個階段,平安的守着人長大,結果因為他的疏忽,把人弄丢了。
神色怔然,他不敢猜婉婷此時的狀況如何,只要想到她會害怕的哭着找哥哥,他的心髒就像被穿了個大洞,呼呼生疼。
因為魏婉婷的情況跟其他小孩不一樣,平日除了在特殊學校上學,就是在療養院,齊惟在她身邊安排了很多保镖,如果想要把人帶走,一定是熟人,而且還是婉婷信任的人。
他很快就想到了魏航,這小子敢跟着徐陽坤一道坑他,那就證明他就有心對付他妹妹。
養不熟的白眼兒狼!
蒼白的臉頰因為憤怒而浮出兩道紅暈,嗓子一癢,他彎着腰用力咳嗽。
高琅還沒把水遞過去,肩膀一重,齊惟靠着他閉上眼。
他換了個姿勢讓齊惟能休息的更安穩,拿起外套蓋在齊惟腿上,再用手撐着齊惟發軟的脖子,以免腦袋晃的更難受。
一切做完,高琅把手伸進外套地下,輕輕握住齊惟的手。
車輛行駛的很平緩,齊惟緊蹙的眉毛松了不少,他沒有拒絕高琅的舉動,甚至放任自己在這個男人面前卸下面具。
他把這個舉動歸于自己被燒糊塗了,所以才在旁人面前顯露疲倦。
這幾天接連發生的事太多太雜,齊惟真由衷的覺得好累,身上重重的擔子壓得他幾乎都要喘不上氣,但每次靠近高琅,躁郁就跟被屏蔽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或許,真的可以相信他……
呵呵,看來這次真病的不輕,腦子都不清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