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毀約

第59章 毀約

宋源最後是被保安強制帶走的,出門前,他特地轉頭對着齊惟咧嘴一笑,含着莫名的諷刺。

齊惟總覺得有什麽地方被他忽略掉,周圍似乎有張巨大的網,消聲無息地纏住他的四肢,壓的讓人無法呼吸。就像龍卷風來臨前的平靜。

想着宋源離開前的眼神,他有種強烈的不安感,跟他母親出事前夜一樣令人心悸,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寒意,浸透全身。

實在太不對勁了。

吳童,徐陽坤,宋源,每一個人都在他面前不斷地提及高琅,意味深長的語氣,莫名其妙的話術,似乎在傳達什麽訊息,着實太過詭異。

是他們要對高琅不利,還是高琅有問題。

無論是那種可能,他都無法接受!

未确定的事不該妄加揣測,但此時齊惟沒法不多想,對他而言,在接納高琅踏足私人領域時,他的身份就不單單是男友那麽簡單。

他連忙給高琅打電話,神态十分焦灼。

聽筒對面的等待音很重,每一聲都穿過耳道重重擊在胸口上,漫長的等待後,機械的女聲透過話筒生硬的傳出。

齊惟不死心又撥過去,仍舊是冷漠的忙音。

臉色瞬間陰郁的可怕,眼眸裏的冰霜藏匿着絲絲焦急,在手機鈴聲響動的第一秒,他迅速按下接通鍵。

“喂,齊哥,怎麽了?”

高琅聲音很正常,仔細聽還能聽到旁邊細碎地走路聲。

他問:“你在哪?”

“剛從醫院出來,是不是有文件要我送?”

聽到人沒事,齊惟緊張的神情依然緊繃着。他不确定宋源走前說的話什麽意思,想了想,沒把憂慮說出口。

他捏了捏鼻根,低聲說:“沒事,蔣興訂的明天中午的機票,在那邊得待好幾天,等會回家你多收幾套衣服,對了,記得讓保姆早點去接婉婷。”

“我這…裏……可……”

聽筒忽然變得嘈雜,完全聽不清對面在說什麽。齊惟心髒突然凸凸猛跳,略急切道:“怎麽了?喂?高琅?!”

“沒事。”

高琅換了個位置,周圍的環境變安靜了,隔着網絡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真。他說:“齊哥,我可能去不了U國,鐘喆打算在榕城多玩幾天。”

鐘喆是高琅老家的朋友,齊惟見過一面,沒有多想的說:“行。”

“好,那等會我去接婉婷,醫院這邊近,車來了,我先挂了,”他說完率先挂斷電話。

齊惟靜坐在椅子上,盯着挂斷的手機,心想可能是自己多疑了,然而思緒不受控地飄進回憶,讓他迅速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無比黑暗的記憶化成一道道黑霧,将他包裹着,深陷泥沼般窒息的痛苦。

‘篤篤篤’,蔣興敲了敲門:“齊總,會議要開始了。”

他猛地清醒,從屏幕上看到滿頭細汗的倒影,煩悶地把臉埋進手心。

“十分鐘,馬上來。”

鮮明熾烈的橙色落日緩緩墜在地平線邊緣,在老城區的暮色裏,飛揚的塵土混雜着顆粒狀細沙,灰蒙蒙的,卷起的晚霞都變得異常沉重。

高琅挂斷電話後,揚在嘴邊明媚的笑容瞬間消失。

他對齊惟說謊了,邊上既沒有醫院也沒有什麽所謂的朋友,只有逼仄破敗的老居民樓,樓與樓的距離,也只能容忍一縷餘晖劈開長巷。

高挑的身影被落日拉成長條狀深灰色影柱,高琅的影子被投射在粗粝破爛的水泥地上,頭上是錯亂交織的電線,也一并照在地面上,宛如被刀片割斷的碎片,硬生生拼湊成完整的地圖。

他面無表情地收起手機,盯着居民樓下漆黑窄小的樓梯口,眼底的陰霾跟鮮血似得泛紅。

高琅的胸口急速地起伏,呼吸,拼了命的迫使自己冷靜,然而攝入的氧氣在經過喉嚨時,仿佛被過濾掉,沒有一絲攝入到胸腔。

他深深捏緊手心,擡頭,看到三樓窗戶邊抽煙的影子,擡腳踏上階梯。

噠——噠——噠——

上樓的速度,跟每走一個臺階,鞋底接觸地板時揚起的灰塵節奏,都完全一致。

直到站在熟悉的鏽跡斑斑的防盜門前,高琅仿佛陷入某種回憶,臉上掠過一絲痛苦,心率猛然加快跳動的頻率。他難忍地撐在牆上,耷拉着頭,口齒大張,插在口袋裏的手心沁出冷汗,捏着手機的力量仿佛在拽着救命繩索,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從潰死腐爛的沼澤中脫身。

齊惟……齊惟……

他無聲的,反複念着齊惟的名字,帶着無比的執念,短暫的幾秒鐘後,煞白的面色逐漸恢複正常,唯有唇色仍然泛着冷意。

擡手按響門鈴。

吱呀一聲,生鏽的鎖扣發出難聽刺耳的聲音,房間裏的保镖看見高琅後,上前收走他的手機,領着人走到客廳:“老板,人到了。”

背對站在陽臺上的人聽見動靜後呵呵笑了,捏着煙嘴在深灰色牆體上碾滅煙頭,拂去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轉身。

“又見面了。”

一切發生的很突然。

齊惟前腳剛跟U國E·R簽定合同,國內就出事了。

十多通未接來電,全是蔣興打來的,最後附上一封簡短的短信:公司出事,收到消息速回國!

沒有任何解釋跟說明,只有滿是急促的文字,反而更透露着詭異。

齊惟眸色一冷,連忙回電話給蔣興,無人接聽。

蔣興做事從來不會如此毛躁,更不可能留下短信就沒了蹤影。E·R的負責人還沒離開,他一直忍到酒店,扯掉衣扣:“去機場。”

呂博驚訝道:“什麽鬼,不是說了明天去賭場玩玩,這麽早就回?!”

他沒有過多解釋,快速收拾好行李拎着呂博回到酒店大廳,催促司機快點開往機場,同時不停地給國內打電話。

沒有一個人接,所有助理跟部門經理的手機都打不通,就像失聯一樣,打的每一通電話全是冰冷的忙音。

寰宇肯定出事了,蔣興最後發的短信明顯是在很匆忙的情況下發的,更別說現在他根本就聯系不上人。

行駛到機場岔路口時碰巧遇上堵車,經過彎道,車尾砰的一聲被後車追尾。

巨大的沖擊力撞得車內三人猛地往前一栽,呂博更是一頭撞在玻璃上,滿臉懵逼地摸着額頭,完全不清楚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提出回國。

他撿起腳墊上的手機,亮屏情況下,很容易看到推送新聞最上面的一條。

寰宇集團大換血,齊茂華二子齊源強勢入駐,忍辱多年終于翻身上位!

世上永遠不缺乏八卦的人,狗血味滿滿的詞條,很快被頂上熱搜。

看清标題後,呂博心驚,下意識扣住手機,頻頻看向身側的齊惟,拿不準他是不是因為這條新聞才趕着回國。遲疑道:“齊少,你看新聞了麽。”

齊惟聯系不上蔣興正心煩着,聽到他問,聽筒從耳邊移開:“什麽新聞?”

看樣子是不清楚。

呂博暗道不好,想了一瞬,板着臉把手機遞過去點開熱搜:“宋源那個蠢貨,什麽時候改姓齊了。”

齊惟第一眼便看到标題上齊源這兩個字,尤其是明晃晃的‘齊’,刺目的很。他奪過手機往下翻,一條條爆炸性消息争先恐後地映入眼簾。

正室早産去世,小三攜帶雙胞胎私生兒進門,跟齊魏兩家的約定,多年前被壓下來的消息現如今全都被爆出來。

還是在如此不堪的場景下揭開的。

新聞配的照片有齊惟本人,還有十多年前,他抱着尚未足月的魏婉婷,在醫院被喬裝打扮的記者圍堵的畫面,甚至還有他母親靈堂外的照片。

齊惟猛地捏緊拳頭,目眦盡裂地看着靈堂的照片,一幕幕作嘔的場景一祯幀闖進腦內,而最下面的圖,一連串老照片下,是剛剛出爐的嶄新圖片。

宋源穿着白色三件套西裝坐在正中間,宋钰婷面色很差的跟徐陽坤站在左側,而許久沒露面的齊茂華則帶着宋夢佳,拿着話筒回答記者的問話,配字說明,從今日起宋源正式改為齊姓。

齊茂華在發什麽瘋?

齊惟戾氣十足地摔爛手機,用力在靠背上重重錘了兩下,暴怒化作藤蔓一步步攀着身體,控制住他的思想。

根本不稍思索,他猛地推開車門大步往機場趕去。

緊密地呼吸,急促地步伐,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裏憋的他面色通紅。周遭吹過的冷風宛如一根根尖刺,将他的身體紮出無數道傷口。

他怎麽敢——他怎麽敢毀掉他母親最後的遺願!

就在宋源改姓齊的召開會上,當着所有人的面,他的親生父親生生毀掉他母親死前,用命給齊惟兄妹兩定下的條約。

他怎麽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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