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狗東西

第64章 狗東西

你好齊先生,敝姓徐,單名琅,徐琅。

簡單的介紹反複在耳畔響起。

齊惟愣愣地看着面前這位,從容不迫舉止優雅斯文的男人,跟記憶中帶着無賴笑容的高琅,是兩個截然不同,卻又完全相似的同一個人。

西裝革履代替休閑便裝,帶着金絲眼鏡的男人跟他四目相視,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中,齊惟有種在聚光燈下被人扒光衣服的恥辱感。

他死死咬住後槽牙,一字一句道:“原來是徐先生啊,真是年輕有為。”

尾音幾乎是裹着火藥味,恨不得把周圍炸得粉碎。

衆人敏銳的察覺兩人之間流動的暗湧,探究、審視的眼神紛紛投到他們身上。而處于漩渦中央的兩個男人,似乎一點都沒有發現,仍然端着虛僞做作的笑臉,各自暗藏心思。

徐琅端着酒杯往上擡了擡,不鹹不談地開口:“齊先生說笑了,您的事跡外公常常跟我提起,跟您相比,我還算不上什麽。”

好一個算不上什麽!

齊惟被他這句話惹毛,口氣很沖道:“哦,不知徐老跟你說了些什麽,說來聽聽。”

任誰都聽出他語氣裏的譏諷。徐琅面不改色地抿了下唇:“很多,如今一見果然跟外公說的一樣,他經常讓我多跟您學學,不知齊先生能否借一步說話,有些事想向您讨教。”

“不能,真不好意思,沒時間。”齊惟很不給面子的拒絕,就連眼尾都夾着嘲弄。

“沒關系,齊先生方不方便留個聯系方式,允許的情況下,下次我想專程上門拜訪,不知齊先生是否願意給我這個機會。”

被拒絕的徐琅也不惱,臉上仍舊挂着張弛有度的笑容,那笑臉虛假的着實讓人讨厭。

“不行。”齊惟放下酒杯,單手插在褲兜,稍稍偏了下腦袋:“既然都不熟悉,我為什麽要給你機會。”

沒有硝煙的暗戰打響,雙方各不退讓,兩人面對面對峙着,針鋒相對的局面誰也沒有退讓。

徐琅臉色稍沉,透明鏡片下的瞳孔散發着幽幽亮光,聲音比之前壓低了許多:“看來齊先生跟傳聞中還是有些差異,果然,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有些事聽聽也罷。”

齊惟真想為他的演技拍手叫好。暗暗冷笑,心想,不虧是在他身邊伏小做低騙了他這麽久的人,瞧瞧這忍耐力,跟旁人果然不一樣。

他猛地揪住徐琅的衣領,大力扯到面前:“徐先生,我倒是想問問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高琅的人,曾經是我身邊的一條狗,一只咬了主人跑掉的,小,畜,生。”

“抱歉,我不認識。”

徐琅面不改色地指了指齊惟的手背,半眯着眼說:“不過齊先生這是什麽意思,我跟您第一次見面,動手是不是太難看了點。”

這句話徹底點燃齊惟的暴脾氣,他氣的心肝抽疼,震怒的瞳孔裏布滿各種複雜的情緒,無一例外,全都是被面前這個人影響的。

活了二十八年,此刻的齊惟經歷了有史以來最難堪的時刻。他可以忍受旁人對自己的诋毀,因為他壓根就不在乎外人對自己看法,但他無法忍受親密之人的欺騙。

五個多月,跟他親密相處了整整一百六十多天的男人,到現在他才知道對方是誰。

身份是假的,名字是假的,還有什麽是真的?!

怒從心起,什麽冷靜自制的形象通通不見了,齊惟只想把徐琅臉上虛僞至極的淺笑揍飛。

他也這麽做了。随着周圍的抽氣聲,他端起酒杯一把潑在徐琅臉上,在衆人還沒回過神前,抄起拳頭重重打在徐琅臉上,把那張惡心的笑容打碎。

“齊惟!”

呂博暗道不好,立馬擋在兩人中間,抱歉地對徐老太爺說:“徐老,抱歉抱歉,咱哥兩個剛多喝了幾杯,哎呦,衣服都濕了,真對不住,我去說說他。”說完使勁拽着人離開。

被潑了一臉紅酒的徐琅靜靜注視兩人離開的背影,脖子上的酒液連同身上的西裝全打濕了。

他偏頭摘下眼鏡:“外公,我去後面換身衣服,很快就來。”

徐老太爺雖氣惱齊惟嚣張的舉動,但有這麽多人在場他也不好發脾氣,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點點頭。

徐琅一邊說着抱歉,一邊從側門離開宴會廳,高大挺拔的背影看起來有些急切,很快消失在主宴廳。

事故的兩位主角都走了,但兩人的動靜早就在場內傳開,引起一小片唏噓。錯過現場的賓客在旁人繪聲繪色的描述下,相當好奇他們為什麽會産生沖突。

呂博帶着齊惟穿過長廊,不由分說的把人推到休息室,關門之前轉頭左右看了兩眼,确定沒有人跟在後面,才警惕地合上門。

齊惟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力踹開凳子,疾步走到洗手間,猛的一拳錘在鏡子上,飽含痛楚的低吼聲被破碎的玻璃聲掩蓋,卻沒有擋住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悲傷。

以拳頭為中心,鏡子像蛛網般往外擴散的裂開。破碎的鏡子把人影切割的四分五裂,扭曲怪異的五官,将齊惟內心的苦悶的情緒無限擴大,使得他無處遁形。

齊惟狼狽地垂下頭,無法面對被情緒左右理智的自己,這樣窩囊喪氣的模樣實在太難看了,他無法接受。

手背被玻璃劃破數道傷口,溢出的鮮血一滴滴流在瓷白的洗漱池內,很快淌出一長條血痕。

呂博被他這幅模樣驚呆了,張張嘴正想說話,齊惟率先打斷道。

他的聲音非常低落:“呂博,你先出去,我想自己安靜一會......”

成年人愈合傷口的方式唯有自愈,無論旁人給予多少安慰,都無法徹底撫平傷口。齊惟性格要強,不願把內心的脆弱表露出來,即使呂博跟他的關系再要好,也不想被兄弟看見自己如此沒用的一面。

呂博哪裏不清楚他的驕傲,作為朋友,只能尊重他的選擇。

從口袋裏掏出香煙放在臺上:“行……那我在外面等你。”

腳步聲緩緩消失,随着鎖扣扣上的聲音,齊惟緩慢地擡起頭。

泛着紅血絲的眼眸,跟鏡子裏面的眼睛對視着,飽含痛楚惱恨的瞳孔,無情地紮破他高傲的自尊。

齊惟從來都沒有想過高琅對自己的影響力,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大到他根本保持不了理性,發狂的像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

就在剛才,他不光失控的在所有人面前動手,甚至還想質問高琅,接近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就是為了看他現在這幅可笑的模樣,然後羞辱他?!氣息不穩地喘了口氣,齊惟抽出香煙含在嘴裏,下意識偏頭想讓人給他點煙,這才想起高琅早就不在了。

“艹!”

咒罵了一句髒話,他苦笑着反坐在水池上,沒趣地咬了咬濾嘴,洩憤地扔在地上用皮鞋底用力碾壓。

齊惟耷拉着肩膀,重新抽出一根夾在手指間,從抽屜裏摸出打火機。

啪嗒一聲,橙紅色火光照亮了他帶着頹然的面色,瞳孔深處倒映着一小點火苗光亮,閃動的邊緣處不斷跳動。

燃燒煙草的氣味有一剎那讓齊惟忘記高琅的存在,然而僅僅只有一瞬,随着冉冉飄出的靛藍色煙霧,他仿佛看見人又出現在面前。

臆想中的人影面容忽然變得清晰,但似乎又不一樣。

鼻子上多了副眼鏡,眼神不對,氣質也不符合,從頭到腳,似乎只有長相跟他所熟知的人相似,其他的沒有一點相同。

茫然地眼神一凜,齊惟懶洋洋地吸了口煙:“徐先生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沒走錯,我是特地來找你的。”

高琅被紅酒潑濕的外套被他脫了,穿着西裝馬甲站在門邊,靜靜看着他。

齊惟随意地掃了他一眼。袖箍,領針,袖扣,曾經跟在屁股後面的小保安,搖身一變,成了衣冠楚楚的社會精英,穿的人模狗樣的在自己面前晃悠。

齊惟罵了句髒話,對着天花板快速吐了個煙圈:“做什麽,嫌剛才那拳沒打夠?還想我再賞你一個?”

“齊先生說笑了,我只想跟你談談今後合作的事項。”

“那你可找錯人了。”

齊惟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嗤笑:“外面蹦跶的像猴子一樣傻逼才是你想要找的人,我啊,啧,跟傳聞中可不太一樣。”說着走到酒櫃開了瓶烈酒,往嘴裏灌。

琥珀色酒液流了出來,辛辣的液體順着喉嚨灌進體內。齊惟才喝了一口,高琅就把他手上的酒瓶搶了過去,下一秒,臉頰被他狠狠打了一巴掌。

“別用那種惡心人的眼睛看我!”

齊惟再也受不住的低聲吼道:“滾遠點!”

因為憤怒,白皙如玉的臉頰燒起紅暈,然而在燈光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冷清,也更沒有人情味。

這種狀況已經很長時間了,似乎随着冷空氣的入襲,齊惟整個人都變得很冷,從內到外,一舉一動都透着一股寒氣,即使在盛怒中,也帶着絲絲冷意。

高琅的視線一直鎖在齊惟身上,掃見他被玻璃劃傷流血的手背,跟牆上支離破碎的鏡面,瞬間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瞳孔猛收,他倏地抓住齊惟的小臂,厲色道:“你在搞什麽?有必要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連聲質問着,說完強硬地拉着人往外走。

齊惟受夠了看他惺惺作态的模樣,用力甩開手,吼道:“我做什麽跟你他媽有什麽關系麽,徐先生,可別忘了我跟你今天才第一天見面,你這麽做,禮數不合。”

這句話聽的高琅渾身僵硬,擡手蹭了蹭下颌,抓着酒瓶的手腕倏地往旁一甩,昂貴的酒液瞬間灑滿一地。

“齊惟,我不想跟你吵架,傷口要盡快處理,不要鬧脾氣。”

“喲,怎麽,不準備裝了?”

齊惟怒笑道:“我鬧脾氣?我他媽在街上被狗咬了都不會去理,跟你有必要麽,也不多照照鏡子看看,狗東西,別以為穿個衣服就把自己當個人了,這西裝底下,就是個下賤玩意!”

他每說一句,攝入的空氣就會少上幾分,缺乏氧氣的胸腔控制不住地刺痛,仿佛有上千萬尖針紮在心髒上。

齊惟沒有發現,在辱罵諷刺高琅的同時,他自己的狀态并沒有好到哪裏去。

眼眶周圍全都是紅的,呼吸相當急促,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帶着顫音,更別說垂在身側的手指,神經似得發抖。

高琅憋紅了眼,咬緊下唇,迅速把人推在櫃子上,藏在鏡片下的眼睛亮的驚人:“不要混為一談,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我知道?我他媽連你是誰到今天才知道!高琅?徐琅?兩個姓,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

齊惟說不下去了,奮力給了他一腳。

高琅踉跄地退到桌子邊緣,凸出來的裝飾物怼在後腰上,忽地發出一聲悶哼,停在原地不動了。

“又來,這招還沒玩膩啊。”

齊惟捏緊拳頭,冷諷道:“徐先生的演技仍舊一如既往,倒是我以前犯蠢,沒看出來你他媽這麽能裝。”

高琅受不了他的陰陽怪氣,單手摘掉眼鏡,極淺的眸色浮出一絲惱怒,霍然發力掀翻齊惟,單膝把人壓在地板上。

兩人就着姿勢扭打起來,頃刻間,房間內所有的擺件裝飾,連同家具都變得一團糟。

齊惟鉚足了勁往高琅身上狂揍,招招出手狠厲。高琅也不是吃素的,躲了幾下,幹脆抓住他的手腕,扣住齊惟的肩膀把人翻了個身,背對着坐在他大腿上。

這個姿勢讓齊惟有種被冒犯的錯覺,在高琅強有力的臂膀下,他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他憤怒道:“我艹你媽,給老子滾開!”

“別亂動!”

高琅大力把人禁锢在懷裏,兩條胳膊跟鐵鏈一樣從後繞到齊惟腰上,連同手臂一塊兜在懷中。湊到他耳旁,粗聲道:“我不想跟你吵架,你冷靜點,讓我看看傷口。”

“高琅,你他媽有意思麽,現在又來老子面前裝,你不嫌煩我都惡心了!”

完全不把他的警告放在眼裏,齊惟怒罵着扭動掙紮,在大幅度的動作下,差一點就從高琅懷中掙脫。

争執之中,高琅摸到他手背上的鮮血,怒氣更勝了。

見他不聽,扣住他的窄腰直直把人壓在落地窗上,抓住齊惟的下巴迫使他腦袋後昂,偏頭,從後重重咬住他的唇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