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薛定谔的普通人
第71章 薛定谔的普通人
瘋道士和慕容錦的對話已經超出了謝瀾的知識範圍了，他聽得雲裏霧裏的，頭都大了，忙打了個手勢叫停。
“你們倆先等會兒，容我問個問題先。”
慕容錦和瘋道士果真聽話地閉了嘴，一左一右地看謝瀾，看着還挺乖巧的。
謝瀾：“第一個問題，老賀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僵屍？還是什麽新的物種？”
慕容錦：“僵屍。”
瘋道士補充道：“正在進化成毛僵的僵屍。”
謝瀾見問題又繞回來了，瞬間一個頭兩個大了，“所以啊，都是毛僵，進化不進化的，有什麽區別嗎？”
“區別大了好嗎。”瘋道士深吸一口氣，盡量穩住自己瀕臨崩潰的情緒，“這麽理解吧，僵屍的進化相當于修士妖怪的渡劫。”
謝瀾點頭，當代年輕人，誰還沒看過幾部修仙小說或者是電視劇啊，渡劫這詞，懂。
“問題就在于，別人渡劫，是最虛弱的時候，僵屍這玩意不是。這個時候的它們，是開了無敵狀态，無論是嗜殺欲還是其他什麽，都處于頂峰狀态啊！”
瘋道士本來就是個情緒化的瘋子，他這一晚上遭遇的又實在太多了，現在又碰到這檔子事，一個沒忍住，情緒崩了。
慕容錦瞥了眼瘋道士，見他佝偻着背，一手倒提着桃木劍，用手背擋着臉，一手捂着胸口，一副疼極了的樣子。
他忽然間就開始後悔方才不該在氣頭上多弄斷他一根肋骨，現在好了，主要的戰鬥力負傷了，他又得在謝瀾面前掩藏身份，這老賀怕是有得磨了。
慕容錦從口袋裏摸出張皺皺巴巴的符紙，這是方才剩下的唯一一張，他順手就給揣口袋裏了，沒想到這麽快就要用到它了。
他向不遠處逗着二毛和浩子的老賀看去，見他臉上的綠毛已經掉了三分之二，鳳眸半眯，深藏着陰沉冷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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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天亮之前，它身上的綠毛全部掉光，順利進化成了毛僵，才是真正的危險。”
“要速戰速決，拖得越久，嘶——”瘋道士聽了慕容錦的話，慌忙直起身，誰料牽動了斷骨，疼得他倒吸了口涼氣，額上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就越危險，嘶。”
謝瀾光是聽着瘋道士抽氣就覺得疼，眉心蹙地緊緊的，關心地問道：“道長啊，你這傷，沒事吧？”
瘋道士并不擅長應對他人的善意，小的時候因為眼珠子顏色的關系，他被父母抛棄，扔到了山裏等死。
在他真的要餓死的時候，被個瘋瘋癫癫的老道士撿回去撫養。
那老道士既是他的師父，也是他的父母，撫養他長大，教他本領。他長這麽大，唯一的關心都來自于老道士。
後來，老道士死了，沒有人再關心瘋道士了。
他離開了他們的家，入了行，成了名。因為陰晴不定的乖戾性子，和一身彪悍的本領，沒人敢招惹他，自然也沒有人敢愛他關心他。
正因為這樣，在他感受到了謝瀾這個陌生人的關心時，才會愕然地看着他。
半晌無語，瘋道士張了張薄唇，又緊緊抿着，神色也添了幾分古怪，欲言又止的。
謝瀾也沒多在乎瘋道士的反應，他的關心是實心實意，卻也不需要對方什麽感激涕零之類的回應，沒勁。
他翻出身上唯一的符紙，塞到了慕容錦的手中，“就兩張啊，能夠用嗎？”
謝瀾看着那瓷白如玉的手掌中放着的兩張皺皺巴巴的黃符，一張俊臉抽在一起，比那符紙都皺巴。
“道長啊，你身上還有符紙嗎？就這麽兩張符，我總覺得不能降服老賀啊。”
瘋道士心說，小子還真讓你說着了，就那算命瞎子的符紙，也就能在墓裏面震震白僵紫僵吧，對付綠僵都勉強，更別說進階中的綠僵了。
不過。他偷偷瞄了眼慕容錦，有這位在，符紙不符紙的，不過就是做個樣子罷了。
話說回來，慕容錦連符紙都不怕，往少了說，得是游屍之上。不過那不化骨都怕他，那他……
瘋道士腦中冒出了幾個字，他本就不算好看的臉色又白了兩分，同那金箔紙有的一拼了，心髒也在瘋狂地跳動，耳邊都是自己“怦怦怦”的心跳聲和急促的喘息。
一雙狹長的眼眸控制不住地瞪得滾圓，灰色的瞳孔縮成針尖大小，驚駭又驚悚地看向慕容錦。
怎麽會？他怎麽可能是……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那東西出世的條件那般苛刻，千八百年都不曾出過世，慕容錦怎麽可能是？
對，一定是我弄錯了，他最多，最多也就是個不化骨巅峰的修為。
就在瘋道士在心中一遍一遍否定時，慕容錦那雙漂亮的鳳眸轉了過來，無波無瀾，好似深淵寒潭。
他猝不及防地望進了一片漆黑之中，唯一的一點色彩，居然是眼角下的朱砂淚痣。
那點紅在純粹的黑中，竟比鮮血還要鮮豔，也更加的觸不驚心。
瘋道士覺得自己掉入了無邊的深淵，除了恐懼，和恐懼帶來的窒息感，他再也感覺不到任何的東西。
他的大腦混沌空蕩。
他的靈魂在戰栗求饒。
他能嗅到來自死亡的腐朽的味道。
在瘋道士覺得自己就要這麽死在這一片漆黑中時，蝶翅般的睫羽輕輕扇動，慕容錦轉回了頭。
剎那間，壓迫感不再，瘋道士回了神，才驚覺道袍裏的黑色半袖幾乎被冷汗浸透了，夜風一吹，涼的徹骨。
他慌忙低下頭，看到自己抓着桃木劍的手腕不受控制地顫抖着。深深吸了口氣，左手用力抓住右手的手腕，手背上暴起了道道青筋。
謝瀾自然是不知道瘋道士與慕容錦，在這短短不到一兩分鐘間發生的事情。
他左手抵着下巴，眯着眼思考了片刻，想到了個主意。忙扯了下慕容錦的袖子，微微仰着頭，星眸亮閃閃的。
“慕容，道長，我有主意了。”
謝瀾了解慕容錦，慕容錦也同樣了解謝瀾，看他那兩眼放光的樣兒，就知道這小狗賊心裏面想得準保是開車跑路的馊主意。
慕容錦嘆氣，要是最開始這小狗賊被綁架時，能有逃跑的覺悟，也就沒有現在這些糟心事了。
“別想。沒有為什麽。行不通。”慕容錦将謝瀾的話都給堵死了，氣得謝瀾抱着膀子，鼓着臉頰瞪慕容錦，那氣鼓鼓的樣子像極了河豚。
“那你說，你有什麽好主意？！”
“殺了他。”慕容錦淡淡的語氣中藏着騰騰殺氣。
謝瀾瞠目結舌。
謝瀾痛心疾首。
這才和盜墓賊待幾天啊，好好的一個高冷男神，怎麽就變成殺神了啊，張口閉口殺殺殺的，僵屍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慕容錦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橫了謝瀾一眼，沒好氣道：“少想那些有的沒的。”
謝瀾無辜地攤手。
“謝小哥，慕容小哥說得沒錯，跑不是辦法，殺了老賀才是唯一的辦法。”瘋道士說道。
謝瀾同大多數的同齡人一樣，是被呵護嬌養着長大的花朵，沒有見過太過的陰暗面，甚至是沒有見過血。
他同大多數人一樣，尊重生命。哪怕嘴裏面對着盜墓賊喊打喊殺的，心裏面也是打算将他們交給警察的。
之前他們殺僵屍，謝瀾除了害怕，沒什麽太大的感覺，畢竟那些是會傷人性命的怪物。
可老賀不一樣，再怎麽說他們也與老賀朝夕相處了這麽多天，也是熟悉的陌生人了。
就算現在老賀死了變成僵屍了，可他到底和那些不知死了多少年的僵屍不一樣，謝瀾還是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這裏是渺無人煙的沙漠啊，一年半載也不會有人進來吧，就這麽放着，讓老賀自生自滅吧。”
瘋道士搖頭，想嘲笑謝瀾想的天真善良，可轉念一想，也就是因為謝瀾還有這份良善，才會關心他這種人。
瘋道士垂下眼，遮住了眼中的情緒，語氣緩和了下來，“綠僵怕火怕陽光，晝伏夜出，沒有思想，不會思考，出不去這片沙漠，可是毛僵不一樣。”
“毛僵有銅皮鐵骨，行動敏捷，縱跳如飛，不怕凡火，不懼陽光，也有了神智思維。這樣的僵屍如果不盡早除掉，極可能釀成大禍。”
謝瀾面上讪讪，心中卻多少有些不認同瘋道士最後說的話。
說是他天生反骨也好，或者是杠精也罷，他總覺得萬事萬物不能按照刻板印象歸類。
如果僵屍生了神智，它就一定只知道屠戮生靈嗎？那恢複了神智，與未恢複又有什麽區別嗎？
難道非我族類，就一定要趕盡殺絕嗎？
謝瀾總覺得這樣的對話似乎是在什麽時候發生過，不過仔細想想，他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僵屍，以前對這些妖魔鬼怪的也不敢興趣，同誰讨論嘛。
謝瀾趕忙将腦子裏的想法清空，扭頭看着攆着二毛浩子跑的老賀，擔憂地問道：“你們剛才也說了，現在的老賀是開了無敵狀态的。道長你又受了傷，我和慕容是一點法術不會的普通人，手中還只有兩張符紙，怎麽殺？拿什麽殺呢？”
【作者有話說】：奇奇怪怪小劇場
瀾瀾：哎，我們都是普通人
慕容（默默收起指甲锉，并且認同地點頭）
瘋道士怒掀桌子，罵罵咧咧，指指點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