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嘗枇杷(六)
第24章 嘗枇杷(六)
日光破開雲霧,太陽籠罩下來。
清柳派的大廳陷入安靜。
沈輕風昨夜在鬼門中見過一名長得很像四郎的男子,可急于去救被邪祟設計抓走的柳若柔便沒法過去确認。
于是他沉吟片刻,斟酌着問:“敢問四郎君昨夜在何處?”
林三七放下茶杯,這是對四郎有所懷疑的意思了。她還是聽得出來的,若有所思地看向四郎。
他一襲白衣廣袖,身子纖瘦,站得筆直如松,端的是顧盼生姿、美色動人。
她覺得自己真有眼福。
四郎目不斜視地對上沈輕風看過來的目光:“昨夜我一直在清柳派派內照顧身體不适的弟子,怎麽了?”
要是用此撒謊,随便找些弟子一問便知。
所以他應該沒撒謊。
沈輕風颔首,直言道:“昨夜,我在鬼門裏見到了一名長相跟四郎君有些像的男子。”
四郎輕搖頭:“沈公子的懷疑有理,我自是理解的。”
他接着道:“只是我身體日漸衰弱,陽氣衰竭,根本無法進入鬼門,昨夜才無法同你們進去救若柔,又怎會瞞着你們獨自一人進去呢。”
落無悔無聲地笑了下。
坐在他旁邊的林三七挑起眉梢,瞄過去,像是在用眼神問:你在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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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說了二字,用嘴型說的,淡粉色的薄唇一張一合,只有他們兩人知道:“不解。”
不解?
什麽不解?
林三七撐腮深思。
落無悔一般不說廢話,就是這樣她才想弄明白,難不成他認為四郎在撒謊?
沈輕風端詳四郎良久。
他也覺是自己多心了,四郎跟柳若柔的情意不似假,對方若能進鬼門,無需瞞着。
正常人是可以進鬼門待一夜再出來的,所以林三七也能進去。
但身體有恙的人則不行,即便會一些術法也不可,輕則重傷不起,重則死亡。
這一層不難想到。
沈輕風凝肅的表情逐漸放松,頓時百感交集,有些歉意地道:“許是我看錯了,望四郎君不要放在心上。”
被誤會的滋味可不好受。
四郎還是溫柔地道:“不會的,凡事謹慎些為好,那我就不打擾各位公子、姑娘梳洗更衣休息了,我去看看若柔。”
沈輕風目送他離開。
邪祟為何抓柳若柔?
他們至今尚未弄清楚,問柳若柔,她也說不清楚,難道單純因為她是清柳派的門主?
*
經過入鬼門一事,柳若柔越發認可他們的實力,将花明鎮這兩年來發生的怪異事都提了一遍。
據說花季少女出事前都去過名喚黃粱一夢的樓閣。
可是柳若柔也帶人去搜查過這叫黃粱一夢的樓閣,一無所獲,也派人盯了一段時間。
還是沒發現任何不妥的地方。
清柳派是受人敬仰,也不能任意妄為,所以他們不能随意對黃粱一夢出手。
不然恐會引起不滿。
沈輕風和白千流要去出事花季少女的府邸查探,把去樓閣的任務交給了林三七和落無悔,讓他們潛進去打聽一下。
正好這天下起了大雨。
林三七準備好後就出了房間,到清柳派大門處等落無悔,守在旁邊的弟子紛紛朝她問好。
她閑得無聊,拉着他們聊八卦,也不知清柳派是不是按照顏值挑選弟子的,個個樣貌都是頂好的。
淅淅瀝瀝的雨沿着屋檐落下,連成一串串的水珠。
回首望去,長廊也濕透了。
懸挂着的燈籠随風而晃,她站在門口,像是有所感應地看向派內,一把紅傘出現在院中,既招搖又低調。
林三七低頭看了看自己還在滴水的普通黃色油紙傘。
下次她也換把紅傘。
系在她腰間的鎖魂袋又晃了下,林三七礙于身邊站着清柳派的弟子不敢跟鬼嬰說話。
只是輕輕地拍了拍它,示意安分點,別亂來。
鬼嬰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它的存在,她答應了,就連沈輕風和白千流也沒說,更別提見邪祟即殺的清柳派。
等鬼嬰不動後,她擡起眼。
落無悔單手執傘,紅傘下半張臉攏在陰影裏,踱步走過青石板,越過被雨水砸濕的曲廊,拾階而上,一路行至大門。
他到林三七面前,收了傘。
他們相視一眼,沒說話。
林三七是剛剛跟清柳派的弟子說太多了,喉嚨都有些幹了,想緩緩。
而落無悔可能是不想跟她去行動,想跟白千流,可惜沈輕風和白千流比他們更早就出發了。
林三七猜的,盡管他還是一副沒什麽變化的表情,不過按原著感情線來看,應該是這樣沒錯。
“落公子、林姑娘馬車到了。”
清柳派弟子提醒。
天色大暗,微涼的風夾着豆大雨滴,馬車停在清柳派大門,他們雙雙進去。
林三七坐得離落無悔不遠。
太早起來了,她一坐下就困得厲害,眼皮直打架,眨眼越來越慢,後面閉上就睡了。
等林三七醒來時,吓了一大跳。
要死了!她的腳不知何時搭在落無悔的腿上,糊塗地把人家當抱枕,用來搭腳了。
他見林三七醒了,眉眼彎彎:“你再晚醒一點兒,腿可能就麻了。”
她想應該不是麻了,而是沒了。
林三七匆匆地收回腳,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似商量道:“別沖動,下次我給你搭回來。”
落無悔:“……給我搭回來?”
林三七看了他一會兒,心七上八下,還是裝傻充愣:“現在搭也不是不可以。”
“改天。”他說。
聽到這兩個字的那一刻,林三七腦子遲鈍了下,落無悔竟然答應了!他不該直接揭過這一篇的麽?
失算了、失算了。
*
他們到了黃粱一夢樓閣的大門前。
雨也停了。
樓閣彩帶被雨淋濕,此刻沉甸甸地垂下來,檐角的護花鈴叮當,端的是寬闊氣派。
題着黃粱一夢牌匾高懸,金漆加色,瑰光凝緋,說是大戶人家府邸也有人信。
站在外面便能隐約地聽見些琴聲和笛聲,兩者和在一起,猶如天籁之音。
林三七上前去。
卻被人攔在了外面。
是一名眉心點了花钿、身穿繡着特有圖騰圖案白色衣袍的女子:“恕我冒昧,請問姑娘可是喜事将近了?”
黃粱一夢樓閣只讓快要成婚的少女入內。
否則不得入內。
喜事将近了?林三七也不管她真正的意思是什麽,想着只要能進去就說:“沒錯。”
女子看向她身後的落無悔,又問:“那姑娘将來的郎君是站在您後面的這一位?”
他擡頭看她們。
林三七沒臉沒皮:“嗯。”
雖說面前兩人容色皆是上佳,極為般配,但女子就是覺得哪裏怪怪的:“姑娘可否證明一下?”
林三七眼神都變了,怎麽證明?
女子不知想到什麽,退一步道:“在大街上确實不方便,我可以領你們進樓閣的房間,再向我證明。”
房間!
林三七瞳孔地震。
原著民風是挺開放的,可開放到這種地步了?她要是對落無悔做些什麽,他還不得笑着把她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