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喜枇杷(六)

第34章 喜枇杷(六)

林三七:???

怎麽揪着這個不放了。

繡球真的不是她想接的。

她又揀一塊糕點吃, 太甜了,吃一半放到淡青色的精巧小碟子裏,跟其他的糕點分開, 這才回答:“你想多了。”

一個人吃東西好像不太地道, 林三七問他:“你要不要吃點?”

落無悔看她一眼, 随手拿了一塊糕點便吃下去,似無意地提一句:“我剛剛好像看到沈公子和白姑娘了, 他們也在附近?”

看着他吃下那塊糕點的林三七眼睛睜大, 那是她咬過一口的,而且還特地跟其他糕點分開放了,怎麽還能拿到那一塊?

只是他不吃都吃了。

自己就不當馬後炮說出來了。

林三七“唔”了聲,這個不用隐瞞,他們回到清柳派還得找個借口搞定沈輕風和白千流呢, 腦袋瓜疼。

落無悔撚了撚沾到糕點屑的手指,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唇角蕩開柔柔的漣漪, 輕飄飄地道:“真是湊巧啊。”

她讪笑:“确實挺湊巧哈。”

他又看了林三七一眼,長腿一邁, 慢悠悠地走向樓閣的木梯,語調平常:“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

紅漆大門“咔”地一聲從裏面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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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靠近便能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引人作嘔, 滴答滴答, 鮮血滴落的聲音在夜間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門縫漸漸放大。

只見數具狐面人身的屍體倒挂在房梁上, 繩子輕輕一動, 便搖晃了起來, 他們皆身穿着白如皓雪又染滿了斑斑血漬的衣裳。

死狀慘烈。

四郎滿頭大汗地從床上坐起來。

在傍晚時外出歸來、此刻睡在他旁邊的柳若柔也幽幽轉醒, 她熟練地順着他的背:“又做噩夢了?沒事的,是夢而已。”

四郎深深地閉了閉眼,緊緊地摟住了柳若柔,嗓音微啞,低聲喚她:“若柔。”

她順背的手沒停:“我在。”

他很久才松開她,擡頭望向看似平靜的窗外,眼眶卻微微地紅了,在黑暗中并不明顯,像是在糾結着些什麽。

柳若柔順着他目光看出去:“你在看什麽?”

四郎搖頭,讓她躺下:“沒事,睡吧,夜深了。”

*

林三七一回清柳派就主動去找沈輕風和白千流了,他們沒睡,挂念着這件事,專門等她回來。

沒法子,她只好删繁化簡地說了一遍發生的事,省略掉落無悔跟紅衣女子的關系。

邏輯也能自洽。

白千流聽到紅衣女子善解人意地放林三七離開後,松了一口氣:“我知你性子待不住,在清柳派哪兒都不去也是為難,可出去還是得小心行事。”

沈輕風也是如此說教。

她看着一唱一和的男主和女主,有種女兒聽訓的錯覺,分明大家的年紀差不多,不過還是乖乖受教,心底無比羨慕能直接回房間休息的落無悔。

一炷香後。

林三七終于可以回房了,用一刻鐘洗個澡便舒舒服服地躺回床,在快要有睡意的時候,系統忽然地出現。

【恭喜宿主,現在攻略進度為40%,有下一個獎勵任務,宿主要不要接?】

睡覺被打斷的林三七擰眉,總感覺系統又要坑自己,要不是想回家,真想一錘子打爆它的狗頭。

“你先說是什麽任務。”

【不行,宿主得接了才能知道任務是什麽,否則不能,宿主可以考慮一下再進行選擇。】

相當于開盲盒的意思,林三七考慮幾秒,還是想多了解一下落無悔,選擇接下:“好,我接獎勵任務。”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好的,正在讀取數據,這次的獎勵任務是需要連續和落無悔同床共枕七天,不得中斷,完成後再得一章番外。】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林三七還是想罵系統,每次的獎勵任務聽起來都那麽的不正經,不對,做起來也是。

它在她罵罵咧咧的聲音中消失。

窗扉被風吹開了,吓得她一激靈,猛地轉頭看過去,月光漫進來,支撐着木窗的細棍掉了下來,滾到地面上。

停了。

要不是清楚系統和自己的對話只有他們能聽見,簡直想懷疑是不是有人在偷聽了,林三七套好鞋子下床,走過去。

随夜燃起的上百盞燈籠下,清柳派顯得寧靜又祥和,她半個身子探出窗臺,陣陣夜風拂面而來。

外面沒人,連只蟲子也沒。

今晚任務應該算開始了,林三七關好窗戶,然後出了房間,邊走邊思索着要用什麽借口說服落無悔。

路上遇到巡夜的清柳派弟子。

他們朝她行禮,擡眼時皆是目露驚訝,似在回想何事,又像是第一次見她一樣,欲言又止。

林三七瞧見他們的奇怪眼神,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怕上面是不是有髒東西,可前不久才洗漱過。

她眨眼問:“有髒東西?”

提着燈籠的他們不謀而合地搖首,又低下頭,有人如實地回道:“林姑娘的容顏似乎變了,變得、變得更好看。”

變得更好看?

清柳派的弟子也太會拍馬屁了,被誇得心花怒放的林三七有些不好意思,沒忘記正事,又往落無悔的房間方向去。

踩過漢白玉地板,轉角便有一小水池,她經過順便彎腰過去照一下,無論如何女孩子還是會比較在意樣貌的。

水面倒映出一張面若敷粉的臉。

的确比之前更好看了,原來清柳派的弟子不是拍馬屁,不對,這是黃粱一夢的契約奏效了,意味着很快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她的壽命。

想通這一層,林三七的腳步加快,還是決定先去找落無悔,明天再跟沈輕風和白千流說這件事。

*

一刻鐘後,終于到他房門前了,裏面還燃着燭火,沒熄一般代表着人還沒歇下。

可她的語言還沒組織好,擡到半空想敲門的手頓住,要不說做噩夢害怕,晚上睡不着?

不行,太傻|逼和老套的借口了,做噩夢害怕到睡不着還不如去找同為女子的白千流作伴,何必找他。

房內,落無悔身子沒入浴桶中。

他閉着眼,搭在沿邊的手指纖長雪白,鎖骨深陷,稍顯少年的青澀,仿若美玉的面容被熱氣熏得微紅,總算多了一絲人氣。

忽然,落無悔掀開眼皮。

門紙倒映出一道身影,他望向房門,還淌着水的指尖動了下,幾瓣紅蓮刺穿門紙,直射身影而去。

林三七眼疾手快地蹲下,趕緊說自己是誰,生怕還有下一場攻擊:“是我,林三七。”

跟他同床共枕七天真的還能安然無恙麽?一個字,難,兩個字,很難。

說實話,她還沒信心,內心慌得很,現實又容不得退縮,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淡定、淡定,林三七默念。

“嘩啦”一道水聲響起,落無悔擡手拉過放在屏風上的衣衫,利落地穿好,幾縷濕漉漉的長發溫順地垂下來。

門外的林三七等了半天沒動靜,緩緩地站起來,擡手輕叩門,小聲道:“我有事找你,可以開個門麽,見面說。”

話落,門開了。

一股冷冷、幽幽的香味撲面而來,其中似乎還摻雜着能蠱惑人的甜氣,叫人聞了會不由自主地再靠近些。

自此沉溺在溫柔鄉之中。

她仰起頭,對上少年一雙仿佛被泉水洗滌過的清澈眸子,沒有雜質,看了只會想到幹淨二字。

他還是一身黑衣,松敞的衣襟裏探出秀麗的脖頸,極為蒼白的指骨落到門扉上,目光在她的臉停駐半秒,慢慢彎起眼睛,展顏笑着:“什麽事,你說。”

語氣和顏悅色。

但林三七知道,如果自己沒給出個能勸服他的理由,必定會死無葬身之地,幹巴巴地開口:“你算過命麽?”

她找的借口有點兒荒謬。

也不是,是特別的荒謬才對。

落無悔眼角眉梢盡是笑意,披散着的墨發還在滴水,腰間只打了根細帶,端的是唇紅齒白、雪面黑發。

看着分明是一名俊俏的少年,身上卻萦繞着一股揮之不去的清冷陰郁之氣。

莫名的亦正亦邪。

他垂着眼,似想起什麽好笑的事,胸腔輕輕地震動着,笑道:“算命?以前倒是算過一次,你大晚上來找我就為說這個?”

說着,落無悔轉身回去。

門沒關,意思是她可以進去,林三七自然而然地随在他身後,發自內心的好奇:“你以前算過?”

如霜的月光被關在了外面。

落無悔不緊不慢地往前走了幾步,坐到羅漢榻上,一只手在漫不經心地玩弄着一支潔白如玉的骨簪:“嗯,那人給我批了四字。”

骨簪尖銳的頂端輕劃過他指腹。

她的視線被那支骨簪吸引過去,在這裏從未見過這樣的簪子,店鋪貌似也沒得賣,卻還記得跟着他的話語走。

“哪四個字?”

落無悔剛沐浴完,比白天多了幾分散漫,骨相極好的手還在摩挲着骨簪,含笑的嘴角輕輕牽動,吐出四個字:“天煞孤星。”

林三七:……

這話讓她怎樣接下去。

一般來說,得到這種批語的人都不信算命的,還可能尤其讨厭算命的,自己會不會恰好撞|槍|口子上了?

他卻似能猜到她想說的話,擡了擡眉,笑意不減地道:“你想說什麽便說,不必吞吞吐吐。”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林三七眼一閉,心一橫。

她說話速度很快:“我對算命也略懂一二,今晚臨睡前算到我自己最近七天會命犯至陽血光,夜裏需要陰氣來壓一壓,不知你能不能幫我。”

鬼肯定陰氣十足。

落無悔轉眸看過去,摸骨簪的手指停住了,輕聲地重複着:“命犯血光,夜裏需要陰氣來壓一壓,你想讓我幫你?”

胡說一通後,林三七也覺得假。

“你信我?”

他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她,撫摸骨簪的手指又開始動了,很輕地:“對啊,我信你,所以這七天裏,你晚上是要跟我待在一處?”

林三七微怔:“你不覺得假?”

天知道要是有人來找她說這種話,她絕對給對方一個冷笑,完全是無稽之談,準是來尋她開心的。

落無悔笑容就沒下去過,眼神似含着赤忱也映着她,聲音溫雅:“聽着是有點兒假,但我還是信你,你有什麽理由騙我呢。”

還真有理由。

林三七被他望得不自在,也明白他大概是了然于心,卻還是想看她到底要做什麽,“你同意了?”

落無悔點頭:“從今晚開始?”

輪到林三七點頭了:“對。”

她指了指他握着的骨簪,臉上浮現興趣之色,“你這支簪子哪來的,挺別致的,跟別的簪子不太一樣。”

落無悔油然而生一縷詭谲的興奮感,唇角邊的弧度也病态地緩緩上揚了些:“你喜歡這支簪子?是我親手做的,确實跟別的簪子不太一樣。”

他離開羅漢榻,走到她面前。

“你想要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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