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在我的審美裏,你很好看
出了廁所,唐辰不光臉漲紅,連脖頸子都紅成了一片。
雖說都是男生,平時站在一起上廁所,大家偶爾也會瞄一瞄對方的,然後悄摸在心裏比較下,這都很正常。
但也沒誰這樣死盯着別人東西看的啊。
多尴尬啊。
而且那個男人,長得太好看了,被他這樣盯着,很有壓力。
唐辰在廁所門口的洗手臺前站住腳,剛才太着急了,最後抖了些在手上,怕有味道,他想洗一洗。
莫名地,出于某種怪異的心理,他突然低頭,用一根指頭勾起褲腰,迅速往下瞥了幾眼。
他應該不小吧?
是正常尺寸吧?
這該死的自尊心。
唐辰一言難盡地呼了口氣,正要洗手,卻發覺洗手臺的水龍頭,沒有開關。
他左右看了看,撓撓頭。
真沒有開關?
那怎麽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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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自動的。”熟悉的聲音響起。
唐辰一擡頭就看見了剛才的男人,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尴尬和窘迫,又噌地冒了上來。
甚至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兩步。
戚澤卻沒有看他,徑直走到洗手臺前,把手往水龍頭下面一伸,兩秒後就出水了。
這是自動感應水龍頭,感應到人體,就會出水。
唐辰恍然,城市已經進化到這個地步了嗎!
他學着戚澤的樣子,把手伸到水池裏,看着水流出來,眼睛都亮了幾分。
好神奇!
他上次進城,還是兩年前,而且從沒在城裏過夜,也極少去過公共廁所。
總的說,他就是一個土包子。
是那種城裏人看見他,都會自動遠離幾步,覺得他身上會有一股汗臭味兒,和泥土潮味兒的那種農民。
但其實他可愛幹淨了,夏天每天都會洗澡,進城穿的衣服,也都是剛換的、他覺得最體面的。
戚澤洗完手,又從旁邊的一個什麽東西裏,抽出了紙巾來,優雅地擦着手。
唐辰也學着抽了幾節,正要擦手,卻發覺這個紙,質量非常好。
雪白的紙巾,同他黝黑的手爪子,形成了鮮明對比。
唐辰一下覺得,不能這麽浪費,就把紙巾揣兜裏了。
留着擦臉吧,夏天容易出汗。
戚澤把他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裏,微不可見地勾了下唇。
唐辰回頭朝他說了聲謝謝,這才拎着地上的包離開。
回到座位上,他反複想着剛才的事兒。
覺得,那個男人,應該不是變态。
主動幫他拎包不說,看他不會用那個洗手的,也沒有瞧不起他。
而且都是大老爺們,矯情什麽,被看兩眼又不會少塊肉。
唐辰就這麽把自己說服了。
這時,班車剛好來了,唐辰忙拎着大包小包,随着人潮一起上了車。
按照票號,他的位置是在窗邊,不禁松了口氣。
他暈車,只有坐在靠窗的座位,才會好受一點。
坐下後,唐辰擺弄着自己的兩個大包。
為了不妨礙到旁邊的人,他把包都往自己這邊放,擠得那一雙大長腿只能可憐地縮在角落,看起來非常窘迫。
剛放好,身旁的座位就一沉,随後唐辰就瞧見,一只腳當着他的面,斜跨過來,踩在了他的包上。
那一包裏面裝的是他買的雞蛋,還有一點香蕉,可怕被壓了。
唐辰有些為難,擡頭好脾氣地說:“那個,叔,您不能挪挪腳,踩着我東西了。”
那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大叔,身材比較魁梧,長得倒是一臉和善,當即笑笑:“好的好的。”
唐辰松了口氣。
手機突然響了,他接起。
一個敞亮的嗓音在耳邊炸開:“你到哪兒了啊!走兩天家裏的活兒都堆着呢!地裏的苞米都沒收!你難道等俺幹啊!”
唐辰偏開頭,面朝窗戶那邊,壓低聲用方言說:“嬸兒,我上車了,一哈就回來了。”
“那你趕快點哈!就曉得偷懶!”
唐辰應了幾聲,才把電話挂斷。
等他回過頭,卻發覺旁邊的男人,又把腳伸到了他的包上。
唐辰頓時心裏有點不舒服。
他拍了下男人的肩膀,指了指地上的包:“叔,踩我東西了,麻煩您再挪挪腳。”
男人把腳收回去,一邊點頭:“好的好的。”
唐辰秉着禮貌說了聲謝謝,心裏卻郁結着一口氣,堵得他難受。
車上的人多了,大家都在座位上坐下,吹着車裏的空調,聊着天兒,車裏逐漸喧鬧起來。
唐辰本想靠着車窗睡會兒,但剛要閉眼,就看見那只粗壯的腳,從他眼皮子底下伸過來,踩在了他的包上。
他眼睛立馬就瞪大了。
這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唐辰也不客氣了,坐直了脊背,同他理論:“叔,能不能管好你的腳,我的包放在我自己座位上,也礙不着您事兒。”
男人一副驚訝的樣子看着他:“好好好,別激動,一件小事嘛,至于嗎。年輕人就是火氣大。”
唐辰:“……”
最後一句話讓他血壓飙升。
這種火山即将噴發,卻又被強行堵回去的感覺,簡直比他種的菜被人偷了還難受。
又看男人收回了腳,唐辰只好委屈地作罷。
但沒過一分鐘,男人的腳又踩在了他的包上。
裏面的雞蛋都被壓碎了,黃白色的液體在口袋裏流動,看起來有些惡心,和可憐。
唐辰心疼壞了,一個雞蛋七毛錢呢。
欺負他可以,怎麽能這麽糟踐東西!
當即他就忍不了了,噌地站起身。
又因為他太高了,只能弓着身子,低着頭,像一張皺巴着打不開的紙:“你這人,怎麽回事兒,把我包裏的雞蛋都踩碎了!”
他的聲音吸引了周圍的乘客,大家紛紛扭過頭看着他們倆。
大叔面色尴尬,朝衆人賠笑:“不好意思啊,吵到大家了。年輕人就是火氣大。”
“我哪兒踩着他包了嘛,我的腳一直好好地放在自己座位下的嘛。”
“他非要說我踩着他的包了。唉算了,那我把腳放過道嘛,這回總冤不到我了。”
周圍的人紛紛看向唐辰,帶着一種審判,和異樣的眼光。
唐辰一瞬間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窒息得慌:“他亂說,就是他一直在踩我的包,還踩碎了我的雞蛋,我都提醒他三次了。”
大叔一臉委屈:“诶年輕人,這可不興怪我,你自己碰碎了雞蛋,還怪我啊,別是想勒索吧。”
衆人眼神又變了,變得鄙夷,輕視,顯然他們更相信面相親和,且态度禮貌溫柔的大叔。
而且被勒索這種事,容易讓人共情,直接讓衆人跟大叔站到了統一戰線。
唐辰血液直沖腦門,攥着拳頭不知道該怎麽辦,那張英俊的臉也漲得通紅。
他一直在農村生活,村裏大家都和善友好,相親相愛。
他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人,缺乏應對的經驗。
而且這種情況下,他是有嘴也說不清了,只能重複:“就是他踩我的包,我沒冤着他!”
大叔突然像是害怕一樣,起身躲到過道上:“诶小夥子,說歸說,你別打人啊,你這麽年輕力壯,我可打不過。”
周圍人也開始七嘴八舌:“別動手啊,我們這麽多人,你打不過。”
“講不講點道理了,勒索不成還揍人。”
“大叔別怕,我們幫你。”
唐辰連指尖都在顫抖:“我沒有要打人!”
大叔眼裏都是得意,還要說什麽,手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他回頭,對上一雙極其平靜溫和的雙眼,卻讓人覺得喘不過氣的壓抑,像是一口不見底的深淵,要将人吞噬一般。
戚澤鉗制住大叔的手,不輕不重地開口:“是這個大叔,踩了他的包。”
衆人:“你看着了?有證據嗎,不會跟這個勒索的是一夥人吧。”
戚澤拿出手機點了幾下,把界面對準所有人。
上面是一段視頻,剛好錄下了大叔跟唐辰三次踩包的拉扯。
戚澤:“我偶然拍到的。”
衆人看了後恍然,一瞬間話鋒倒轉。
都開始唾罵那個大叔,說他神經病,沒事兒閑得找事兒,惡人變老了。
大叔破罐子破摔:“吵什麽,有本事打我啊,敢動我一個手指頭,看我不訛個你三五萬的。”
人不要臉到了極致,還真拿他沒辦法。
大叔還想坐回唐辰身邊,胳膊突然一痛。
戚澤悄無聲息地湊到他耳邊,微笑着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嗓音說:“下車,不然折斷你的手。”
“我很有錢,可以賠你個三五十萬,但我要打折你的兩條腿,折斷你的兩只手。看你這把年紀了,能不能受得住。”
大叔頓時脊背一僵,當即大喊:“他、他恐吓我!”
戚澤當着衆人的面,笑容溫和又無奈:“你又要故技重施了嗎,我為什麽要恐吓你。”
衆人看向男人的目光,頓時更加鄙棄。
戚澤裝作咳嗽,用手掩住嘴,在他耳邊輕聲:“再不下車,弄死你。”
他邊說,攥着大叔胳膊的手,力道也在加重。
大叔腿肚子一抖,面露痛苦。
一瞬間,他只想要逃離。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太可怕了,像一頭變異的怪獸。
他拼命掙脫了戚澤的手,踉跄着下了車。
車內很快恢複平靜,大家各自坐回了位置。
唐辰情緒已經平複了,就是還有點氣憤,和心疼自己的雞蛋。
他胳膊搭在座位的靠椅上,回過身感激地看着戚澤:“謝謝啊,今天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戚澤微笑:“順手的事。”
唐辰想到這幾次對方善意的幫助,對他很親切,眼睛彎成了月牙:“那也謝謝你。”
又想起之前廁所,他還把戚澤當變态,匆匆逃走,那麽明顯,人家肯定看出來了。
唐辰有些不好意思:“對不住啊兄弟,在廁所時,你盯着我看,我還以為你那啥……”
戚澤莞爾,大大方方地承認:“好奇。多看了兩眼。尺寸不錯。”
他這一笑,像是冰雪消融,春色回暖。
唐辰只覺,有一朵小花悄然在心口綻放,不禁怔了下。
太好看了,他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人。
他也不自覺跟着笑,一口白牙,爽朗,兩個酒窩,清甜。
戚澤看了會兒,拿起手機,咔嚓一聲,拍下了他的照片。
唐辰除了辦身份證,就沒拍過照,不太自在:“別拍我,我不好看。”
戚澤把屏幕,在他眼前晃了晃,溫和而雅地問:“介意嗎,介意我就删了。不介意我想保存,你笑起來很好看。”
唐辰啊了聲,有種不自信的腼腆:“我,我不好看吧,我黑不溜秋的,長得也只是勉強。”
戚澤搖搖頭:“不必去追求大衆的審美,你在我的審美裏,就很好看。”
唐辰莫名耳熱:“你真會說話。”
這時車子開始發動,唐辰又道了幾次謝後,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看着窗外飛馳的景色,他有些惋惜,這哥們兒看穿着就很體面,應該不是去鄉下的,那他們估計不會再見了。
多好的人啊,幫他解圍,幫他作證,說話也跟春風似的讓人覺得舒坦。
還誇他好看。
唐辰不自覺拿起手機,用屏幕照了下自己的臉。
嗯,長得有些粗狂,但五官還算端正,他突然有了自信。
又有些好笑地把手機放下。
一個大老爺們,這麽在乎長相幹啥,能下地幹活兒,有力氣有本事,能掙錢養家就好。
此時,坐在後排的戚澤,拿出小本子,在美食日記上添了一段話——
單純,經歷少,好掌控
笑起來特別好看
總結:初步定為目标,确定執行計劃
戚澤收好本子,拿起手機,點開微信聊天框,把剛才拍下的唐辰的照片,發了出去:調查下這個人
又打字:我要去八裏村待一段時間,給我安排個假身份。
戚澤:還有些東西,我列個清單,買了後天黑前送到村子裏
作者有話說:
今天還會有一章哈,晚點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