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他完蛋了,他對鄰居起了歹念
唐辰垂着頭,滿臉通紅,眼神都是閃避的。
戚澤也不為難他:“那,你夢到的是男生,還是女生?”
唐辰支支吾吾:“沒看見臉……”
戚澤挑着眼尾,似笑非笑:“噢……那你對自己的性取向,有定論了嗎。”
唐辰又被勾起了某些回憶,頓時臉上一熱。
他猛地蹲下身,像只巨大的蘑菇,莫名有些委屈地喃喃道:“不知道,沒有。”
他完蛋了,他是個同性戀。
而且還是個變态,對剛搬來的鄰居,起了歹念。
戚澤被可愛到了,輕笑:“沒事,慢慢來。”
戚澤轉身回了屋,根據唐辰的反應,心裏猜到了大概。
按照他的經驗,他能肯定,唐辰是個同。
真好,不用離開了。
唐辰郁悶了好久,眼看太陽逐漸挂高,他才趕忙洗褲子。
接下來的幾天,因為那個夢,唐辰都有意無意地避開戚澤,疏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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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在院子打罩面時,他裝作沒看到,飛快背過身。
在幹活兒時偶然碰見,他立馬彎腰低頭,裝作很忙的樣子。
戚澤察覺到了,估摸着是那天挑逗的動作,稍微有點出格,把人吓着了。
看來是他太冒進了,不過戚澤不後悔。
但現在對方這麽避着他,也不是個事兒。
既然唐辰退,那他也退。
保持一個讓對方舒服社交距離,這是最基本的紳士禮節。
戚澤不想去逼唐辰,他只想給足唐辰空間,慢慢地互相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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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辰避開戚澤幾次後,就發現,很少再看見戚澤了。
這個人像是從他的世界裏消失了一般。
偶爾唐辰會以為他離開了村裏,但夜裏從窗戶口扒着望出去,卻能看到隔壁小洋樓通明的燈光。
他又不禁覺得自己卑劣,用得着對方時,就毫不客氣地往人家跟前湊。
現在用不着了,就一個勁兒地避開。
但唐辰克制不住自己,他害怕想起那晚的夢,也怕想起那天戚澤勾人的樣子。
他認為,這些對戚澤來說,是一種亵渎,會讓他覺得自己無恥,下流。
就這麽過了段時間,農村收完玉米,開始收稻米了。
唐辰自從清楚自己性取向後,對找個對象結婚的事兒,也變得消極。
他實在不知道,在這樣封建落後的農村,要怎麽找出另一個男同,又怎麽說服對方跟他結婚。
唐辰不懼怕和在意別人的目光,但不代表對方也跟他一樣無所顧忌。
他這邊進度落下了,麻嬸兒那邊卻沒有。
這天午飯時,麻嬸兒再次提起那件事:“辰子,你想好沒,俺跟你劉表叔那邊都說好了。”
唐辰頓時食難下咽,卻只能埋着頭胡吃。
麻嬸兒端着碗筷,湊近他,嗓音都壓不住喜:
“你劉表叔說,他知道自己姑娘是個傻的,虧待了你,所以等他死後,他的所有財産都給你!”
農村有個不好聽的詞,叫吃絕戶,劉玉是個獨生女,這可不就是絕戶嗎!
麻嬸兒覺得,這簡直是天大的便宜。
唐辰垂着眼:“我不稀罕誰的錢。”
麻嬸兒立馬拍桌:“你是不稀罕!你幾兩骨頭不重還硬得很嘞!俺們稀罕啊!”
她指指旁邊的唐虎:“你虎子哥,今年都22了!村裏哪個像他這麽大的,還沒結婚?!就指着你跟劉玉好上,拿了她的嫁妝,來給虎子當彩禮嘞!”
唐虎也憋不住了:“媽!別帶俺!俺不稀罕他的錢!”
麻嬸兒:“閉嘴!”
唐虎也是個犟的:“俺可以去城裏打工,自個給自個掙彩禮!”
麻嬸兒圓目一瞪:“你出去打工了,你讓俺怎麽辦!”
她指了指唐辰:“他始終是個外人!萬一俺哪天幹活發了病,倒在莊稼地裏,他會不會救俺都不一定呢!你怎麽放心把自己老娘交給一個外人!”
唐虎不說話了。
唐辰始終面色平靜,不發一語。
好像這個家每次争吵得越激烈,他越是平靜。
唐辰:“那我去城裏打工吧。掙的錢都給家裏,這樣虎子就有彩禮了。”
麻嬸兒一怔,更激動了:“那怎麽行!”
“你又不是俺親生的,你要是不寄錢回來,跑路了,俺找誰去!那俺不是白養你這些年嘞!”
唐辰飯也吃不下了,把碗往桌上一放。
頭一回,他感受到了這個村子,這個家,是有生命力的。
它們都長着長長的鋼鐵觸手,一根又一根紮進他的身體,死死地困住他,拼命地拽着他,讓他不能離開,不得喘息。
麻嬸兒語氣軟和了些:“而且,你大姐雪雪,她剛生了
楠碸
孩子,她婆家待她一點也不好,連點營養的東西都不給她吃,正是要用錢的時候……”
“別的就算了,她是你大姐,把你看做親弟弟的,你忍心看她因為沒錢受苦?”
麻嬸兒每次都是這樣,先強硬,後軟攻,心理戰術玩兒得挺溜。
唐辰有些動容,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妥協。
索性直接起身回了屋,把門一關,任憑麻嬸兒在外面跳得多兇,都不再理會。
唐辰躺在床上,卻又忍不住想,大姐真的很需要錢嗎?
這些年,他對這個家其實沒什麽歸屬感,麻嬸兒和唐虎都對他很冷淡,甚至可以說有點惡劣。
唯獨唐雪雪,是真的把他當親弟弟對待,從小到大,有什麽吃的,都省下來,給他和唐虎一人一半。
要知道唐虎是唐雪雪的親弟弟,唐雪雪對他好是理所當然。
但唐辰跟唐雪雪卻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唐雪雪卻對他們一視同仁,從未有過偏袒。
甚至結婚時,男方給了彩禮,她拿着那筆錢,也是首先就給他和唐虎買了禮物,一人一臺手機。
這些年,唐雪雪這麽掏心掏肺地對他……
唐辰早就把唐雪雪當成親人了。
聽到唐雪雪過得不好,唐辰比自己過得不好還難受。
但他沒辦法,他是個同性戀,他不能娶劉玉,這是害了人家一輩子啊。
而且私心裏,唐辰想找一個愛的人結婚,他不想妥協。
糾結了許久,心裏也沒個定論,唐辰索性下地幹活兒。
雖然已經下午五六點了,但八月的太陽火辣辣,溫度仍然沒降多少。
唐辰光着膀子和上半身,在田裏割稻子,突然聽見了一長串鈴铛般的歌聲。
他撩起脖頸上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擡頭看。
就瞧見戚澤正領着一隊小孩子,朝這邊過來。
小土豆們排着隊,唱着整齊的兒歌,臉上挂着燦爛的笑,在這個漫天飛霞的傍晚,顯得那麽純真,美好。
而戚澤走在隊伍最後,一身白色襯衫清爽英俊,頭發被風撩起一些,他便微笑着用手撥了撥。
他像是一個浪漫的藝術家,闖進了粗鄙的山村田園,讓這千篇一律又枯燥的景色,一下被點亮。
一剎那,唐辰被某種東西擊中,那是一種對美好事物的向往。
他羨慕戚澤,讀了那麽多書,知道那麽多道理,體面地當着一個老師,而不是像他一樣,大熱天滿身污泥地泡在地裏。
他更羨慕,戚澤身上那股,農村束縛不住的自由氣息。
戚澤原本是趁着暑假,去看望一下孩子們,培養下感情,沒想到這群小孩兒聽說他家裏有玫瑰花,都約着想來看。
于是就有了這一幕。
戚澤也看見了唐辰,朝他揮手打招呼。
唐辰怔了下,笑着回應。
戚澤在田埂邊停下腳步:“不熱嗎?怎麽光着上半身幹活,回去後會很癢的。”
唐辰:“習慣了,癢和痛還能忍,主要是太熱了。”
而且農村人嘛,皮糙肉厚的,被稻穗葉子割幾下,他其實沒啥感覺。
唐辰又說:“你這是,領着這群毛孩兒去哪兒?”
那群孩子也跟着戚澤停下了腳步,聽見這話,有個男孩響亮地笑着回:“老師說了,他家裏有漂亮的玫瑰花!可以給我們一人一朵!”
玫瑰這東西,在農村可是稀罕物,小孩子嘛,沒見過,覺得新奇就想要。
戚澤摸了摸小孩的頭:“對哦,這是老師送給你們的開學禮物。以後要乖才會再有禮物的哦,知道嗎?”
孩子們笑着,異口同聲:“知道啦!”
唐辰被感染,也不自覺笑了,他學着戚澤的溫柔語氣:
“老師照顧那些玫瑰很辛苦的,每天早晨都要澆水,玫瑰們開花也很不容易,你們要對得起這些玫瑰哦。”
孩子們又乖巧地應和,他們純真又幹淨的笑,像是一朵朵野花開在這山間,美麗極了。
唐辰感覺,看見他們,心情舒暢了許多。
戚澤卻是似笑非笑:“你知道?我每天早上澆水你都看見了?”
唐辰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嗯……”
每天早上,戚澤澆花那個時間點,他都會在院壩裏曬苞米,曬辣椒,兩個院子就隔着一道籬笆栅欄,擡頭就能看見。
戚澤明知故問:“那怎麽不跟我問好。”
唐辰窘迫地移開目光,之前是因為他還沒做好心理建設,所以一直逃避。
但現在,他又覺得,跟戚澤發生的那些事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跟生活的重擔比,根本不值一提。
戚澤莞爾一笑:“逗你的。”
唐辰松了口氣,也笑。
戚澤注視着他,又突然發問:“那你以後,會跟我問好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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