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1章
回應告白
其實剛才,在劉表叔帶着劉玉,進了唐辰家時,戚澤在樓上晾衣服,剛巧看見。
他當時就覺得,不會是好事。
所以一直有留意這邊的動靜。
兩家本來就挨得近,隔音又不好,農村人說話嗓門還大,只要有心聽,就能聽見。
戚澤忍了很久,直到現在,他覺得他再不出來,唐辰就要被這個黑心老頭活吞了。
唐雪雪是個機靈的,這段時間,雖然她回家來住,從來沒見過戚澤,但她從唐辰口中,聽了很多有關戚澤的事。
她覺得,這個戚老師,是有點本事和頭腦的,絕對要比在場的所有人精明。
于是她飛快接話:“戚老師快坐,俺們這裏正好有件事,大家都沒讀過啥書,腦子不如您靈活,您來出出主意。”
剛才唐辰說起過,那天劉玉和筒子事發時,戚澤也在,所以唐雪雪覺得劉表叔應該不會介意。
就算是介意,她今天也要把戚澤留下。
他們對付不了劉表叔,是因為不想撕破臉皮,又是親戚,往後還得在村裏見面。
同時也是可憐劉玉,好歹劉玉跟他們是親人,做不到放任不管。
但戚澤不一樣,他是個局外人,局外人往往看得更清楚,更理智,話也更有道理。
戚澤瞬時明白她的意思,淺笑點頭,随後在唐辰身旁坐了下來:“正好我空,說來我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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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表叔沒有吭聲,他顯然是不想讓戚澤插進來的,但又不好反駁唐雪雪,畢竟現在是他有求于人。
麻嬸兒一向對戚澤熱情,當下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從頭到尾都跟他說了一遍。
戚澤聽得很認真,身子都坐得很直,時不時點點頭回應。
等麻嬸兒說完了,一屋子又安靜了下來,都巴巴地望着戚澤。
唐辰也是。
他想聽聽戚澤怎麽說。
戚澤看向劉表叔:“這件事簡單。有兩個解決辦法,看你怎麽選。”
劉表叔狐疑地盯着他,他倒想聽聽兩個什麽辦法。
戚澤開門見山:“第一個,去找筒子,逼着他娶了劉玉,認下這個孩子,如果他不肯,就用點手段,讓他肯,比如找幾個大漢把他揍幾頓之類的,有唐辰和唐虎在,以後他也不敢抛棄劉玉。”
這樣村裏人就不會說劉玉的閑話,而且以後劉玉和孩子也有人養着,不會餓死,也不會在外面受欺負。
劉表叔一聽,頓時氣得頭發都要炸了:“不可能!怎麽能讓劉玉跟了那個混賬一輩子!那不是害了俺的劉玉一輩子嗎!”
戚澤不輕不重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就要來害唐辰一輩子嗎。”
劉表叔一僵,頓時臉色不太好看了:“怎麽能那麽說呢,我沒想害辰子,就是——”
戚澤點頭,打斷他:“就是想利用他的善良,和不忍心,來道德綁架他,逼迫他,然後達到你自己的目的。”
這話一出,滿屋子呼吸聲都輕了。
劉表叔的臉色頓時很精彩,像是咽了個蒼蠅。
唐雪雪表情有些贊賞,這個戚老師果然不是一般人。
一開口就一針見血,直接說破問題的核心,也不怕得罪誰。
像她就嘴笨,說不出來這麽精準的話。
看戚澤這麽護着唐辰,唐雪雪也就放心了,終于松了口氣。
好半晌,劉表叔才開口:“那你說的第二個法子是啥。”
戚澤輕描淡寫:“讓劉玉把孩子打了,然後送她去城裏的療養院,只要交夠錢,下半輩子都有保障,就算你去世,她也有人照顧,吃穿不愁。”
劉表叔眼睛瞪成了銅鈴,嘴巴長得雞蛋大,很久後嗓子眼才發出難以置信的聲音:“孩子打了?”
“怎麽能把孩子打了?!”
農村人都是懷了孩子,就生下,除了意外流産的,根本就沒有人打孩子。
因為封建迷信的原因,他們認為這是作孽,以後要遭報應的。
而且,打孩子也是要花錢的,反正這輩子都要生娃,既然懷了,那就生呗,何必多花那個錢。
就連唐雪雪和麻嬸兒,都對這個提議非常驚訝,且有點難以接受。
唐辰不像他們那樣,用指責的眼神看着戚澤。
他相信,戚澤這樣說,一定有道理,所以他在等着戚澤解釋。
戚澤緩緩道:“按照遺傳基因學,劉玉生下的孩子,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會是個傻子。”
“一個大傻子,帶一個小傻子,你們覺得,他們倆單獨在一邊生存的話,能活下來嗎。”
一屋子人又沉默了。
戚澤:“女人生孩子,都是在過鬼門關。生育是一種苦難,大多數女性要吃這個苦,是因為不可避免。”
“劉玉已經是個傻子了,何必再讓她去經歷生育的痛苦?她能平安快樂地活到老,就已經是一種奇跡了。”
“難道你們想看着,她傻兮兮的躺在生孩子的手術室裏,第一次知道原來世界上有這麽痛苦的事,被痛得慘叫,痛得暈過去,從此這件事成為她記憶中,為數不多的痛苦回憶,但卻是極度的痛苦?”
唐雪雪和麻嬸兒開始垂着頭嘆氣。
她們也是女人,親身經歷過生育,生育遠遠不像表面那麽簡單。
就拿麻嬸兒來說,她生了孩子這麽多年了,子宮依舊經常脫落,有時候在地裏幹着活兒,子宮脫落了,痛得她腰都直不起來,只能自己用手塞回去。
這簡直是個恐怖故事。
再比如唐雪雪,她剛生完孩子,下.面縫了好多針,撕裂般的痛苦,到現在,經常漏尿,站坐都漏尿,這是件極度羞恥的事兒,但她沒辦法跟別人開口。
劉表叔本來還覺得戚澤在亂說,生孩子哪有那麽痛苦,村裏這麽多女人,大家都生,怎麽也沒見他們說很痛苦。
但當他擡頭看到麻嬸兒和唐雪雪,兩人一言難盡的表情後,他仿佛懂了什麽,于是也沉默了。
戚澤:“如果她生下這個孩子,她知道怎麽帶小孩兒嗎,她知道怎麽抱小孩兒,怎麽換尿布,怎麽喂奶這些嗎?
等孩子大一點,需要學習走路了,說話了,她知道怎麽教嗎?
她一個傻子,自己尚且不怎麽會表達,怎麽去教會另一個,有智力障礙的嬰兒學會說話?”
戚澤冷淡地掃了劉表叔一眼:“這些苦,難道未來你能幫她吃嗎?”
而且他們家條件又差,劉玉這個孩子,還得繼承他媽媽低下的智商,生下來就是受苦,能不能活着長大,都是個問題。
如果孩子的出生,是為了繼承父母的勞碌、恐慌和貧窮,那麽,不生也是一種善良。
劉表叔徹底沉默了,一大把年紀了,垂着個腦袋,像是瀕死的老黃牛,可悲可嘆又可憐。
誰都沒說話,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們都比較贊同第二個方案。
良久後,劉表叔嘆了聲:“你說的,那個療養院,是什麽東西?精神病院,還是養老院?”
戚澤:“就是一個病人修養的地方,有專門的護工,花錢就能進。”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劉表叔抓了抓腦袋,糾結半晌:“好,好……那你,帶俺們去看看吧。”
反正現在已經是窮途末路,不如去看看,覺得不好,再想別的法子。
于是劉表叔帶着劉玉灰溜溜的,又回去了。
他們約好了明天一起去城裏,去看看戚澤說的那個療養院。
劉表叔信不過戚澤,所以他要求,唐辰也必須在場。
唐辰的人品,他還是相信的。
等劉表叔走了後,麻嬸兒連說了好幾聲‘造孽’,唐雪雪看戚澤似乎想跟唐辰說話,就挽着麻嬸兒的胳膊,把她支走了。
唐辰心裏還是很沉重,如果今天戚澤不來,他難以想象後果會是啥樣。
他心裏是很堅定拒絕劉表叔的,但也無法真的放任劉玉不管。
所以他的善良,在這件事裏,就是一把鈍刀子,這把刀子,只指向他自己,刮他的肉,只讓他一個人糾結痛苦煎熬。
戚澤看他一眼,就能明白他在想什麽。
這段時間,他已經跟唐辰有了默契,是一種心意相通的了解。
戚澤:“現在知道了吧,好人難做。”
唐辰瞥他:“我腦子當然沒你轉得快。”
戚澤:“這不是腦子的問題,遇到這種事,苦主越是想把你拖下去,你越要抽身。”
“世界上辦法多的是,有的人,他只是不願意花費時間和精力,去尋找別的出路。”
當然,也有可能是眼界的局限,和思想的局限。
兩人聊了幾句後,沉寂了下來,陷入了一種無言的尴尬。
唐辰咳了聲:“那個,你說找我有事?什麽事?”
戚澤:“沒事,就是在隔壁聽到這邊有動靜,想着你會被為難,就來看看。”
唐辰心裏軟了下:“謝謝。”
戚澤淺笑:“那我先回去了。”
唐辰點點頭,目光卻随着他的身影,走出了好遠。
—
第二天,劉表叔把劉玉,放麻嬸兒那兒,讓幫忙照顧一天。
他自己,跟着戚澤和唐辰,坐車進了城。
路上時,劉表叔一直問:“那個療養院,貴不貴?”
戚澤:“還好,如果是你的話,我有關系,可以幫忙打折。十萬塊,應該夠劉玉生活很多年。”
他沒有直說,他就是療養院的老板。
接濟窮人,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讓對方,發現你有多富,否則會沒完沒了的,脫不了手。
戚澤相信世界有好人,像唐辰這樣的,唐雪雪這樣的,但他也相信人心險惡。
從劉表叔幹的這事兒就能看出,他并不像表面那樣,是個忠厚老實的本分人。
戚澤願意搭這把手,僅僅是因為唐辰。
劉表叔忙問:“那能打幾折?”
戚澤看了他一眼,話說得很含蓄:“等到了,你決定了,我再找關系,問問人家能打幾折。”
此時,唐辰想的卻是,戚澤的家庭背景,要比他想象中還要好。
能跟療養院的老板,搭上關系,只能說明,戚澤自身就很有實力。
等下了巴士,戚澤想打車去療養院。
唐辰也知道戚澤城裏長大的,家庭條件這麽好,肯定不習慣擠公交什麽的。
唐辰并不覺得戚澤矯情,什麽樣的環境,養什麽樣的人,既然從小的生活環境就跟別人不一樣,那就無法體會他的難處。
他尊重戚澤的所有生活方式。
但,劉表叔一聽他們要打車,頓時頭搖成了風車:“不行不行,打車多貴嘞!你們年輕人要懂得節約,一毛錢也是錢。”
唐辰試圖跟他講道理:“戚老師不習慣擠公交,他也不缺那點錢的。”
更何況這是國慶假期,公交地鐵都是地獄級別的爆滿程度。
劉表叔堅持:“不缺錢也要節約啊!節約是美德,你們這代孩子,就是沒吃過苦,所以不懂得錢花光了後的難處,不知道節約,也吃不得苦。”
唐辰很想說,不必要的苦,為什麽要去吃,那不是為難自己嗎。
這苦,他們吃是應當的,因為他們窮,兜裏沒幾個錢。
戚澤卻完全沒必要吃這種苦的。
但唐辰不想跟劉表叔争論,只看向戚澤。
戚澤也沒辦法,最難搞的,就是這種非常固執的老人。
戚澤:“那就坐公交吧。”
于是三人在公交站臺,等了半小時。
卻因為公交車來了後,人太多,沒擠上去,又等了半小時。
好不容上了車,差點被擠成了一個餅。
唐辰還好,他感覺,戚澤一直在護着他。
但其實,最難受的,應該是戚澤,他在公交上,臉色都慘白了。
下車後,他差點吐。
劉表叔還說:“唉,看你擠個公交,跟要命一樣,嬌氣的很嘞,年輕人還是該多鍛煉一下。”
不知道為什麽,唐辰心裏有點火大。
戚老師這樣的人,要鍛煉,他的舞臺也該是在商業上,教育上,或者編程等行業領域,這樣才能發揮他最大的價值。
絕對不該是鍛煉擠公交,鍛煉吃些亂七八糟的苦。
唐辰不理會劉表叔,只看着戚澤:“還好嗎,你可以扶着我。”
戚澤看了眼他伸過來的手,那一瞬,他真的很想牽上去。
這是為數不多的,唐辰主動把手伸給他的時刻了。
但又想到此前唐辰說過的話,他最終搖了搖頭。
三人一起進了療養院,昨晚戚澤就打電話跟療養院的負責人溝通過了,大廳已經有人在等着接待了。
部長一邊走,一邊跟他們介紹療養院的情況。
劉表叔就逮着他問:“你們這裏,護工打人嗎?脾氣好嗎?”
部長臉上的表情,有片刻崩裂,耐着性回:“先生,是這樣的,我們的員工都是經過專門挑選,然後培訓過的,脾氣都很好,絕對不打人。”
劉表叔狐疑:“那你說不打人,俺就信你?”
他聽別人說的可多了,養老院的護工,好些都脾氣差,會打人。療養院不就跟養老院差不多嗎。
部長繃着笑:“是這樣的先生,如果發現有員工對客戶發脾氣的,直接開除,發現打人的,您可以起訴他,也可以起訴我們。”
劉表叔面色還是懷疑。
戚澤直接說:“你可以帶着劉玉,來這裏體驗一段時間,覺得好,再入住也不遲。”
劉表叔認為這個辦法不錯:“那免費的嗎?”
部長的表情再次裂開。
戚澤點頭:“嗯。我可以找關系,讓你們免費體驗下。”
劉表叔這回非常滿意,臉上終于挂起笑:“成,這裏環境也挺不錯的,那俺回頭帶着劉玉來住幾天,麻煩戚老師幫俺們走走關系。”
戚澤:“嗯。”
逛了很久後,大家都有點走不動了,部長就帶他們去了休息室。
中途有人敲門,說是找戚澤,戚澤就起身出去了。
唐辰坐了會兒,覺得想上廁所,公廁在外面,就推開了門。
但他剛把門打開了一個小縫,就看見戚澤跟一個人在走廊交談,剛好背對着他。
隐約聽見有個人叫戚澤‘老板’,唐辰微怔,失神了片刻。
戚澤那邊的交談,似乎也快結束了,唐辰這才回過神,猛地把門帶上,回去坐好。
他不想讓戚澤發現,他在後面偷聽,這是不禮貌的。
但唐辰動作慢了一步,戚澤在轉身前,先轉了頭。
于是就看見了唐辰急匆匆坐回去的身影。
戚澤也怔了下,他莫名想起此前,唐辰說過的他太優秀的話。
心裏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也不知道唐辰有沒有聽到,他跟院長的談話。
戚澤輕吸了一口氣,這才推開休息室的門。
他目光第一時間,就是去捕捉唐辰,發覺唐辰的神色似乎很正常。
到底有沒有聽到?
戚澤心裏多少有點忐忑,但唐辰沒主動提這件事,他也不能主動問。
接下來幾人一起逛了其他地方,療養院很大,逛完後差不多快天黑了。
戚澤提議:“找個酒店吧。”
劉表叔頓時眼都瞪大了:“那不行,酒店賓館啥的多貴啊!住一晚就要幾十塊!”
他看了療養院大廳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去:“俺今晚就在這兒将就下吧。不要錢,免費的嘞,你們年輕人要住賓館,就去住,不用管俺。”
唐辰有些急,那怎麽能不管呢,劉表叔很少進過城,什麽都不懂,把這樣一個老人單獨留在這兒,怎麽忍心:
“叔,現在晚上天氣很冷的,睡這裏會生病。”
劉表叔不肯聽勸,固執地要占這個‘便宜’。
最後唐辰說不通他,只能跟他坐在一起:“那我在這兒陪着你。”
戚澤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他發覺,一個固執的老人,要比商場上那些精明的對手,還要難搞得多。
戚澤:“這樣吧,我朋友在這裏有一套空閑的房子,我剛好有鑰匙,我們去他那兒住一晚。”
劉表叔猶豫了下:“這個行。”
不要錢的話,咋都行。
這回戚澤直接叫了個車,劉表叔可能也是累了,倒是安分了很多。
一路上,戚澤心裏不安,時不時看兩眼唐辰。
他琢磨,不管唐辰有沒有聽到他跟院長的談話,都要跟唐辰說清楚。
但又怕被唐辰覺得他們差距更大,所以他閉着眼準備措辭時,眉間都是隐隐的煩躁。
唐辰心裏也揣着事兒,誰都沒說話。
等到了戚澤說的那個房子後,燈一打開,唐辰呼吸都屏住了。
這樣華麗的房子,他就是奮鬥一輩子,都買不起。
劉表叔卻很新奇,覺得自己這輩子還能住上這樣的大房子,值了。
他說自己有些累了,問了戚澤休息的房間,就回屋睡覺去了。
客廳裏,唐辰想抽張紙巾,把鞋底擦一擦,別把人家房子弄髒了,卻發現紙巾盒裏沒有紙。
他喊了下戚澤:“那個,這裏面的紙……還有嗎。”
戚澤:“我去拿。”
他轉身打開了一個抽屜,從裏面拿出了新的紙巾盒,遞給唐辰。
唐辰接過,抽出紙巾擦着鞋子,突然很平靜又自然地說:“這房子,是你的吧。”
戚澤猛然一僵,面色變得複雜。
他沒回答,也沒承認。
來之前,他說房子是朋友的,也是不想讓唐辰覺得,他們之間差距太大。
唐辰向來聰明:“紙巾盒這樣的雜物,如果不是房子的主人,不會那麽熟悉它放在哪兒。”
戚澤手指攥緊了幾分,面上倒是波瀾不驚:“嗯。你猜對了。”
唐辰放下紙巾盒,認真地看着他:“我們,談談吧。”
戚澤像是有預感一般,心髒猛地狂跳起來,呼吸都變輕慢了:“談什麽。”
唐辰看着他笑:“我想明白了。我要回複你的告白。”
戚澤死死盯着他,像個即将被判刑的犯人,在祈求着解脫:“你說。”
唐辰:“先等等,在那之前,我們先做個游戲。”
戚澤喉嚨幹澀:“好,什麽游戲。”
唐辰兩眼彎彎:“是個想象我們現在已經在一起了,往後未來,會發生些什麽的游戲。”
戚澤愣了下:“好……”
唐辰又叫他拿了一些紙和筆過來。
他拿起紅色的筆,在紙上畫了個圓:“這是我們共同的起點,代表現在我們在一起了。”
筆鋒一轉,延伸出一條紅色的路:“在一起後,我會留在八裏村。”
因為如果他跟戚澤結了婚,那就沒有了聯姻的利用價值,那個便宜老爸,應該不會再找他。
“我會繼續賣菜,并且把生意做好,你呢?”
唐辰把藍色的筆遞給戚澤,示意戚澤也像他這樣畫一畫。
于是戚澤在他旁邊,挨着他的紅筆畫出一條線:“那我會幫你把菜賣好,也會繼續上課教小朋友。”
唐辰笑了,繼續往前畫:“好的,我比較擅長做飯,那以後每天你去上課,我就在家裏把飯菜準備好,你一放學就能吃到熱乎的。”
戚澤放松了些:“我,擅長種花,那我就把我們的小院,都種滿玫瑰,傍晚時,陪着你看花閑聊。”
唐辰連連點頭,很贊同,又歪頭看他:“家務誰做?”
戚澤笑了:“我。我做。”
唐辰也笑:“為什麽不分工合作呢?我做飯,你就洗碗,我打掃廁所,你就洗衣服。這樣夫夫相随才對。”
戚澤只覺得,這一刻很幸福,心髒充盈着一股難以描述的感動:“好。”
唐辰點頭:“好了,兩年過去了,我們過得很幸福。我還是繼續留在八裏村,你呢?兩年後你在哪兒了?”
戚澤握着筆的手,頓住了,随後他臉色緩緩變了。
唐辰輕吸一口氣,勉強地笑着安慰他:“沒事,如果你不在了,你要跟我分開走,就把你的線條,往另一個方向畫。”
戚澤突然手有點抖,他筆尖點在紙上,竭盡全力地想向唐辰那條線靠近,但卻怎麽都畫不出那一步。
他還有戚青青,那是他的親人,只有這麽一個親人了。
戚家的公司,是他的責任,那是戚青青耗費了所有青春和努力,拼死掙回來的。
他很想跟唐辰一起走,但他又無法完全抛下一切。
唐辰咬牙繃着笑:“沒事,你盡管選擇你的,就像我,也不會顧及你,我只選擇我想選的。”
他也有麻嬸兒,他還想給麻嬸兒養老。
那個小老太婆,雖然嘴巴毒辣,對他經常态度不好,但不可否認是麻嬸兒養大了他。
還有唐雪雪,他不可能放棄為任何人,放棄唐雪雪,如果非要他選,他寧願放棄自己。
最終,戚澤無力地在紙上,用藍色的筆,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唐辰不知道為什麽,反而松了口氣:“嗯,這樣很好,我會留在八裏村,直到麻嬸兒去世。你呢?你會回來嗎?”
戚澤喉嚨堵塞:“偶爾回來,算嗎。”
等以後戚青青老了,幹不動了,他總是要接手戚家的,不可能長時間待在八裏村。
唐辰搖搖頭:“幫他把那條線延伸到了終點,那就算不回來了。”
兩條線,從一個原點出發,最後卻走向了兩個相反的終點,再也沒有交集。
一瞬間,戚澤心裏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
還有濃重的不甘。
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寶藏,就這麽放手了嗎?
唐辰深吸了口氣,把紙翻了個篇,又畫了一個原點。
剛才是他們人生的大選擇,大抉擇。
他們絕對不能放棄的那些東西,導致他們走向了分離,沒有再在一起的可能。
唐辰:“好了,現在又回到最初的假設,我們現在剛在一起。”
唐辰在紙上畫出一條線:“我決定,不管你去哪兒,我都跟着你,這條路上,我們會始終在一起。”
戚澤眼裏又逐漸亮起光,期待地看着他。
唐辰:“你做你的事業,我賣我的菜,也許我還會幹點別的吧。”
戚澤跟他一起畫線,語氣柔軟:“那我就幫你幹別的,各個行業我都懂一點,能幫到你。”
唐辰兩個酒窩躍動:“嗯,我們過得很幸福,但是創業初期,需要資金,我會比較節約。”
“你看到我每天吃小青菜,上下班自己走很遠的路過去,經常勞累到深夜,你會怎麽選?”
戚澤抿唇,代入想了下:“我比你經濟條件好,掙得多,我的錢都可以給你用。
我會幫你改善生活,買很多肉做給你吃,會給你買小車,以後你就可以開車過去,會幫你解決你遇到的困難和問題,陪着你早點睡。”
唐辰安靜地聽着他描述的未來,眼裏片刻失神,但最終清醒後,只是笑着嘆息:“于是我們爆發了第一個争吵。”
戚澤猛地擡頭:“為什麽?”
唐辰:“如果我那樣,跟寄生在你身上,有什麽區別?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我沒辦法心安理得。”
他想要跟伴侶,齊頭并進,而不是事事依賴對方。
依賴寄生的關系,是不健康的,一方的自尊在壓抑,另一方也總會有失去耐心的一天,到時候,愛情只會變得面目全非。
唐辰不相信童話,他覺得,打敗愛情的,不是生離死別,僅僅是兩個字——生活。
雞毛蒜皮的小事,雞毛蒜皮的矛盾,堆疊起來的力量,強大到足以摧毀一切感情,甚至是生命。
他害怕那樣,恐懼那樣,所以他不會讓戚澤,過多幹預自己的生活。
戚澤垂着眼,沉默了很久:“那我就跟你一起,吃小青菜,陪着你走路,在你改方案的時候,給你加油。”
唐辰竟然有些向往,但他最終搖搖頭:“那我對你來說,是什麽呢?你說的這兩種方案裏,我對你來說,都只是一個包袱,一個沉重的包袱。”
戚澤立馬說:“你不是包袱,我是自願的。”
唐辰只繼續說:“第二種方案,我顯然,拉低了你的生活水平,你只能跟我一起吃苦,但你明明不用吃這些苦的,我看着你那樣,沒辦法不自責,不難過。”
戚澤喉嚨酸澀。
唐辰每說一個字,他就焦急一分,因為他感覺,唐辰離他越來越遠,讓他抓不住。
為什麽呢。
他好不容易得了一塊糖,可好像,全世界都在讓他丢掉。
戚澤咬緊牙關,忍住心髒抽疼:“唐辰,你真的很殘忍。”
唐辰只覺得眼睛有些溫熱,他擡頭看房頂的燈:“是嗎,那恭喜你,看清了我的另一面。”
戚澤緊攥着筆,指關節都泛白了:“所以這第二張紙,你是想表達什麽。”
唐辰看向窗外:“是想表達,我們差距太大,在一起的話,我只會拖累你,從生活、工作等方方面面去拖累你。”
人都是會累的,他不想去賭戚澤不會累,而且真的喜歡一個人,怎麽舍得這樣靠在他身上吸血。
戚澤看着他,死死地看着他,有一種不甘心的絕望。
他啞着嗓說:“那第一局重開,我選擇留在八裏村,一直陪你,我們一直在一起。”
唐辰知道他這是賭氣,就像是一個賭徒,輸紅了眼,所以什麽籌碼都押上了。
但唐辰還是理智的:“那我會第一時間離開你,我們再沒有可能。”
戚澤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為什麽。”
唐辰垂下眼:“有兩個版本,想聽哪個?”
戚澤:“都想聽。”
唐辰點點頭:“第一個童話一點,說起來好聽點。
因為那樣的話,你是為了我,犧牲了自己的整個人生。我背負不起那麽沉重的東西。我會一直愧疚,遲早崩潰。”
“為了不讓自己崩潰,也因為心疼你,我會告訴你,我不愛你,讓你走。”
戚澤閉了閉眼,又睜開。
唐辰繼續說:“第二個版本,比較現實,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對人的判斷标準。”
“如果你那樣,那你是抛棄了你的父母,抛棄了你所有的責任,這樣一個男人,我敢跟他在一起嗎?”
“他連父母都能抛棄,毫無責任擔當,将來如果不喜歡我了,那抛棄我是遲早的,我不會去賭他的愛,去賭他的荷爾蒙。”
戚澤聽着聽着,氣笑了。
這個人,原來還有這麽精明且清醒的一面。
他今晚真是開了眼了。
唐辰安靜了會兒,又翻開紙張的第三頁:“這是我們第三次開始,來吧,再來一次。”
戚澤屏住呼吸,這次他要慎重選擇,連握筆的力道都沉穩了些。
唐辰:“我們住到了一起,待在一起的時間更長了,時刻都想黏糊着。”
他突然問“你平時的愛好是什麽呢?”
戚澤:“看財經報告,聽些外文讀物,看點紀錄片,文藝電影。”
唐辰笑了:“我們偶爾聊天,你想聊什麽?”
戚澤警惕地看着他,這回選擇把這個皮球踢回去:“你想聊什麽?我可以陪你聊。放心,我不會強行去将就你,犧牲自己去滿足你。”
唐辰:“那,奧特曼吧,黑貓警長也行,或者,虹貓藍兔七俠傳。”
戚澤是真的沒控制住,表情有片刻破裂。
唐辰被逗笑了:“也沒那麽奇怪吧,我就是,小時候沒有過童年,所以長大也愛看這些,愛聊這些。”
“或者,我跟你聊聊地裏的菜,今天又有幾顆被蟲子啃了?”
戚澤垂下眼,沒說話了。
他想,他明白這次,唐辰想表達的是什麽了。
他偶爾可以聽聽唐辰說這些,但如果要一直聽,每天聽,早晨聽,晚上也聽,戚澤不确定自己還有沒有耐心。
唐辰見他這樣,默契地懂了,就說:“所以你明白吧,沒有共同話題,對情侶來說,是一件多麽絕望的事兒。”
這會殺死他們的默契,會讓兩人在一起的時刻,變得寡淡無趣。
唐辰:“我知道,你想要靈魂上的契合,愛情也需要靈魂契合的滋養。但我們沒有,或者說,不夠。”
因為他不理解戚澤的精神世界,戚澤也不理解,他的精神世界。
再比如三觀,消費觀這種事,戚澤比較追求生活品質,而唐辰,只貪圖便宜。
如果他們在一起,要買家具,買電器,買生活用具,到底該聽誰的?
東西買得太便宜,戚澤會忍受不了,買得太貴,唐辰會心如刀割。
戚澤眼睛紅了,平靜地看着他:“所以你,從各個方面論證,我們在一起只能是悲劇,是想表達什麽。”
作者有話說:
我來啦QVQ
不要急寶子們,這是HE小甜文哈(怕你們忘了)
寫了一半,我真的還是拿命在寫,到現在還沒吃晚飯
實在寫不完了,只能卡在這裏QAQ麽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