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2章
好想他
唐辰渾身一僵,下意識反應就是想跑，但他知道跑解決不了問題，所以只能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朝自己過來。
周毅站在他跟前，眼神先上下掃視了一番，就好像是在評定一件商品的價值,随後他笑着說：“不記得我了？”
他的笑是一種很好的掩蓋，讓人看不明朗他的态度。
周毅嘆了口氣,又似乎難受起來：“也難怪，你走丢時才五歲多,還那麽小，不記得爸很正常……”
唐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愣站在原地,手裏還抓着一把剛才拔下來的雜草。
他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根據以前的幾次電話，還有幾次周毅的短信,他一直以為，這個爸應該是很嚴厲、很兇、又強勢的樣子,如果真是那樣，那他就可以激烈一點地反抗。
結果現實見面，男人卻是一臉很溫和的笑，且言語柔軟，反而讓他無法拒絕,不知道該怎麽面對。
周毅似乎還在說什麽，無非就是唐辰小時候的事兒,帶他懷舊了一波。
但唐辰對他說的,完全沒印象。
可能是後來流浪的經歷,太過深刻且讓人難過，以至于以前美好的記憶，都被覆蓋掉了，褪了色，讓他看不清。
兩人在菜地裏站了半小時，周毅偶爾會看向菜地，注意自己金貴的鞋子有沒有弄髒，他的鄙夷和輕蔑的神情并不明顯，但唐辰還是捕捉到了。
那一刻，唐辰就在想，戚澤也是城裏人，但戚澤從來不會嫌棄菜地泥太多，糞便太臭。
戚澤甚至還會陪着他，跟他一起摘菜，一起除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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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顯然，戚澤是有潔癖的，有些無法适應農村，因為在早前兩人去廠區勘察時，戚澤也不願意踩進一灘爛泥地裏。
唐辰更願意相信，戚澤是因為很尊重他，重視他，所以接納了他生活的環境，當然這離不開戚澤原本就是一個包容、有尊重心的人。
相比之下，周毅這個便宜老爸，首先他就并不太看得起，作為一個農民的唐辰，更別提重視。
唐辰迷迷糊糊的，這半個小時，他只能聞到空氣中潮濕的泥土氣息，聽到風聲從遠處傳來，經過他耳邊，又輕輕擦過他的臉頰。
直到周毅說：“我們上車吧。”
唐辰才如夢初醒：“啊？”
周毅笑着：“上車，我們直接回周家。”
唐辰瞳孔微張：“這……不行吧，我……”
他想說他不想回去，但周毅慈愛的眼神和笑容，讓他無法拒絕。
唐辰總是這樣，對拒絕別人很不擅長，因為他總怕別人傷心難過，更何況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父親，而他的父親，僅僅是想帶他回家。
他沒什麽血緣關系的概念，也不想做周毅的兒子。
但他沒權利讓周毅失去一個親生兒子，至少周毅讓他來到了這個世上，在他走失前，對他也确實不錯。
周毅：“別擔心，你嬸子那邊我已經讓你弟弟過去打招呼了，會給他們一筆錢，就當是感謝這麽多年把你養大成人。”
唐辰心裏堵着一口氣，說不出話來。
他能拒絕嗎？
但如果周毅允許他拒絕，就不會帶這麽多保镖過來，而且各個都身強力壯的。
唐辰覺得，周毅并不想表面這麽和善仁慈。
最終他點了頭：“好吧。”
他最終跟着周毅回了周家。
—
周家的房子很大，是一套大別墅，進門後一眼就能瞧見，花壇裏開得招搖的名貴花種。
傭人很快上前，管家把車開走，阿姨負責給他們拿要換的拖鞋。
唐辰很局促，打量了一番房子裏富麗堂皇的裝修後，再看看自己沾了泥土的褲子，和有些破爛的衣服，他更緊張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只低着頭。
阿姨問他：“小先生要喝茶還是喝咖啡？”
唐辰啊了聲，眼神無措地亂瞟：“喝、喝水吧……”
阿姨點頭說好，實際上從頭到尾看他的眼神，都帶着一股打量。
沒有鄙夷，而是一種不理解，像是在豪華的收藏展覽櫃裏，看見了一團泥巴。
唐辰有些不自在，只跟着周毅走。
周毅說：“你既然回來了，就先好好适應下，等會兒阿姨會帶你去看你的房間。我公司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他上樓前，又想起什麽：“哦對了，你弟弟，等他處理完你在八裏村那邊的事兒，回來你們好好相處哈。”
唐辰點點頭，扯出一個勉強的笑。
他記得，書裏有描寫他這個弟弟，不是他的親弟弟，而是他母親去世後，周毅娶了秦媛後生的一個兒子。
弟弟叫周淮生，原書裏對他的筆墨很少，具體是個什麽樣的人，唐辰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周淮生有白血病，還有其他的一些很複雜的病，導致他年紀輕輕就會早夭。
很可憐的一個人。
這也是為什麽書中，周毅會讓他去聯姻，而不是讓周淮生去的原因。
這天，唐辰幾乎是一個人待在房間裏的，他不适應這裏的環境，出去逛的話，傭人們打量的眼神又讓他很不舒服。
到了晚飯時間，周毅沒回來，家裏似乎也沒什麽人，阿姨來問唐辰時，唐辰只說晚飯送到他房門口來，然後說了謝謝。
晚上臨睡前，唐辰收到了唐虎的信息。
唐虎：你就走了？還回來不
唐辰躺着翻了個身，有些惆悵，他倒是想回去，但屋裏門口都是保镖，雖然周毅沒說什麽，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唐辰打字：可能，暫時不回去了吧
手機頂端的備注框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輸入了很久。
唐虎：成，你賣菜的事兒，俺媽讓俺接手
唐虎：你把流程跟俺說一下
唐辰：那我給你寫個文檔吧，寫好了發給你
唐虎：成
唐虎似乎還想說什麽，但猶猶豫豫，最後什麽也沒說
唐辰就看着頂端的備注框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然後取消，然後再進入輸入中的狀态。
最後還是唐辰主動說：把嬸兒照顧好，有機會我肯定是要回來的
這次唐虎回得很快：成。家裏你放心，他們給錢了，給得挺多，暫時不愁
唐辰發了個笑臉。
這一晚，唐辰都沒怎麽睡好。
第二天，他起床後拉開房間的窗簾，卻看見樓下的花園裏，有一個年輕男人正蹲着，用鋤頭在刨土，他似乎在種菜。
可能人到了陌生的環境，再看見自己熟悉的事兒，就會覺得親切。
唐辰一下來了興趣，穿上鞋興沖沖的就下樓去了。
他不知道對方是誰，貿然過去怕打擾，只站在一棵樹後面，偷偷地看着。
然後發現，男人種菜的順序完全錯了，他在土裏刨好坑後，竟然先給坑裏澆水，然後再放菜苗進去。
而且放完菜苗後，他把土壓得特別實，像是要把菜悶死一樣。
唐辰越看越着急，這哪兒是在種菜，這是在糟蹋菜。
正在他猶豫要不要過去時，男人突然站起身，往他這邊看了過來，随後緩緩綻開一個笑。
男人是溫柔的面相，帶點清冽又大氣的氣質，就好像山澗石頭縫裏長出的一株蘭花草。
他超唐辰招了招手，示意對方過來。
唐辰早憋不住了，松口氣似的大步過去，見到對方後第一句話就是：“你這菜不能這麽種，會死的的。”
男人微微歪頭，略微曲卷的頭發在太陽下，閃着溫柔的棕色：“那應該怎麽種？第一次弄不太會，你教教我吧。”
他嗓音也是好聽的，小溪流似的清靈，語氣也是春水般溫柔和善。
唐辰滿心都是菜，蹲下身把他埋進土坑的菜苗都刨了出來。
随後一邊按照正确步驟種，一邊示意給他看：“你瞧，要先把菜苗放進去，然後灑點水就行了，不要澆太多……”
“這個土，把它輕輕蓋上去就行，壓得太實，根容易死。”
男人蹲在他旁邊，邊聽邊點頭，很認真的模樣。
唐辰教學得很入迷，絮絮叨叨說了半個小時，直到聽見有人叫了一聲：“淮生少爺——該吃藥了！”
唐辰一怔，扭頭看向旁邊的男人，略微吃驚。
周淮生先是仰着頭，稍大聲地回了句：“知道了，等會兒我就來。”
随後才微笑着看向唐辰：“唐辰你好，我是你弟弟，叫周淮生。”
看着他伸過來的一只手，唐辰恍神了一瞬，立馬握上去：“你、你好。”
周淮生溫和地笑着：“你懂的真多，以後能再教教我嗎？”
唐辰只覺得跟他說話很舒服，不再像對別人那樣拘束：“當然可以啊。”
“但你，為什麽要種菜？你明明是個小少爺，不用做這些。”
周淮生輕笑：“因為父親說，哥哥要回來了，哥哥是個農民，我就想先嘗試下你的生活方式，想多了解你一些，免得沒有共同話題。”
唐辰微張着嘴，啞然了片刻。
他以為周淮生會很讨厭他的，畢竟他回到這個家，會搶走一些屬于周淮生的東西，哪怕他沒想過去搶。
但沒想到，周淮生人這麽好，這麽溫柔。
一個在富裕家庭長大，從小嬌生慣養的小少爺，竟然為了能了解他，而親手去鋤地種菜。
雖然他種菜的方式有些不對，但唐辰看得出來，他每一步都親力親為，白皙的手直接接觸到泥土，絲毫沒有嫌髒，也沒有嫌臭。
一時間，唐辰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周淮生看出他尴尬，笑了笑，朝他揮手：“哥哥，我要先去吃藥了，然後做治療，有空再聊。”
唐辰只點點頭，看着男生清瘦的背影，想到這麽好的一個人，會早夭，心裏頓時不是滋味。
下回對他好點吧。唐辰想着。
下回再遇見，他要主動打招呼，熱情一點。
到了晚飯間時，今天周毅回來了，唐辰再待在屋裏就說不過去。
一家人坐在餐桌上，唐辰發現少了秦媛，就是周毅後娶的那個妻子，他的繼母。
周淮生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解釋說：“媽媽的一個好朋友去世了，在國外，所以這段時間她不在，等她回來，你就能見到了。”
唐辰想起初期見面時，秦媛為了不讓他回周家的那些小招數，很勉強的一笑。
吃飯間，周毅跟他說了很多話，無非是問他在家裏習慣不，住的還好嗎，有什麽想吃的讓阿姨做之類的。
等吃到一半，周毅突然說：“對了，過兩天有一個宴會，到時候阿辰跟我一起去。”
周淮生問：“是殷承家嗎？”
周毅嗯了聲，唐辰卻是頓住了筷子。
殷承不就是那個，在書裏要跟他聯姻的海王嗎？
所以這次宴會，是為了讓他跟殷承聯姻，做的一次準備嗎？
唐辰突然就有點吃不下了，他對這次宴會的目的心知肚明，但周毅沒有點破，他也不好說，更不好拒絕。
只能事後想個法子，比如裝病之類的，看能不能避開。
吃完飯後唐辰一個人在房間坐着，看着窗外的月亮發呆。
戚澤那邊暫時沒什麽消息，看來是指望不上能通過跟戚澤領證，來推拒掉這場聯姻了。
他得想別的辦法。
書裏寫了，海王心裏其實是有個白月光的，白月光也對海王情根深種。
而海王跟他要聯姻的事兒，周家和殷家起初是瞞着的，甚至連定親都沒有，後來直接就結婚了，領了結婚證，辦婚宴時，白月光才知道這事兒，但為時已晚。
唐辰撐着腦袋，就想，他能不能事先把他要跟殷承聯姻的事兒，告訴白月光呢？
然後讓白月光提前搶親，把海王弄走，這樣他就不用聯姻了。
唐辰一拍腦門，覺得可行。
但白月光是頂級豪門的掌權人，他這樣的身份，根本就不夠看的，怎麽能見到對方呢？
過兩天殷家宴會，不知道白月光會不會來。
唐辰決定賭一把，看來宴會他還是得去，這是他唯一能接觸到白月光的機會了。
想到解決辦法後，唐辰整個人心情都舒暢了不少，正要睡覺，卻收到了戚澤的消息。
他頓時眼睛一亮，從床上彈了起來。
戚澤：有沒有想我，我好想你
唐辰打字：我也想你
他并不是個扭捏的人，在明白了自己對戚澤的心意後，就能十分坦然地說出思念。
當然，如果是面對面的話，他可能還是有點難以出口，會臉和耳朵通紅。
此時戚澤正拿着詹鶴的手機，背靠着坐在門邊，看到唐辰這句話，他溫柔地笑了，但很快又變成苦笑。
他想唐辰，想牽唐辰的手，想抱唐辰，想感受唐辰的溫度。
沒有唐辰的日子，他就像一棵處在黑暗中，逐漸在枯萎的樹，拼命向陽卻也汲取不到一絲溫度。
戚澤：快了寶貝，我馬上就能去找你了
他聽詹鶴說了，殷承家要辦一個宴會，往常這種場合，戚青青都會帶着他。
到時候他就趁機制造混亂，然後跑路，先到別的地方躲一陣子，讓戚青青明白他的決心，然後再約唐辰去別的地方見面。
他不知道戚青青為什麽這麽反對他跟唐辰在一起，但這件事只能戚青青自己想通，或者知道他有多認真後，不得不想通。
這個強勢的女人，從戚澤小的時候就強勢，這麽多年了一時難以改變，估計得有什麽事，刺激一下她，給她下一劑猛藥，恐怕她才會轉變。
戚澤琢磨這些時，唐辰卻是在看着‘寶貝’兩個字臉紅。
這個人，怎麽能這麽自然，就說出這種詞。
從小到大，誰都沒叫過他寶貝。
唐辰臉燒得很，不自覺在床上蜷縮成了一團，把腦袋埋在胸口。
他覺得戚澤太不害臊了，所以他要懲罰一下戚澤。
三分鐘內不跟戚澤說話。
但才剛過十幾秒，手機震動時，唐辰還是下意識反應地，一把将手機抓了過來。
戚澤：這幾天家裏還好嗎，你過得還好嗎
唐辰臉上的笑又變得惆悵，他想了一會兒，決定把自己的現狀告訴戚澤。
這幾天，周家就像一個密不透風的籠子，沒有人能理解他，也沒有人跟他說話，他覺得很壓抑。
他想跟戚澤說，他覺得戚澤一定能理解自己。
唐辰：我跟你說個事，你別不信，其實我是豪門走失的少爺
唐辰打字時，指尖都是顫抖的，發出去的一瞬，他心髒狂跳。
戚澤看到這條消息，愣了一下，随即緩緩皺眉。
劇情進展得這麽快嗎？
戚澤：我信
唐辰松了口氣，嘴角緩緩扯動笑了起來，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跟戚澤，說這幾天在周家的經歷。
戚澤越看越心疼，唐辰說了很多，但他卻只看出了唐辰的孤獨，還有疲憊。
那裏，不适合唐辰。
唐辰應該像是菜地裏的猹一樣，自由，無拘無束。現在的唐辰，仿佛被剪斷了翅膀的鳥，被迫困在籠子裏。
等唐辰說完，戚澤打字：等一下
戚澤切出了微信，下載了一個軟件，飛快寫了一段程序代碼。
随後他把一個壓縮包發給唐辰：這裏面存了一些照片，還有我寫的東西
戚澤：覺得不開心時，就打開看看，我設置了，每次你只能看一張
戚澤：等你把它們看完，我就會來接你
唐辰：真的？！
戚澤淺笑：嗯，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他已經差不多，想到辦法對付戚青青了。
跟唐辰聊完後，戚澤突然不想就這麽跑了，他必須正面去跟戚青青對抗。
他要光明正大的跟唐辰在一起。
兩人又膩歪了一會兒，一段時間沒見，唐辰很想戚澤，尤其是發現周家的人，都帶着一種探查和輕視的眼光看他時。
戚澤也很想念唐辰，他提出視頻，讓唐辰打開攝像頭給他看看。
但唐辰沒弄過視頻，有些害羞，說沒準備好，下次再視頻。
兩人正膩歪着，戚澤的房門開了，詹鶴用力給他使了幾個眼色。
戚澤立馬明白過來，飛快把手機還給他。
不過三秒，戚青青就走了進來。
她神情一如既往的寡淡：“周末有個局，跟我去一趟。”
戚澤不回答，這就是默認了的意思，他們母子倆一直都用這種方式交流。
戚青青突然補充一句說：“讓‘妹妹’跟我去。”
戚澤怔了下，微微蹙眉，似乎有些反感，但最終他沒說什麽。
随後房間的門關上了，詹鶴跟着戚青青一起離開。
詹鶴不太理解：“為什麽要讓他女裝？到時候會有很多人看見他的。”
“這個謊撒得越大就越難圓，這讓他以後怎麽做人。”
戚青青步履穩快地往樓下走，一邊說：“他怎麽就不能做人了？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就要承擔得起後果。”
“你別管，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兒。”
她已經查到一些事情，那天戚澤的男朋友唐辰也會去。
她倒要看看，唐辰能不能接受這樣扭曲的一個人。
比起強行拆散他們，不如讓他們自己爆發內部矛盾，自然而然地分開，這樣對大家都好，她也不用做那個惡人。
詹鶴不說話了，戚青青向來一根筋，又強勢得很，認準什麽就是什麽，誰說都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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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宴會那天，戚澤打扮得很漂亮，一身修長的黑色的禮服，微微露肩的，把他襯托得脖頸修長，仿佛一只高貴的黑天鵝。
原本多情的眸子，因為他不佳的情緒，帶着一點慵懶的不耐煩，這種恰到好處的冷淡，卻更加迷人了，他一進場，好些男人的目光就釘死在了他身上。
戚澤眼底壓抑着厭惡，卻禮節性地壓制着。
這幅樣子，要是唐辰能看見就好了，一定會被他迷住。他只想給唐辰看。
戚青青帶着他，到處跟人打招呼，進行交際，戚澤懶得應付，只端着酒杯裝作喝酒，戚青青也不在意他這樣。
兩人逛了一圈後，戚澤就找借口鞋子不合腳，有點累了，要去角落裏坐着。
他原本長得就很高，有一米八，這樣的身高也不用穿高跟鞋，但鞋子還是女款的尖尖頭那種，站久了還是有點傷腳。
大家對他這麽高的女人，也見怪不怪，這種宴會，有時候會請一些模特來當門面，一米八的女人很少，但一米七的很多，再一穿高跟鞋，差不就一米八了。
戚青青聽完他的請求，只湊過來低聲說了句：“好好待着，別想着跑，出口我都讓人看着的。”
戚澤只裝作沒聽到，提起裙擺往一邊去了。
中途，他眼神卻突然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戚澤腳步頓時停住。
他心跳快了幾拍，幾乎是下意識就追着那個背影過去了。
現在仔細想來，唐辰是有可能來這樣的宴會的。
因為周家也是豪門，夠得上殷承家的邀請資格。
戚澤穿越重重人群，小跑了幾步後，終于看清了那人的臉。
是唐辰！他怎麽都不會認錯唐辰的。
一時間，戚澤忍不住欣喜，眸子都是亮的，像是盛着星星。
他正要過去，又突然看了看自己的裙子，猶豫幾番後，最終沒有邁出那一步。
戚澤退回來，退到了一個柱子後面，只是偷偷看着唐辰。
現在還不行，不是見面的時候。
他并沒有告訴唐辰他的身份，如果他們在這裏見面，唐辰就會知道他是戚澤，而不是戚責。
戚澤想自己跟唐辰坦白這件事，按照唐辰的性格，多半能夠體諒。
但如果讓別人來揭開，那他就會成為一個騙子，他不知道唐辰能不能接納一個騙子，但他不想去賭。
戚澤按捺住自己滿腔的思念，目光卻不動聲色地追随着唐辰。
才幾天沒見，唐辰似乎沒有以前活潑了。
以前的唐辰，看什麽眸子都是亮晶晶的，望向他時，會帶着淺淡溫柔的笑意。
現在的唐辰，只有局促，疲憊。
他似乎在不安，全程都微微低着頭，目光像只受傷的鳥兒，四處躲藏，生怕被人捕捉到一般。
周圍那些人，都在用一種嘲笑、輕蔑的眼神打量他。
唐辰那麽敏銳，一定察覺到了，所以他有些難過和受傷，渾身都散發着想要逃跑的氣場。
戚澤越看，手攥得越緊，他心都要碎了。
他想立刻跑過去，牽住唐辰的手，帶他離開這群虛僞的人。
但又不能那麽做，如果他那樣，只會激怒戚青青，這個女人怕是要當場發瘋。
并且會讓唐辰陷入話題的漩渦，他甚至不用想，都能猜到這些閑散的富人們會編出什麽難聽的話。
戚澤在忍耐着，眼底壓抑着浮動的暴戾，還有深沉的愛意。
他太想念唐辰了，恨不得現在就撲到他懷裏，感受唐辰的溫度，胸膛的起伏，還有唐辰劇烈的心跳。
那些對現在的他來說，都是良藥，只要吃下去，立刻就能感受到極致的幸福和歡.愉。
終于，唐辰那邊似乎結束了交談，唐辰一個人離開了人群，從走廊進入了小花園。
戚澤不動聲色地跟上去，又不斷回頭，确認沒有人跟着他們。
唐辰站在外面的一個花壇邊，這裏幾乎沒什麽人，他心頭堵得慌，不自覺嘆了口氣。
又想起之前戚澤發給他的東西，讓他心情不好時看，就拿出手機點開。
屏幕上出現一張照片，是戚澤偷拍的唐辰，戚澤也入鏡了，只是稍微露了半張臉，但能瞧得出來他是笑着的。
看到這張圖，唐辰一下就笑了，他想起了，這是有次他們一起去遛狗，教小狗怎麽在外面上廁所。
結果小狗老是學不會，最後不知怎麽的被惹毛了，那麽小一只，就仰着腦袋，沖着唐辰汪汪直叫，最後還把他的腿當柱子，擡起腳撒了泡尿。
當時唐辰很郁悶，蹲下身訓狗，但戚澤卻笑得很厲害。
那天天氣很好，晚霞燒紅了整片天，把太陽都淹了，清風溫柔，空氣裏似乎有淡淡的甜味兒，是別人家的桂花開了。
一切都那麽美好，讓人沉溺，唐辰原諒了對着他撒尿的小狗。
唐辰擡起指尖，忍不住觸摸上屏幕，眼神注視着戚澤的笑臉，變得溫柔。
他好想戚澤，這些人他不喜歡。
明明同樣都是富裕人家，為什麽戚澤就能包容一切，不歧視農民，能對萬物平等，尊重且理解他。
這些人卻只會嘲笑他，抓着他土氣的口音諷刺他，甚至連他麥色的皮膚，也成了這些人談笑輕蔑的原因。
今天的一切，都讓唐辰好累。
此刻，戚澤就站在他身後幾步的地方，安靜地注視着他，窺探着愛人，并以此為樂。
看見唐辰對着手機上的照片笑，戚澤也不自覺笑，像是平靜的水面漾起一層淺淺的波瀾，溫柔得一塌糊塗。
他想，果然這張照片選對了。
但唐辰看了會兒照片，又突然消沉下來，英氣的眉頭間泛濫着愁緒，還有一絲難過，那兩瓣柔軟的薄唇都緊緊抿了起來。
戚澤頓時心頭刺疼，有些着急。
為什麽又不高興了呢？
他什麽也顧不得了，上前幾步，從後面摟住了唐辰的腰。
唐辰頓時整個人一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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