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都護府篇5
午後,候蘭在都護府轉了一圈,都沒找着宋書怿的影子,便抓住一個幕僚問,“你知道宋書怿在哪麽。”
“不知道,他今天好像告假來着。”幕僚一說完,便又急匆匆的走了,這些日子他也是真是的很忙。
候蘭的一聲謝謝才說出來,幕僚都走遠了。
都護府裏找不到宋書怿,那麽現在他是,在他住的客棧裏?候蘭心思一動,身體已朝外走去。
此刻宋書怿确實還在客棧,官伎館要下午才開門迎客,宋書怿也只能再等等。
一聽說宋書怿要去伎館,小艾先是一愣,“你去這種地方做什麽?”
“去找一個人,是被候将軍發配的罪臣之女,我去核實一下情況。”
小艾湊了過來,眼笑眉飛的,“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你?”宋書怿啞然失笑,輕彈了下小艾的腦門,“那裏只接男客,你只怕進不了門。”
“這好辦”,小艾飛快地跑出門,沒一會兒又進來,竟換了一身寶藍男裝長衫,神情飛揚,金環束發,看上去居然相當英氣。
宋書怿驚愕不已,“你從哪裏這麽快就找來一身男裝,你自己帶的?”
小艾抓了抓頭,沒好意思地說,“走的時候看到了,然後就帶上了,是以前和連瑜一起偷偷買的。”
宋書怿簡直無奈,“你們買男裝什麽?難道?”
小艾面對宋書怿探尋的目光,說了實話,“我們是去了一個叫鳳儀樓的地方,連瑜非要去看姑娘,我就一起去了。”
宋書怿啼笑皆非,“老板娘肯讓你們進去?”
“老板娘就仔細看了我們一會兒,然後只是笑了笑,什麽也沒說,還叫了人帶我們上二樓,給我們找了姑娘還陪,不過我猜她應該看出來了,我還好,可是連瑜怎麽扮都不像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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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概是老板娘看你們反正有錢,陪你們玩玩也沒什麽,就沒趕你們走。”宋書怿招了招手,“你過來,你的頭發不行,要重新梳下。”
小艾聽了,乖乖跑過來,在宋書怿旁邊蹲下。
宋書怿替小艾取下金環,這還是當時他送給連瑜的,連瑜轉手送了小艾,小艾就天天帶着。宋書怿重新梳理了下小艾的頭發,拿過一根發帶束起。
“好了,我們走。”
宋書怿就這樣帶着少年小艾出門了。
候蘭恰好過來,遠遠瞧見剛好出門的宋書怿,笑顏頓開,正在出聲叫住,目光卻不由被宋書怿身後的少年吸引了,候蘭仔細看了兩眼,不錯,那确實是小艾,可她怎麽穿成這個樣子,兩人這是要去哪兒?鬼使神差般,候蘭收回了到了嗓子眼的三個字,遠遠地跟了上去。
此時的伎館還很清靜,老板娘模樣的人正在櫃臺後低頭看賬,見到宋書怿與小艾進來,便迎了出來。“兩位公子面生得很,可是第一次來?”
宋書怿不答,卻反問,“你這裏可有一些新來的姑娘。”
老板娘柔聲笑語,“确實有,只是新人禮儀生澀,尚不能見客。”
宋書怿繼續問,“有沒有一個叫曲桑的姑娘?”
老板娘不由遲疑,“公子是?”
“曲家家主曾于我有恩,不能回報,聽聞曲小姐在此,故來探望,還望通融。”宋書怿邊說着,邊塞了張銀票到老板娘的手裏。
老板娘收了,冁然而笑,“兩位請随我上樓來。”
老板娘領着宋書怿與小艾進了一間廂房,“請稍候,曲姑娘馬上就來。”然後退了出去。
沒過多久,一位淡綠衫裙的姑娘抱着琵琶搖搖走了進來,長發都垂了下來,欠身行禮,“見過公子。”
“曲小姐不必如此多禮,請坐。”宋書怿伸手示意曲桑坐到對面。
曲桑依言坐下。
小艾這才看清曲桑臉上彌漫着的憂愁,眉眼間盡是哀傷,怪不得老板娘不讓新人來接客。
“我此次來是有些事想問,曲小姐确是中書舍人曲文的女兒?”
“正是,聽媽媽是公子是家父的故人?家族突生巨變,家人四處流散,門生盡去,不想公子仍記得家父,肯在此時來探望,小女子感激不盡!”說着說着,曲桑就快要哭出來了。
“曲大人素來穩重,何以會潦落至此?”
“這簡直就是飛來橫禍,東高昌王族與唐為敵有罪,家父只是一個臣子,還曾數次勸誡國主,不知道候将軍究竟是要做什麽,大筆一揮,家父居然也成了賊臣,被配去做苦工,家父握了數十年的筆,如何擔負得起這般勞損。”
候蘭遠遠見到宋書怿與小艾進了伎館,又驚又疑,低頭想了一會兒,又等了好一會兒,才走進了那家伎館。
一家伎館,卻走進來個豔麗富貴的小姐,怎麽想都是件奇怪的事。
只是候蘭的神情有點冷,老板娘覺得還是不要怠慢的好,正要叫人招呼一下,候蘭卻自己走了過來。
老板娘客氣地說,“小姐,這裏并不招待女客。”
候蘭并不理會,只是拿出了一塊令牌,冷冷地說,“這個你應該認識吧,我也不是來找你招待的,只是想要問你,剛剛進來了兩位公子,他們來做什麽?”
老板娘一時心驚,這位小姐不知是大将軍的什麽人,見候蘭問話,只得老實回答,“他們來見前些日子送過來的罪女曲桑,說是故人之女,故來探視,現下正在二樓第三間房。”
候蘭收起令牌,直朝二樓走去,等到了門外,卻驀地猶豫起來,自己,這是在做什麽?暗地跟蹤,然後去質問,自己又憑什麽?候蘭一咬嘴,又轉身想下樓,結果一到樓梯口,候蘭卻又有些不甘心了,自己都跟他說出那樣的話了,憑什麽他卻來這裏找姑娘!于是候蘭一跺腳,又到了第三間房外,舉起手正要敲門。
曲桑因為忽然間有人聽自己傾訴,多日來的哀愁忽然有了傾瀉的決口,一下子竟收不住,越說越傷心,最後竟真的哭了起來。
小艾都不敢大聲說話,小心地遞了帕子給曲桑擦拭。
好不容易曲桑收住了眼淚,哽咽着說,“公子前來看望,小女這般實在是萬分失禮了。”
小艾趕緊說,“沒事沒事,你也別太過傷心了,你家的事我們會盡力想辦法的。”
宋書怿聽得屋外的腳步聲來來回回,“曲小姐,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曲桑又抱琵琶退開,一開門,正好撞見候蘭。
候蘭眼前乍然出現一張淚眼汪汪的臉,一下子有點懵。
宋書怿一眼便瞧見了候蘭,“原來是候小姐,可是來找我的?”
心思被戳破,候蘭不禁咳嗽了兩聲。
宋書怿微笑着說,“候小姐請進。”
曲桑見兩邊都是認識的,便低頭從一側出去了,候蘭便進得門來,在宋書怿對面坐下。
宋書怿拿過茶壺,替候蘭倒了一杯茶,“聽聞候小姐素與将軍随行,征戰四方,有時甚至親自上戰場,當真是女中豪傑。”
候蘭語氣稍冷,“我不是來聽你的誇贊的。”
宋書怿并不以為意,繼續說,“我只是想,候小姐與候将軍如此親密,那麽候将軍在對東高昌的財物與人員處置上,多少也應該有些了解。”
候蘭聽完,臉色都有些變了,“你什麽意思?”
小艾插了句嘴,“雖說你爹爹是大将軍,可是是不是也太有錢了,你自己出手闊綽不說,還有你手上的那串珠子,分明是東高昌的寶物,價值不菲,這些都是怎麽來的。”
候蘭臉色越來越不好了,候蘭想起剛剛這裏的老板娘說,宋書怿是過來探望罪女的,一時明白過來,“你根本不是想來為我父親效力,只是來查我父親的?”
“候将軍持身若正,也就不會有這些事了,候将軍本是英雄,到頭來卻是栽倒在這等事上,豈不令人惋惜,候小姐也是明事理的人,還請規勸幾分。”宋書怿站起來,拉了拉小艾,“小艾,我們走了。”
宋書怿與小艾從旁走過,候蘭卻仍然坐在原地,但已然怒意盛極,“你到底是誰?”
“不過是浪客一名,還請候小姐不要挂懷。”
不要挂懷?候蘭氣極,反而想笑,這算怎麽回事,自己的真心,就這樣稀裏糊塗地潑灑在地上了?“你真的是叫宋書怿嗎?”
沒等宋書怿回答,候蘭已經自己答了,“好,很好。”
候蘭連說兩個好之後,突然出手,宋書怿飛快左手一推小艾,右手接過候蘭劈過來的掌風。
宋書怿并不想傷了候蘭,但是候蘭本身不弱,且又是在如此激憤的情緒下交手,如拼命一般,宋書怿也頗為苦惱。
數招過後,房間裏被這一場打鬥弄得亂七八糟的,小艾打量了下房間,心想,這回候蘭大概是不會賠償的,那要她和書怿哥哥來賠嗎,雖然書怿哥哥總能從各種各樣的地方拿到錢,可小艾也一點兒都不想把錢給這裏,這裏本來就是個坑人坑錢的地方,偏偏還是合法的,小艾雖然對這裏很不滿,但一點法子也沒有。
候蘭一掌橫砍向宋書怿,宋書怿稍側身,堪堪讓過,右手抓住了候蘭手腕,左手在候蘭肩井處輕輕一點。
候蘭頓時失力,抱着酥軟的右肩倒退了好幾步,氣息都亂了,目光卻仍是愠怒不已。
宋書怿收手,“失禮了,小艾,我們走了。”
“噢”!小艾噌噌地跑過去,與宋書怿一起出了門,下樓。
“小艾,你自己先回去,我還要回都護府處理一些事。”
“哈?剛剛你都跟候小姐什麽都說了,你還回去啊?”小艾驚得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沒什麽關系,候小姐有一套說辭,到時我自也有一套。”宋書怿倒很是鎮定自若。
“那好吧,我先走了。”小艾揮了揮手,便往客棧的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