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回家？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秦初夢微微偏頭。
年輕漂亮倒是不假，活不久——
哪有人這樣咒自己的。
戚舟渡被秦初夢看着莫名有些局促。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這麽靜靜的看着她，看不出什麽情緒。
戚舟渡移開視線，不自覺的抿了一下嘴：
“我去趟洗手間。”
但剛走出幾步她就扭頭同秦初夢說：“你跟我一塊來吧。”
秦初夢擡頭看着戚舟渡沒說話，但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疑惑。
？
“你別誤會，我是怕你不安全。”戚舟渡解釋，她抓了一把頭發，眼神在秦初夢的身上匆匆掃過，最後停留在秦初夢的臉上。
這張臉她曾見過。
三年前，也就是她現在所處的這個時間節點。
戚舟渡不怎麽看娛樂新聞，但那天卻記住了秦初夢的這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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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可惜推推上的那張照片是黑白的。
照片右側貼出的圖是訃告。
【新人演員跳樓！死因成迷！】
【演員經紀人控訴《迷霧》劇組，勢要讨回公道！】
【備受矚目的電影《迷霧》或将難産！】
......
戚舟渡記得那個時候自己罕見的翻了翻詞條，找出了那個新人演員的帳號——黃粱一夢。
八千零幾個粉絲，最近的一條推文下都是些從詞條上來的吃瓜群衆，發什麽的都有。
「長得怪好看啊，這顏值放娛樂圈也能打，怎麽就想不開呢」
「可惜了可惜了」
「《迷霧》劇組也太黑暗了，娛樂圈水都這麽深的嗎」
「小姐姐走好（蠟燭）」
「（祈禱）（祈禱）」
......
「你們說她不會是因為被睡了還沒得到角色所以才跳樓的吧。」
「她家裏好像還出事了，挺慘的。」
「樓上，我是她同學，她爸上個月跳樓了」
......
帳號上的推文很少，戚舟渡翻遍所有推文也沒找到她的名字。
她發的推文大多與表演有關，什麽演員的信念感、內在驅動力，配圖是學校裏別人拍的練功照片，大多是背影，看上去在學校應該是個好學生。
戚舟渡粗略翻了翻推文、詞條下的評論，居然沒有一個人好奇她的名字。
臨時彈出視訊會議邀請，戚舟渡點了個關注，後來忙起來也就忘了。
去酆都一趟回來，戚舟渡沒想到自己遇到了活的。
罷了罷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戚舟渡心想。
秦初夢看着戚舟渡的眼神中多多少少帶了些防備，家裏突遭變故，這一月以來她已将人情冷暖看了個遍。
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就标注了價碼。
就像她的父親秦承平，從股市發家，賺的盆滿缽滿，換了大房子，換了年輕漂亮的新老婆，她也托他的福享受了十年還算優渥的生活。
但人的貪欲是無窮的，不賭不輸，常賭必輸。
秦承平輕信股票內部交易資訊，加杠杆炒股，寄希望能徹底實現財務自由，但他寄與厚望的股票跌停，一下背上千萬債務。高利貸、銀行、證券公司的人輪番上陣，房子被抵押，秦承平承受不住壓力跳了樓。
自那起秦初夢的手機被催債的人打爆，信箱裏全是催債短信，就連她的不少同學也收到了催債公司的電話，還有催債的人來學校堵她。
學校的老師專門就她這個事開了會，告訴她畢業前就在學校待着，學校會保護好她。
秦初夢是國內頂級藝術院校游海戲劇學院表演專業的第一名，不少老師都看好她今後的發展。
但越是臨近畢業秦初夢就越是怕。
從那件事後，她感到自己生活在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之中。
每天早上起來都在想要該怎麽還債。
“真是怕你不安全。”戚舟渡感受到秦初夢眼神中的防備補充：“我怕你又遇到之前的事...畢竟...你長的怪美的。”
剛剛要不是戚舟渡，或許......
總歸是個女的，也不能怎麽樣。
“嗯。”秦初夢輕輕嗯了一聲，往戚舟渡的方向走了幾步，跟在她的後面。
戚舟渡的眼神肆意而坦蕩，不同於她身邊的任何人，可她卻若有似無的從她看自己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絲憐惜。
應該不會有事吧，老天總該對她好一點了吧。
秦初夢跟在戚舟渡的身後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她低着頭看着腳下地毯上的蘇格蘭花紋，看來孫姐許諾的十萬塊是拿不到了。
戚舟渡回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朵蔫頭耷拉的小白花。她仿佛已有好多天沒有喝過露水，垂頭喪氣的，運動鞋在地毯上摩攃發出“沙沙”的聲響。
「她家裏好像還出事了，挺慘的。」
「樓上，我是她同學，她爸上個月跳樓了」
戚舟渡突然回想起曾經看過的回複內容，她也不知道現在怎麽就清晰的想了起來。
戚舟渡打開洗手間的門，将門扣在牆邊的吸盤上，而後将手放在自動感應水龍頭下洗手。
秦初夢進入洗手間，看着敞開的門，對戚舟渡有了點信任，雖然并不多。
“嗡嗡嗡——”
自動幹手機工作的聲音在這處空間中響起。
戚舟渡擡頭，打開上方的木櫃，從中拿了一把一次性牙刷。
常海公館配備齊全，木櫃中不但有一次性牙刷，還有單獨包裝的香皂、梳子、洗面乳等常會用到的東西。
戚舟渡走到秦初夢身旁，兩人近得只有一拳的距離。
秦初夢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戚舟渡從秦初夢的身旁的一次性杯子取杯器中拉下一個杯子，她看着秦初夢的動作揚了揚手中單獨包裝的杯子，回到洗手臺前。
“咚、咚、咚...”秦初夢心髒處傳來陌生的潮濕感，戚舟渡若有似無的酒氣好像還圍繞在她的身邊。
明明戚舟渡好像才剛吐過，但卻沒有聞到任何令人不适的味道，反而在突然湊近的瞬間讓她捕捉到了一絲馥郁的香氣。
炙熱又冷冽，就像冬日裏的一輪暖陽。
戚舟渡拆開外包裝，将杯子中裝滿水。
打開包裝袋，将裏面的一次性牙刷拿出來擠上牙膏。
“唰唰唰——”
“唰唰唰——”
“呼嚕嚕嚕嚕......”
秦初夢看着戚舟渡鼓起腮幫子又癟下去。
開始琢磨，她說的跟她回家到底是什麽意思？
戚舟渡将用過的東西丢進一旁的垃圾桶中，擠了點洗面乳徹徹底底的洗了把臉。
當用一次性毛巾将臉擦乾，感受着口腔中的清爽，戚舟渡才滿意了起來。
她看向秦初夢問：“你叫什麽名字？”
“秦初夢。”
秦初夢的聲音很好聽，像高山流淌下的雪水。
“黃粱一夢。”戚舟渡說。
秦初夢擡頭徑直撞進戚舟渡的眸中。
是巧合嗎？
像是意識到她和秦初夢這才剛認識，戚舟渡移開視線摸了摸鼻子說：“今晚你跟我回家吧。”
“老大？！”
“老大？！！”
“老大你在哪？？！！！”
......
靳悅人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戚舟渡知道這是自己出來太長時間，靳悅人來尋人了。
奇怪了，人呢？
靳悅人看着空蕩蕩的大廳。
“我在，我在！”戚舟渡匆忙回應，她低頭同秦初夢說：“走吧，我們先出去。”
秦初夢輕輕點頭，跟着戚舟渡走出洗手間。
“呦！怎麽身後還跟着美女呀！”琳達打趣道。
戚舟渡出去的久了，有三五個人跟着靳悅人出來尋她，琳達就是其中一個。
她湊近秦初夢，帶着些S國人的熱情：“你好！”
“你好。”秦初夢說，眼神有些躲閃。
“行了行了，你們喝好了沒啊？喝好了我就結帳走人了。”戚舟渡伸手擋住琳達，不讓她再往前湊。
“那哪能呢！”¤
“老大和我們幾個還沒喝呢！”
“就是！光和她們幾個喝了。”
......
戚舟渡看着幾個不依的人，這幾個都是技術部的骨幹，要不是她們，朝夕科技不會發展的這麽快。
當初跟她們說的宏偉藍圖，她自己是完成不了了。
戚舟渡心裏有些發酸：“肯定得和你們喝一杯呀！”
“走走走！”
“快快快！”
......
戚舟渡被簇擁着往包廂走，她在人群中艱難回頭，向秦初夢招手讓她過來，還特地叮囑一旁的靳悅人：“你幫我叫一下她，她今天晚上要跟我回家。”
靳悅人的眼神一下微妙起來，她的眼神在戚舟渡和秦初夢的身上流轉。
跟老大這麽久還沒見她要帶誰回家。
她們下邊都在傳，老大是個清心寡欲的菩薩。
瘦弱、單薄、嬌花。
這是靳悅人對秦初夢的第一印象，她放慢步伐跟在秦初夢身邊：“老大讓我帶你進去。”
“好，謝謝。”秦初夢點頭。
等秦初夢坐在柔軟舒适的皮質椅子上，聽着周圍熱絡且參雜了許多她聽不懂的專有名詞時，她看向戚舟渡。
她是人群的焦點，衆人的目光或多或少投向她。
她也不知道怎麽就一步步跟着眼前這個人來到了這裏。
“...你...你跟我回家...嗷。”戚舟渡這回是真的醉了，雙眼迷離，她手搭在秦初夢坐着的椅子上，依靠本能舌頭不大利索的說。
大家在知道她十天後就要出國後，沒喝過的都要和她喝一杯。都是朝夕科技的骨幹，她不能顧此失彼。
一來二去，已難以維持清醒。
“哎呦哎呦！我看這就是老大的女朋友吧！”
“我覺得也是。”琳達幫腔。
“靳悅人，你跟老大的時間長，你說，老大這是不是要散夥了給我們看看她漂亮的女朋友。”
“這我可不知道。”靳悅人擺擺手：“你得問當事人。”
突如其來的關注和近處招搖的酒氣以及馥郁的暗香讓秦初夢的臉印染上緋色。
就像小白花的花芯，多了一抹誘人的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