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秦初夢感受着周圍期待的眼神，正準備開口。
“別理他們！”戚舟渡醉意朦胧的湊近秦初夢說，她盡可能的直起身子，一只手搭在秦初夢坐的皮椅上，一手在空中虛劃：“酒...我可都跟你們...喝過...喝過了啊！”
“呦呦呦，這就護上了，我們就問問是不是女朋友這都不行。”
“看老大這個護食的樣子，不是女朋友還能是什麽？”
“親一個親一個！”也不知哪個愣頭青在人群中喊着。
胃部和頭部傳來的不适感讓戚舟渡只想趕快回家睡覺，她聽着嘈雜的聲音頭大，眉毛一擰：“......一邊去...一邊去...都多大了起這哄...回家了！”
戚舟渡在身上摸索了幾下，掏出車鑰匙丢給靳悅人：“悅人...拜托了...送我們回去。”
鑰匙以不太完美的抛物線落入靳悅人的手中。
“好
。”靳悅人今天也喝了點酒，但她很清醒。
她拿起包廂門側邊的電話，同電話那頭的工作人員說了幾句。
“行了，走吧，停車場入口有公館安排的代駕，喝酒的都自覺點。”靳悅人拉開包廂的門。
“還是靳姐想的周到。”
“知道了，我們會注意的！”
“老大常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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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拜拜！”
包廂中的人陸陸續續的走光。
靳悅人站在包廂門口，等着房間裏的兩人。
怎麽說呢？有種既熟又不熟的感覺。
說熟呢，是因為她跟了戚舟渡這麽長時間還沒見她主動靠近誰，還要一塊回家。
說不熟呢，兩人又克制禮貌，有種奇怪的磁場。
“老大，走了！”
“啊...”戚舟渡快耷拉下去的頭一下揚起，作為這場酒局的主角，她無疑是喝的最多的。
就剛剛那一會的功夫，她都感覺自己快睡過去了。
秦初夢起身，看着身側一身酒氣的戚舟渡。
今晚，她真的要和這個女人回家嗎？
秦初夢正想着就感到身上突如其來的多了些重量，馥郁的香氣侵襲而來。
帶有侵略性，但又莫名讓人感到安心。
戚舟渡聞着秦初夢身上淡淡的花香味，胃部和頭部難受的感覺消除了很多。
太瘦了。
戚舟渡将頭搭在秦初夢的肩頭想。
硌的她脖子疼。
但她又不想移開，勉強歸咎於醉意上頭。
“...要跟我走...喔”她說。
戚舟渡說“喔”的時候，吐出的氣剛好掠過秦初夢的耳側。
原先她只是臉有些紅，現在連耳朵也染上了緋色。
“嗯。”秦初夢輕聲回答，大概只有離得近的戚舟渡才能聽到她的聲音。
她将視線投向靳悅人。
一身幹練的職業裝，眉宇間的飒爽不比戚舟渡少。
包廂裏的人都叫戚舟渡老大，秦初夢開始感到好奇。
她是做什麽的呢？
但以她随便一個電話就解決掉她身上的麻煩，應該是個厲害的人吧。
靳悅人在前面走，時不時回頭看看兩人跟上了沒。
戚舟渡也不好一直将腦袋壓在秦初夢的肩上，出包廂她就移開，在秦初夢身後半步的距離腳步虛浮的走着。
驟然失去了重量，秦初夢突然感到空虛。
她也很難理解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狀況，或許是平時和人接觸的少了？
可在學校每天都會接觸很多人，與人對戲更是常有的事。
可心裏就突然空落落的，像是那種全身心的包裹被剝奪。
秦初夢忍不住回眸看了戚舟渡一眼。
她左一腳，右一腳的走的極其沒有章法。
秦初夢停了一會，待戚舟渡走到她身側，伸手攬住她的腰，帶着她往前走。
戚舟渡被腰側突然傳來的暖意激得一抖，但感受到有股力量能讓她走直線，索性也就随她去了。
“謝謝。”她含糊的說。
酒總會給人一種暈暈乎乎，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
“那我先走了，你照顧一下她。”靳悅人對秦初夢說。
她看了一眼已癱在皮質沙發上閉目養神的戚舟渡。
戚舟渡不常喝酒，酒品不錯，喝多了也就是睡覺，也不怎麽說話，應該不會有什麽事。
“好。”秦初夢點頭，送靳悅人出去。
“嘭——”
當關門聲在面前響起的時候，秦初夢恍然發覺自己已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和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女人待在一起，而她送靳悅人出門的架勢，像極了這裏的女主人。
秦初夢打量着四周，不知該幹點什麽。
要不給她倒杯蜂蜜水醒醒酒？
秦初夢拿着杯蜂蜜水剛走到近處，便發現戚舟渡睜着眼睛瞅着自己。
她左側的眉毛輕輕挑起，眼神中蘊着絲絲縷縷的醉意。
“給，喝點這個會好一點。”秦初夢将蜂蜜水遞給戚舟渡。
戚舟渡伸手去接，手卻一軟差點将蜂蜜水弄翻，幸虧秦初夢還沒松手，她拿穩杯子坐在戚舟渡的身側，同她說：“我喂你喝。”
戚舟渡腦子慢半拍，沒等她說什麽，就聽秦初夢同她說：“張嘴。”
於是她也就順從的喝起了蜂蜜水。
戚舟渡的嘴唇很薄，微粉，水珠在上面抹上一層瑩潤。
秦初夢不敢再看，視線微微上移，鼻梁很高，似乎很好刮的樣子。
“咕嘟、咕嘟...”戚舟渡一口一口喝着蜂蜜水，直勾勾的盯着秦初夢看。
為什麽偏偏記住了這張臉？
秦初夢視線又往上移了半寸，正好撞進戚舟渡的眼睛裏。
她盯着她的眼神如火焰般肆意，她的心猝不及防被闖進一簇小火苗。
蜂蜜水喝完了。
戚舟渡的手輕輕搭在秦初夢纖瘦白皙的胳膊上。
秦初夢如夢初醒般移開杯子，從微怔中走出。
“很好喝...謝謝...”戚舟渡的手還搭在秦初夢的胳膊上，喝過酒的人總會不自覺的抓點什麽，她抓着秦初夢的胳膊輕輕捏了兩下。
手感很好，滑嫩細膩。
“...不...不用謝。”秦初夢呼胸腔處的心跳頻率有些失常。
會，會發生什麽呢？
“如果...今天我不在的話...你會怎麽樣？”戚舟渡問。
她知道沒有她在時，秦初夢的選擇，但還是問出了口。
如果沒有戚舟渡。
應該會被王豐和戴成宏那兩個王八蛋拉去包廂吧。
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還有那一大筆的債。
不如死了算了，反正她的演繹生涯已是重重坎坷，如同黃粱一夢。
在酒精的作用下，戚舟渡的腦子并不清醒，但她竭力看秦初夢的表情。
當看到秦初夢眼神中的死寂時，戚舟渡明白，如果今天她沒有救下秦初夢，大抵會是之前一樣的結局。
她盡力指揮已經亂得和漿糊一樣的大腦組織語言：“首先...要好好保護...自己......如果不慎遇到了...那樣惡劣的事情...不要輕易...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所謂的貞操...是誰定義的...不是出了...那樣的事...人生....就無望了。好好活着...比什麽都重要......生命...生命...是很珍貴很珍貴的。”
最後一句戚舟渡和秦初夢講，也是在和自己說。
是呀。
生命是很珍貴很珍貴很珍貴的。
可她只有三年了。
“......”
“......”
“......”
秦初夢低着頭一直沒說話，當過了許久她擡起頭看向戚舟渡時，她發現戚舟渡已阖上雙眼，嘴唇微抿，像是已經睡了。
秦初夢輕輕移開戚舟渡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将杯子放在幾何茶幾上。
走到落地窗前，高樓大廈的霓虹燈光閃得她的眼睛發酸。
這城市好大，大到沒有一個她的容身之處。
這個城市也好小，小到容不下她的夢想。
她回到戚舟渡的身旁，看着她恬靜的睡顏。
罕見的絮絮叨叨起來。
或許是因為陌生，又也許是因為她對她的一點善意，讓她免於受到更大的傷害。
“我當然知道生命...生命是很珍貴，很珍貴的...”剛說一句，秦初夢就忍不住抽噎，她聲音很小，仿佛說出這些已經耗費了她很多的心力。
“我可以拿生命...去做很多很多有意義的事情。”
“但...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麽厲害的，有大房子住，一個電話就能解決我的困境。”
“你...你...你知道嗎？...我爸爸一個月前跳樓了...他炒股欠了一千多萬...”
“現在...現在...這些債都壓在...壓在...我的身上...房子被抵押我連家都沒有了...”
“我爸娶的那個...老婆在我爸出事的時候就跑了...”
“我媽是因為我爸搞外遇，割腕自殺的...”
“我恨他！...我恨他！”秦初夢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這些話她憋在心裏很久了，身邊的朋友在她出事之後都敬而遠之，幾個特別要好的，還像以前那樣對待她的，她也不想因為自己讓她們難過，反正她們也幫不上什麽忙。
“我...也想好好活着...可是...可是如果今天那樣的事真的發生的話......我的夢想...就徹底破滅了...”
“我還...活着幹什麽呢？”
“起步...起步就是肮髒的”
“人是...靠着對...未來的...美好期待活着的...”
“我不是...不是不堅強...”
“是有太多...太多的阻力了...”秦初夢啜泣着，她伸手欲拿紙巾。
手中卻被戚舟渡塞了兩張，不知她何時醒的，也不知她聽了多少。
戚舟渡的眼中漾着潋灩的星河，秦初夢覺得自己狼狽極了。
她扭過頭，不看她。
秦初夢淚眼好似清溪瀉雪，戚舟渡上前用身子環住秦初夢。
她嘆了口氣，抱緊秦初夢說：“那...那我...抱抱你好不好？”
